歐子峰很滿意地點了下頭,抽出一支菸叨在嘴裡,一口混濁的煙霧噴了出來。“老肖,酒店都不營業了,杜青林怎麼還招打更的?他一隻手掐着腰,一隻手夾着煙,甩了下頭,腳下的皮鞋發出咔咔的響聲,大尾巴狼似的裝起了領導向金色琉璃聚寶盆走來,而眼睛卻始終沒有離開花白頭髮低着頭聽收音機的許子明。“你,新來的,叫什麼啊?”
“嘿嘿——二老闆您還不知道,自從酒店出事兒以來,唐家人總來找麻煩。我聽說,上午那個唐豆又來找杜總要錢了,杜總怕晚上店裡出事兒,就讓趙老弟來了。”肖飛拉過一把椅子,用衣袖擦了擦。“二老闆你請坐。哦!我差點忘了,杜總下班時還囑咐我,看到您讓我轉告您一聲兒,明天有時間請您過來一下,有事兒找你。”他臉上露着諂媚的笑,拎起瓷壺將茶杯涮了又涮。“二老闆請喝茶。老趙過來,認識一下二老闆。”他晃着肉乎乎的腦袋將茶杯放在歐子峰面前。
許子明心裡一陣狂喜。“看來,小爺真是吉人天相,不用浪費更多的時間,害人的傢伙已經現身,下一步爺要把實底從他嘴裡掏出來。”他關掉收音機,依然低着頭,似在看腳上佈滿泥土的鞋,磨磨蹭蹭走到歐子峰眼前。“老闆好,俺是新來的,請多關照。”
“哈哈——好,以後在外人面前可不許叫我老闆,今天叫就叫了,下不爲例。你是那的人啊?把頭擡起來,讓我們認識一下。”歐子峰細長單鳳眼閃出一絲不屑,嘴巴中的煙撇向一側,一副看不起人的樣子。“老肖,去給我下碗麪條,打兩個雞蛋,有什麼小菜給我選幾個,再來二聽啤酒,你看着辦,什麼好吃的都來點,快點我都餓壞了。”一口難聞的煙味噴在紅痣帥哥黑白相間的假髮上。“我怎麼瞅你有些眼熟啊?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
“嘻嘻——老闆見笑了,我是從漠河那個小地方來的,你怎麼可能見過俺?”許子明擡起頭,閉起一隻眼睛看着歐子峰那張討厭的臉。“老闆,我看你也很眼熟,就是想不起再哪見過了,你去過黑龍江漠河?”他拉過肖飛剛擦好的那把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翹起二郎腿,抽出一支菸在煙盒上墩了幾下。
“哦!不對,你到底是誰?我怎麼覺得你像我見過的一個熟人。”歐子峰激靈一下,他發現坐在面前頭髮花白,閉起一隻眼睛的老傢伙在什麼地方見過,這體形,這身材太像二少的姐夫,自己一心想報復的仇人許子明瞭,他不由得向後退了幾步,眼睛卻一刻也沒有離開那張佈滿褶皺的面孔。“又不像,許子明那傢伙沒這麼老?說話也沒有這一嘴玉米碴子味,更重要的是,這小子的眼睛有缺失,少了一隻眼睛而且不冒藍光。靠!他媽的太像了,就是老了點。”他平穩了一下心神,去拿桌上那杯水,在他手就要碰到茶杯時,一隻手將茶杯端了起來。“你叫什麼?”
“趙天龍,你瘋了?不想幹了?我給二老闆到的水你也敢喝?還有這把椅子是你坐的嗎?我看你是一個老實人,這是怎麼了?”肖飛望着歐子峰左腮幫立起的幾根黑毛,立即跑了過來推了下正喝得津津有味,不停咂嘴的許子明。“老弟,別犯糊塗,這可是我們真正的二老闆,咱們這家酒店就是二老闆親舅舅的,大老闆也不是杜青林,真正的大老闆去美國深造了。嘿嘿——二老闆,小地方來的人,你別跟他一般見識,沒見過什麼大世面,請您包涵。”圓頭圓腦的傢伙又拉過一把椅子,用衣袖擦着。
“嘎嘎——肖飛,你活地真累,真是一個‘熊包’。眼前這塊貨,值得你那麼恭敬他?還他媽的二老闆,肖錦程承認了嗎?還大老闆去美國深造了,唬誰啊?據我瞭解,你們大老闆肖逸龍是不在,是去監獄深造五年學做人,好象也快畢業了。你說我說地對嗎?歐子峰”許子明突然睜開那隻閉上的右眼,兩道藍光奪目而出,閃着晶瑩剔透的光澤,他騰地站起將椅子踹到了一邊,咄咄*人地向歐子峰走來。
“許子明真的是你,你來這兒幹什麼?天逸龍酒店不歡迎你,立即給我滾出去。老肖,快點把這小子趕出去,他就是害你們大老闆的惡人,沒有他逸龍不能被判五年徒刑。”歐子峰自覺事情不妙,吐掉嘴裡的煙轉身就向玻璃門跑去。
“站住!狗東西歐子峰,你還想往哪跑?爺等你多時了。”紅痣帥哥一聲怒吼,震得歐子峰耳根疼,嘩啦一聲兒嚇得他一蹦,扭回頭看見肖飛手裡的水杯掉在地上,那個平時喜歡溜鬚拍馬的傢伙呆若木雞地站在原地。
“老肖,別傻站着,纏住他,我去報警,我們酒店有壞人了。你堅持一下,我馬上就回來。”歐子峰拼命地下玻璃門上的棉門簾,有些手忙腳亂,不停地向身後看。“該死的破門,怎麼拉不開啊?老肖,你是不是給鎖上了?鑰匙呢。”他擡起腳準備踹碎那屋厚厚的玻璃。
“哎!用力,使點勁,沒吃飯咋地?嘿嘿——告訴你歐子峰,你小子放聰明點,立即給爺回來,好好交待你乾的缺德事兒,是誰支持你做的?不然的話,我就對你不客氣,你不是總想麻煩唐豆要看看爺的本領嗎?那麼我就露幾手,滿足你的渴望。”許子明站在原地沒動,笑嘻嘻地看着一頭汗水的歐子峰,他嘴裡飄着青霧,眉間的紅痣越來越紅。“老肖,你回休息室休息,這裡沒你的事兒。”
“趙老弟,別衝動,有話好好說,他真是我們酒店的二老闆,你要是傷了他,我們董事長真的饒不了你。聽哥的話,放他走。我們就是一個打更地,不能得罪領導,你是新來的,明天不幹了,可以走人,可我不行,還有工資沒開呢,別這樣。”肖飛突然向紅痣帥哥撲來。“二老闆,你別跑我們一起把這小子抓住。”
“抱住他,我來了。”歐子峰看見肖飛將許子明攔腰抱住,一下來了勇氣。“姓許的,你他媽的膽子太大了,敢自投羅網。我表弟要不是你,怎麼會坐牢,你毀了他知道嗎?”他惡狠狠地掄起拳頭向紅痣帥哥的鼻樑砸來。“你在這兒吧小子。”
“哎呀、哎呀——二老闆你怎麼打我啊?疼死我了。”圓頭圓腦的肖飛突然鬆開抱着許子明的手,捂着流血的鼻子在地上亂蹦。“二老闆,快點給杜總打電話,告訴他我們這出事兒了,他招的是什麼人?不然,報警也行。”
“靠!還相信那個杜青林,他們是一夥的。人呢?”歐子峰手被震得很疼,聽見肖飛的喊聲他睜開眼晴,發現許子明不見了,眼前只有鼻子還在流血的胖更夫在地上直蹦。他的腦袋忽悠一下。“壞了,許子明一定是去堵門了,他小子是怎麼跑過去的呢?”他極不情願的向玻璃門掃了一眼,擔心的事情終於出現了。堵在門口的不是眼閃藍光的許子明,而是懸在半空一條張牙舞爪的金龍,兩眼亮得象千瓦的燈泡,嘴裡的牙齒和龍爪上的指甲閃着*人魂魄的青光,金龍的周圍瀰漫着縷縷似雲非雲似霧非霧般的七彩炫光。“許子明,你、你給老子出來,少在這兒裝神弄鬼,老、老子不怕你。”他只覺得兩隻腿肚子向前使勁,上下牙發出陣陣撞擊聲兒,身上冒出一層冷汗。
“我在這兒,怎麼想說實話了?”紅痣帥哥依然坐在那把椅子上,端着茶杯在品茶,冷俊的眸子盯在肖飛的臉上。“切!老肖你還挺夠義氣,爲了你這個‘假二老闆’什麼蠢事兒都敢幹?如果,歐子峰坐牢你是不是也要陪着啊?”他放下茶杯,站了起來,一把扯下頭上黑白相間的假髮,又將臉上的面模拽了下來丟在地上。
“老弟。不,神仙你聽我解釋,都怪我狗眼看人低,不知道你是世外高人,求神仙放過我一馬,只要你讓我活命,幹什麼我聽你的,你想吃什麼我立即給你做。”肖飛被嚇壞了,雙腿發飄,嘴脣顫抖,有些語無倫次,順着兩隻褲管往下淌尿。“神、神仙您一定別讓這小子跑了,您是有仇報仇,有恨雪恨,這事兒與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家裡還有老婆孩子呢,您可千萬不能讓我坐牢啊。”他身體一軟癱在地上,眼睛裡擠出傷心的淚水。
“滾一邊去,以後你少狗仗人勢就好了,你還不清楚我是誰吧?現在告訴你,你聽好了,本人不是什麼神仙而是堂堂正正的唐氏總經理許子明,聽說過吧?紅痣帥哥甩了下烏黑的頭髮,臉上透着自信和高傲。“歐子峰知道我爲什麼找你吧?想跑你認爲可能嗎?放聰明點,爺不爲難你。否則,哼哼!我不是嚇唬你,你自己都做了什麼你自己清楚,不需要我提醒你吧,你要不想做肖逸龍的後塵,我們可以坐下來談談,讓肖飛泡壺好茶,我們可以聊到天亮。”
“許子明你別白曰做夢了,跟我談,談什麼?我們沒有什麼可談,別以爲你會什麼異能我就會怕你,妄想!”歐子峰見大門已經被懸在上方的金龍守住,從這裡逃出去已經不可能了。眼珠一轉,計上心來。“你小子抓到我也沒用,你手裡有證據嗎?沒錯,那海鮮湯裡的毒是我下的,可是誰能證明是我放的。公安局都沒找上門來,你他媽的算個屁?”他給自己在打氣,害怕的心稍微有些緩解。“許子明,告訴你不放我走,我告你綁架。老肖,去打110報警。不然,明天我讓你挾包滾蛋。聽見沒?快點。”他見肖飛沒理他這根鬍子,假裝氣憤往樓上跑。
“二老闆你和許總有什麼事兒與我沒關係,要報警還是要幹什麼我都不管。”肖飛仍然坐在地上,眼睛盯着紅痣帥哥的表情和頭頂上那條懸着的金龍。
“廢物,吃飯一個頂兩,遇到困難你就慫了?滾滾,我們天逸龍酒店決不能用你這樣的膽小鬼。”歐子峰氣得嘴巴直翹,幾次想掏出手機自己報警,可是想到110這三個數字心裡就打怵。“不能啊,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我不能把自己給賣了,現在只有跑出去。”他突然有一個想法,就是從三樓的房間窗戶跳下去,上自己的車就安全了。
“歐子峰,想從三樓你的狗窩跳下去?別在浪費時間了,龍龍去把歐先生給我請下來。”許子明看都沒看歐子峰,向懸在門口的金龍揮了下手,金龍上下翻騰一擺龍尾向樓梯衝去,伸出閃着青光的前爪向歐子峰抓去。
“讓你別跑你偏跑,真是他媽的給臉不要臉,你到是跑啊?”紅痣帥哥擡頭夾了一眼被金龍抓在半空中的歐子峰。“告訴你,爺手裡沒有鐵證都不會理你。肖飛,把DVD給我打開,我讓見忘的二老闆聽些東西,看些東西,你回休息室休息,不許偷聽、偷看。否則,我讓龍龍好好跟你玩。”
“不敢,許總,你說什麼我都聽。”肖飛在也不敢晃他的圓腦袋,拎着溼褲襠插好DVD,打開電視,狗攆了似地鑽進更夫休息室。
“豆豆,不是我小看你,你是越來越熊了,總漲別人的志氣,滅自己的威風。許子明不是我姐夫,如果是的話,必要的時候我對他採取行動,你姐夫的兒子是誰啊?——”大廳裡響起歐子峰與唐豆的說話錄音,這讓懸在半空中的細長單鳳眼臉色更加蒼白,他無神地看着電視畫面,只見自己鬼鬼祟祟進廚房,將手心中的白色粉沫到進海鮮湯碗的整個過程盡收眼底。
“歐子峰,這些音像你不陌生吧?”許子明一晃頭,歐子峰從金龍爪下摔在地上。“說,你爲什麼要綁架我兒子?在我湯碗裡下毒?爲什麼這樣害我?快說,不說我立即報警。”他走到趴在地上直哎喲的歐子峰面前,托起那張長着黑毛的下巴。
“‘爺’,許大爺,我全說。求求你別報警,這不是我的主意,都是逸龍讓我乾地,他讓我替他報仇,這五年牢不能白坐,讓你即使不家破人亡,也要吃些苦頭,讓你小子終生難忘。這不是我說的,都是肖逸龍說的。”歐子峰絕望地掙扎着坐起來,眼睛看着血灌瞳仁的許子明,頭頂上方金龍爪下一支DV機正對着他。“真不是我要害你,大爺你放過我吧。”
“不是你就好,起來吧,把你剛纔說的都寫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