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裡啪啦的鞭炮聲在街道之中響起。
人人都知道那個綢緞莊的夫妻兩個把鋪子兌給了別人,這些天出入的是一個相貌清俊的公子哥。
叫了很多人上上下下把整個屋子打理了一番。
據那些出來的木匠啊工匠啊什麼的人說,裡面的裝飾很精緻,別有一番的情調,那個看起來文文弱弱的公子哥,是個很會享受生活的人呢。
但畢竟這是一家臨近街道的鋪子,裝飾的再好有什麼用,最後終究還是要做生意的。
於是左鄰右舍,附近的鄰居和商戶都等着去看,到底這家神秘的鋪子以後是做什麼的。
更有一些好事之徒,還有些娶妻沒娶妻的男人們紛紛在心裡感嘆,從此在街角的這個地方,再也看不到那個幾分姿色的老闆娘了。
女人們則一邊閒言碎語一邊慶幸,那個小妖精搬走了好。不然老公對自己沒興趣。
鞭炮聲響過三次。
圍觀的人也越來越多,在大家衆目期待之下,從鋪子裡面走出了一個人來。
長髮細緻的挽了個流雲髮髻,身上淡色的衣裙飄飄然,直垂在地上。剛剛露出個影子便能看出是個骨肉均勻的美人。
在衆人幾乎掉了眼珠子的地方,果然走出了一個美人!
清冷絕豔的面容,絲毫沒有施加粉黛,便清澈如雪。一雙桃花眸不含感情,冷冷的,卻勾魂攝魄。
頭髮也是鬆散的髮髻。看起來她只是隨隨便便起牀換了衣服便出了門來。
沒有打扮,沒有雕飾。那種冰雪般的氣質,偏偏美得令人睜不開眼。
她纖細潔白的手臂伸出,扯了一下牌匾下方垂下來的紅色繩子,輕輕一拽,牌匾上的紅布便掉了下來。
露出四個大字:無名醫館。
林南星看着牌匾上面的字,怎麼看怎麼舒服。
她今日換掉了男裝。以後這方鋪子便是她馳騁的天下她暫時的家,她不能在自己的家裡仍然女扮男裝,自己也不舒服。
最近宰相女兒退婚的事情也鬧的差不多了。
自己的那個惡毒爹也有事情要忙,三皇子苦心經營的一切一朝全毀,過了那個風頭之後,恐怕暫時也沒有心思來尋找她。
她轉過頭,天氣溫暖,她心情也大好。
臨時決定說上兩句,轉過頭來,冰雪般的面容上多了一絲和緩的笑意,這一笑,便如冰雪初化,不由得讓人心頭一暖:“今日無名醫館開張。大病小病疑難雜症,只要你有不舒服,到我這裡來,一定會治好。”
她眼珠一轉,想想別人的做法。
也俏皮的福身一下:“承各位街坊鄰居照顧了。”
雖然是賢良淑德,一派好姑娘的架勢,由她做起來,還是帶有一股自然的傲氣。讓人只能聽話臣服,不能想到其他的。
外面的人炸鍋了一般紛紛議論:“這個女人是誰?”
“對啊,前些天一直出入的不是一位公子嗎?”
林南星一向深居簡出,大多數人沒有真正看過她的相貌,都胡亂猜測。
“難道他們是夫妻?”
“別鬧了。真是夫妻的話,這種拋頭露面的事情交給女人來做?”
市井女人的嫉妒心作祟,磕着自己的瓜子,狠狠吐着皮,不冷不熱的評價:“我看呀,又是一個狐狸精。走了一個又來一個。真不知道這條街有什麼邪的。”
話說的聲音有點大,故意讓林南星聽到。
林南星也確實聽到了,眸子淡
淡掃過那婦人的臉,很胖,有了點年紀了,身上的衣服也有些年頭沒換。
林南星搖搖頭,沒有理她。
這種女人,嫁人生子。孩子出生後便圍繞着孩子活,每天在家裡做做家務,傳一些小道消息,嚼嚼舌根,說東加長西家短的。
其實自己生活的最不幸福。
丈夫對她也沒有什麼感情。
她自己呢?更加不知道該如何去讓自己變得好起來。一心一意付出了男人不想要的。最後一無所有。
那女人卻不再說話了。
臉色微微發紅,剛剛臺上那個狐狸精看自己的眼神是幾個意思?同情她?憐憫她?
旁邊的女人們還在說:“誰說不是呢?前幾天裝修這裡的是位年輕公子,今兒出來就變成她了。看這樣子,八成是誰家在外養的通房,連小妾都算不上。”
女人們惡意詆譭着,林南星全然不在乎。
因爲無論她們講的話再難聽,也無法奪走她的一絲一毫光彩!
林南星聽的乏味了,意興闌珊的正要回到鋪子去歇一歇,喝點冰起來的酸梅湯。
突然一頂轎子擡了過來,正在她的大門前停下來了。
一個老婆子立刻上前去掀開轎子的簾子,從裡面走出了一個人來。
穿着華貴衣服的女人一出來,周圍的圍觀羣衆都自覺的讓開了一個圈。人們說話的聲音也消失了,都盯着眼前的女人看。
女人打着哈欠,聲音慵懶,擡眼看了看林南星的招牌:“我說是什麼聲音呢,一大清早的讓人睡不好覺。原來看了個小醫館啊。”
聲音之中是誰都聽得出來的輕蔑。
女人的眼睛甚至沒有看向林南星,只是對醫館品頭論足:“嗯,烏木做的牌匾,也算不錯了,難爲你敢開。”
林南星上下打量她一眼,雖然衣着華貴,染着俗氣的紅指甲,全身上下掩不住的一股商人氣息,應該也是這條街上做生意的,只是不知道做的什麼生意。
她懶得廢話,女人一看便是上門來找茬的,只要沒有做的過分,她一般不愛搭理這種人,降低自己的身份。
轉身正要回自己的鋪子,身後的女人見她沒有反應,勃然大怒:“來人啊!把她的牌匾給我拆了!”
林南星站定,淡淡回身。眸子如冰雪。
見那女人身邊的幾個老婆子衝了上來,苦於夠不着高高的牌匾,呼喝着衆人:“都看着幹什麼啊,給我們搬幾個梯子。”
但是大家又紛紛往後退了幾步。沒人幫忙。
只有一個男人站了出來,猥瑣的臉上幾分諂媚的笑意:“喲,這不是姚家鋪子的老闆娘嗎?什麼風把您給吹過來啦?”
女人矜持的擡起手,拿絲質的手絹掩住鼻子,嫌棄的眼神不能更明顯了:“你是誰啊?”
男人猥瑣的老鼠眼眨巴幾下:“姚家藥鋪的老闆娘姚宛如誰不認識啊,我認得您,您不認得我,我是住在這條街的趙三。”
姚家藥鋪的老闆娘?
林南星挑眉,一個開藥鋪的,爲何跟她開醫館的過不去。說到底醫館多了,藥鋪的生意才更加好啊。
姚宛如聽了幾句奉承,從鼻孔裡噴出兩道氣,輕蔑的眼神掃了他一眼:“你有事?”
“嘿嘿,”男人搓手笑着:“生計艱難,小人想找點活幹,姚老闆想要梯子,小人家裡有啊!”
說了半天是想從自己手下討個活幹。
姚宛如更是輕蔑:“行,今兒我心情好,你去拿梯子,
把這塊牌匾給我拆下來。我就賞你個活幹!”
說罷擡眼看向牌匾下的林南星。
面色上充滿挑釁。
哼,竟敢把醫館開在自己的藥鋪附近,仗着自己有張漂亮的臉蛋在她的地盤爲所欲爲嗎?
她想得美!
趙三得了令,立刻一溜小跑從家裡搬來了梯子,邪笑着把梯子搭在了牌匾旁邊,手腳笨拙的往上爬。
周圍的人遠遠看着,面色上似都有所不忍,但是沒有人敢上前去攔着。
姚家財大氣粗,背後有人撐腰,也不是第一次欺負人了。有點家底的都不敢與之抗衡,灰溜溜的離開這裡。
何況一個無人守護的弱女子!
一抹冷冷的寒意爬上林南星清冷的面容,她抱胸在一旁看着趙四爬上了梯子,往前走了幾步。
忽然衣袖被人扯住。
回頭,是一個老大爺,對她擺擺手,低聲囑咐:“姑娘,忍忍吧,那姚老闆背後不知道是什麼人撐腰,家裡財大氣粗的,把方圓幾裡的大夫全趕走了。”
他面色上有所不忍,耐心勸道:“你換個地方,重新來過,別對着幹,拼不過的。”說完搖頭嘆息了一聲。
林南星反倒露出個笑容:“哦?我倒想試試。”
老人見勸不動,無奈的搖搖頭。
趙四已經爬上了的梯子,伸手便能夠着牌匾,不忘回頭對姚宛如邀功:“姚老闆,是不是要摘這塊?”
開門第一天變被人摘了匾額太不吉利,以後生意還怎麼做?
姚宛如覷了林南星一眼,暗暗驚詫,這女人真沉得住氣啊,牌匾都快被人摘下來了,還沒有什麼反應。
她神情越發猙獰,哼,不過也是個任人欺負的貨!
還以爲敢在這小妖精敢在這裡開醫館的有什麼本事呢,估計是不知道她的厲害吧,肯定沒有前面幾個難弄。
“對。”她故意用慵懶的聲音拖長了喊,擡手摸了摸自己的滿頭珠翠:“摘快點。天熱,我要早些回去歇着了。”
衆人的眼睛都直直盯着趙三的手,不時看看穩如泰山的林南星。
她面容上沒什麼表情,似乎眼前的好戲與自己無關。
“咳咳!”趙三清了清嗓子吸引大家的注意:“老少爺們兒看好了,今兒姚老闆要摘了這家醫館的牌匾!我趙四來幫姚老闆動手!”
姚宛如對於他大張旗鼓的表現很滿意。下巴高高揚起,掃視了在場的人。
大家紛紛避開了她的目光。
趙四伸手去夠牌匾,手還沒有碰到,腳下突然不穩!
“哎呦哎呦!”他伸手亂抓。
林南星已經走到了梯子下面,一腳踏在梯子上,紗裙遮蓋以下,梯子隨着她踹的節奏搖晃着。
擡眸,冷冷的看了一眼趙四。
那是什麼樣的目光,清澈如雪的桃花眸極冷,又像刀子一般剜着人心!趙四被她利刃一般的目光嚇得心驚肉跳,一時忘記了掙扎。
林南星擡腳,在衆目睽睽之下,對準梯子最不穩的地方狠狠一腳踹了過去!
梯子應聲向旁邊倒去!
那邊站着圍觀的人快速向旁邊跑開,躲開了砸下來的東西。
“嘭”的一聲!
趙四連梯子帶人一起砸在地上,暈了過去。
林南星一甩衣裙,踩在鋪子門口的石壇上,向前俯下身,英姿颯爽又有點嫵媚的姿態,居高臨下的看着氣鼓鼓的姚宛如。
“醫館我開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