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媚的女人看了一眼臺下的衆人,竟然良久沒有人再發出聲音。
是,這個花的功效沒有人知道,甚至沒人認識這朵花。
但是珍寶大會上出的最後一樣東西,有可能令人一夜之間家財萬貫變成什麼都不剩,更多的是讓人從什麼都沒有,變成了富可敵國。
一般這些奇怪的,叫不上來名字的東西,都讓人非常值得賭一把。
臺下是一片安靜的死寂。
女人的臉終於繃不住了,掃了一眼林南星:“沒有別人還想要這朵花了嗎?”
剛剛這個公子不是說要嗎?眼下又不出聲了。
珍寶大會上出的最後一件東西,從來沒有這麼低的價格出手的。一萬兩銀子……開什麼玩笑?
來這裡的人身家都富得極爲可怕,對他們來說,一萬兩不夠塞牙縫的,賭一賭又何妨?
然而下面真的就靜下來了。
只有小人兒嗑瓜子的聲音還脆生生的。
林南星優雅地翹着二郎腿,傲雪冰霜的面容上帶着玩味,毫不臉紅地看着臺上的女人,好像根本不記得自己剛剛說要這朵花。
女人的臉色變得極爲難看,終於,她問道:“如果再沒有人喊價的話,這個東西就歸剛剛喊價的那位公子了。”
“唔。”
林南星一手囂張地托腮,桃花眸裡自成一段嫵媚風流,拍拍旁邊的小人兒:“舉牌。”
小人兒吐出嘴裡的瓜子皮,從林南星那裡拿過牌子:“兩萬兩。”
讓一個小孩子舉牌,赫然是嘲諷在場的所有人。
後面的灰衣人還是不動。
卻有另一個聲音開口了:“三萬。”
聲音低沉,內斂,毫無什麼特徵可言。
女人的表情緩和了一些,魅惑冶豔的氣質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修長的腿在臺上走來走去:“還有沒有別人想要?”
這次不用林南星說,小人兒自己便舉牌了:“四萬。”
脆生生的童音,活生生把現場變成了遊樂場。
後面的人似乎完全不在意跟小孩子較勁:“五萬。”
灰衣人不出聲,林南星微微側頭,眼角餘光瞟到那人的眼眸始終落在鳳宿離的身上,看不清那是什麼神情。
鳳宿離安然坐在那裡,沒有回頭去看,也根本不屑於回頭去看!
讓人感覺世界上任何人都不能動他分毫!
小人兒懶了,打了個哈欠:“啊呼,六萬。”
後面那個聲音慢慢道:“八萬八。”
他叫了一個非整數。聲音自始至終依舊那麼內斂、沉靜。讓人聽不出任何特徵。
林南星終於把目光移到了那個人的身上。他的穿着很普通,跟在場的其他人沒有任何不同。
相貌也普通,神色也普通。
這個人給人一種濃濃的奇怪感覺。
正是因爲,他太普通了!
桃花眸裡淡淡泛出了一股殺戮的霧氣。林南星安然地轉回頭來。
後面的兩個人在低聲討論着:“哎,聽說,這個東西是那些人弄來的,他們手上弄到的東西,從來沒有不好的,危險是危險點,不如咱們也搏一把?”
另一個人驚訝道:“是那幫人弄來的?”
旋即默默地說:“珍寶大會的規矩奇怪,最後一件展示的物品都是別人提供的。所以主持人也不知道東西是什麼。雖然說歷屆只要是那幫人弄來的東西一向都不錯,可一朵花……”
他猶豫了半晌,還是搖頭:“我看還是算了。”
小人兒再次舉牌,不緊不慢:“九萬。”
後面的人卻不再出聲了。
女人對着下面連問三次,還是沒人出聲。也微感差異。
這個價格……怎麼說,對於最後一件展品來說,也太少了。果然沒幾個人願意對着一朵花冒險吧。
最終宣佈道:“這朵花的歸於七號公子。”
大廳裡的燈重新亮了起來,該去付錢拿東西的都去付錢拿東西。該退場的也都退場了。
鳳宿離狹長幽暗的眸子掃過灰衣人,然後落在了那個叫價的人身上。
一雙宛若黑曜石的瞳變得更加幽深。
涼薄的脣泛出一絲冷笑來。
再回過眼眸,灰衣人的身影已經不見了。
他最終也沒對鬼陀羅叫價。那麼他留下來的目的是什麼?跟其他人一樣,身爲熟客,來見識一下最後一樣東西是什麼麼?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了。
林南星眸子雪亮,問向遞給他們花的珍寶塔裡的交易員:“這朵花是有人寄賣在這裡的嗎?”
“嗯。”交易員將竹筒遞給了林南星,也沒隱瞞:“珍寶大會的規矩,最後一樣東西是由其他賣家來提供的。每次都有人對那些東西估價,選出一個最有驚喜的,放在最後。賺了的錢,要給珍寶塔一半的。”
“唔。”林南星接過那個竹筒。
跟自己曾經奪得的鬼陀羅的包裝工具一樣。
那些熟客口中說的“那幫人”看來有必要調查一下。
“寄賣這朵花的人是誰?”
她眼眸清淡,刨根問底。
交易員嘿嘿一笑:“珍寶塔的規矩,不能透露。”
“說。”
林南星的身後,鳳宿離踱着步子慢慢走來,一身落拓的長衫,精緻的面具上閃動着冷光。他開口講了一個字,聲音不大,卻讓人感覺雷霆萬鈞!
交易員縮了縮脖子:“規矩就是規矩,不能更改。”
電光石火之間,他的脖子已經被緊緊捏起!
那雙修長漂亮的手上,骨節突起,顯得勁力滿滿:“我不喜歡把話講第二次。”鳳宿離慵懶如貓,幾乎是從脣中呵出了這句話來。
“是……是齊雪閣的人……”
交易員立刻說了出來……
然後脖子上的力道一鬆,鬼魅般的人影好整以暇地站在林南星的身邊,彷彿從來都沒動過。
交易員的額頭上冒出了一層冷汗。
面前那張精緻的銀質面具,似乎有種凜冽的不真實感。
林南星搖頭:“嘖嘖。”撫摸着小人兒的頭:“今天給你上了第二課,在面對比自己可怕的強敵時,一定要記得,抱住小命最重要了。不要管節操什麼的。”
小人兒似懂非懂:“二爹爹,節操是什麼呀?好吃咩?”
“好吃。”林南星迴答得斬釘截鐵!
小人兒一下子就流出了口水:“那怎麼吃呢?”
“嗯……”林南星一邊往前走一邊隨口答:“紅燒啊清蒸啊,想怎麼吃就怎麼吃。”
兩人的背影看起來極爲和諧。
只有身邊的鳳宿離默默地黑了一張臉。
這女人都在教孩子一些什麼東西!
牌匾看起來已經很老舊了,裡面賣的東西也無非就是黑市上的那套。只有一個夥計百無聊賴靠在櫃檯上,都快睡着了。
可是幾乎每個路過齊雪閣的人,都帶着一種異樣的光芒在看着它。
對面的小飯館裡。
小人兒
嘴裡塞了滿滿的包子,含糊不清的說:“介裡吼舞料。”
林南星用筷子敲了小人兒的頭:“把東西嚥下去再說話。”
小人兒嚥下了嘴裡的包子,卻特別勢利眼地往鳳宿離身邊蹭去:“大爹爹,二爹爹對我使用家庭暴力,你管管她。人家只是說這裡好無聊嘛!”
鳳宿離淡淡擡眸,看了林南星一眼。
銀質面具上,那一雙黑眸顯得愈加風華萬千!
他慢條斯理地道:“打回去。”
腹黑冷酷得把小人兒也噎了一下:“人家不敢嘛。”
從珍寶塔出來以後,他們便來到了這裡。小人兒和小白兩個,像無底洞一般,給多少吃多少……
“再說?”林南星懶洋洋地打了個哈哈:“再說就不給你藥材吃了。”
小人兒一聽,特別討好地又蹭了回來:“二爹爹對我最好了!”
兩天的相處,林南星發小小人兒特別喜歡吃藥……
不是有病……
而是當飯吃的。
怪不得她一來到黑市,便被這個小東西盯上了。
他喜歡林南星身上淡淡的藥香氣。
林南星從袖裡摸出一個小紙包:“試試這個。”
上次小藥丸吃了那些毒藥竟然也都沒事。林南星開始放心起來。
見林南星拿出了紙包,小人兒特別開心地撲過去,打開就開始美滋滋地吃起來。小白在桌上歪着頭,綠瑩瑩的小眼睛滿是不理解。
狹長的鳳眸從他們的身上淡淡掠過,落到街上時,眸底的那一點溫情瞬間變成了冰。
“出現了。”
鳳宿離淡淡張口,冷冰冰的語氣似乎在陽光下能發出白汽來。
齊雪閣的門口出現了一個人的身影,雖然在短時間內他換了衣服,還是能認得出來,是在珍寶塔裡喊過八萬八的那個人。
他還是那麼普通、泯然衆人。
也正是因爲他的普通,讓他顯得那麼不普通!
那人似乎左右看了看,然後走了進去。
“果然沒那麼簡單。”如冰的冷笑蔓延的林南星的面容上。她儀態萬方地一手支着下巴:“我們是現在過去看呢?還是等他裝滿了貨出來呢?”
“等。背後應該還有人。”
鳳宿離聲音魅惑,一語道破天機。
不一會兒,那人出來了。身上多了一個鼓鼓囊囊的包袱。
包袱不是柔軟的,能看到很多棱角。
那樣子……像很多的竹筒被包在了其中。
珍寶大會上的鬼陀羅只是個幌子。
喊出了八萬八的價格,卻那麼輕易地放棄了這朵花,根本不可能!
如果說可能的話,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這個價格是用來公開接頭用的。真正的用途是讓這個接頭人到齊雪閣來領大批的鬼陀羅。
林南星一把摟住了旁邊又塞了滿嘴的小人兒:“走了。”
小白十分聽話,自動自覺地在小人兒的袖子上擦了擦嘴,跐溜一下鑽進了林南星的袖口當中。
鳳宿離淡淡起身,卻眼眸一變!
在街角一個最不引人注意的地方,灰衣人再度出現!
也看向正在離開的那個“普通人”。然後腳步一晃,身影再次消失在了人海中。
茫茫人海,他的出現跟消失一樣那麼突然,像是人憑空想象出來的虛無。
他也在調查這件事?
鳳宿離的脣邊,笑意逐漸逐漸地瀰漫開來。舉步跟上了前邊的那一大一小兩個身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