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星簡單吃了點東西,進宮面聖的馬車已經停在了考院大門外。
她和蘇辭寒出門,卻看見林暮雪獨自站在了第二個小門處的地方,那地方旁邊便是植物,她似乎在那裡看花,見林南星出現,笑意盈盈:“林姑娘,我們能說說話嗎?”
林南星眼睛根本就沒瞧她一眼,跟蘇辭寒向外面走去。
身後卻傳來了一聲古怪的嚶嚀聲。
林南星迴頭,看清的一剎那如水般的桃花眸忽然寸寸結成了寒冰!
林暮雪旁邊多了一個少女!她看起來比幾天前更加瘦弱,已經瘦得只剩一把骨頭了,手臂被林暮雪擰了一下,纔不得不發出聲音。
剛纔應該是被林暮雪藏在了植物後面。
司茶!
林南星停住了,陰暗的某種物質已經逐漸覆蓋了原本清澈的瞳孔。
蘇辭寒投來疑問的眼神。林南星囑咐了一句:“我跟相府小姐有幾句話講,你先上車,等等我。”
蘇辭寒見她們的神情都有點怪異,但是也說不出爲什麼,只能先走了。
林南星走過去,白皙得幾乎透明的面容上爬滿了可怕的冷意:“你想怎麼樣?”
司茶見林南星真的走過來,不禁又是高興又是羞愧,淚水一瞬間涌了出來,只叫了一聲:“二小姐”便羞愧地扭過臉去。
她無法照顧二小姐,卻再次成爲了她的累贅!
林暮雪死死掐着司茶的胳膊,一張漂亮的臉蛋上仍然的菩薩般的溫暖笑容:“不想怎麼樣,見妹妹贏了比賽,特地來恭賀恭賀。”
現在她是主場!她手裡捏住了這個小賤人的軟肋,想把她如何就如何!想跟她鬥?哼!這個小賤人想多了!
見林暮雪只是得意地調笑,不肯說正題。
林南星又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捏起她尖尖的下巴,薄脣開闔,低沉又危險性的聲音繚繞在林暮雪的耳邊:“你最好快點說!少廢話!不然……”
她悠然拉長了自己的話的結尾,並不說完。
這是林暮雪威脅別人時最喜歡做的事情,她最愛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林暮雪踉踉蹌蹌地後退一步,心口跳動得厲害。奇怪,明明她纔是那個捏住了對方軟肋的人,這個小賤人還敢這麼囂張!
她平穩了一下自己的心境,冷笑幾聲:“那麼着急做什麼,以爲多見幾次皇子,你就能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這個小賤人這幾天好不囂張,先是晚上跟鳳凰將軍一起散步,後來又跟司徒凌雲眉來眼去的!她以爲自己是誰!
見林南星又擡手,她拼命往後退了一步:“我警告你!這個地方叫起來誰都能聽見!你敢搶我的侍女,會有人叫你好看!”
“你怕?”林南星清澈的面容上是邪魅的笑意,生生魅惑到了骨子裡,在林暮雪看起來卻可怕至極。
“我不怕!”她一甩衣袖,站直了身體:“我來是想告訴你,不是自己的東西,別妄想得到!”
林南星臉上邪魅的笑意更甚:“我不明白林大小姐指的是什麼。”
“哼。”林暮雪咬牙:“比如鳳將軍,比如三皇子,比如大賽最後的獎勵,再比如你不該得到的龍頭扳指!”
林南星裝模作樣地認真思考了一下:“前三樣嘛,我沒興趣。至於最後一樣……”她邪魅的笑意再度浮現:“恐怕不是你說了算的。”
林暮雪聞言手上發力,指甲狠狠地嵌入了司茶的肉中!
司茶已經瘦的不剩什麼肉了,只覺得那片尖利的指甲狠狠地戳到了自己的骨頭上,死死忍住了嘴
裡的尖叫!
可她痛苦的神色林南星依然看得一清二楚。林暮雪一張漂亮的小臉顯得無比猙獰:“當然是我說了算,不然相府恐怕就要失蹤一個侍女了!”
從來賣到了大家族的奴隸官府管不着,那是私有財產,就算是死了,也看主子是否好心。
好心的給一口薄棺材,不好心的直接拖出去扔到亂葬崗,屍骨無存。
若是將來奴隸的親人找來,隨便找個藉口推脫,再塞上一點銀子就可以搞定。
她的司茶不能那樣。
林南星眉眼間有傲然的冷意,她後退一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掐入司茶肉裡的指甲鬆了一些,司茶的神情也好看了一點,林暮雪以實際行動表明了自己的意思:“那就好。我也不希望見到妹妹你飛蛾投火,最後燒得屍骨無存。”
林南星最後看了一眼司茶,轉身要走。又被林暮雪叫住:“妹妹!”
她扔下司茶,幾步走了過去,附在林南星的耳邊輕聲道:“還有池一修的事情,我不認識他,更不希望別人說我認識他。”
那個人已經被太醫院帶走救治了,她一時半會找不到方法下手要他的命。只能讓林南星閉嘴。
她聽了之後沒什麼表情,直接離開了。
院子外面,兩位太醫都已經穿了上朝時穿的官服。蘇辭寒見她出來了,先走過去低聲問:“沒事吧?”
“沒事。”林南星擺擺手,面容上依然波瀾不驚。
兩位太醫帶路:“這邊來。”帶領他們兩個上了馬車。
馬車裡面很寬大,鋪上了軟墊子,四個人坐在裡面還顯得很寬敞。
賀魚鴻似乎是很喜歡林南星,一路上打聽了一些她個人的事情:“林姑娘的醫術很不錯,是跟哪位老師學的呢?”
林南星心想,我從小天生對毒物敏感,幾歲時就天才到自己胡亂搭配的藥材就可以致人死亡,這些我能跟你說嗎?
桃花眸清亮得彷彿三月的陽光,她大大方方開口:“幼時無事,在家中翻閱了一些醫書。”
賀魚鴻聞言更是高興:“林姑娘於醫藥一道甚爲有天分,若是以後我們有機會做同僚,不妨切磋一番。”
林南星從他的話音裡隱隱聽出了什麼:“賀太醫的意思是,聖上給我們的獎勵很可能是在朝爲官?”
賀魚鴻擺擺手:“具體的你一會兒就知道了,老夫不敢胡亂揣度聖上的意思。”
但是那喜上眉梢的表情,很明顯就是林南星猜中了吧。
蘇辭寒淡淡地看向窗外,平靜的樣子看起來有幾分美好。
不一會兒馬車到了地方,幾個人下車,賀魚鴻在前邊領路:“往這邊走,現在的時間聖上已經下朝了,在偏殿等着我們。”
皇宮之大,幾乎超越了林南星的想象。
裡面紅牆綠瓦,到處裝修得極爲豪奢,白玉石做成的臺階比比皆是。不愧是皇家住的地方。跟着賀魚鴻穿過了幾個迴廊便到了偏殿。
掀開珠玉做的簾子,林南星跟在兩位太醫的身後進了偏殿。
還沒進去就聽見裡面傳來了笑嘻嘻的聲音,一個女孩十分驕縱的口吻:“不嘛不嘛,今天我就想要離哥哥陪。母后你說話呀!”
聽起來嬌憨可愛,卻有點不講道理。
果然掀開簾子後,林南星看到了皇上、皇后、司徒凌雲和鳳宿離,旁邊還有一個十幾歲的少女,眉眼已經長開了一點。
容貌很像皇后,只是更爲嬌嫩,大大的杏眼看上去靈動可愛,櫻桃小嘴正撅起來,搖着皇后的衣袖,眼睛卻
偷看着鳳宿離。
“不知羞。”皇后伸手在少女的鼻頭上點了一下,嘴上雖然說着,語氣卻十分寵溺:“蔓然這丫頭都讓我給慣壞了。”
鳳宿離坐在一旁,淡淡品着茶水,並不說話。
賀魚鴻和陸貫帶着他們走過來,低頭叩拜:“聖上,贏得醫藥龍頭大賽的兩個人臣已經帶到了。”
皇上“嗯”了一聲,有些不耐:“朕說過多少次,來偏殿說話就不要行君臣大禮,都是朕的家人,看着厭煩。”
兩位太醫起身。
皇上纔看向林南星和蘇辭寒:“擡起頭來。”
兩個人都擡起頭來,皇上波瀾不驚的眼眸中忽然起了波瀾。
林南星清澈無比的面容好似春日剛剛融化的雪水,皎潔動人。完全不施粉黛的面容也好看如斯。
旁邊年輕的神醫面容清俊,風度翩翩好個書香氣的公子。
“你……”皇上微微眯起了眼睛,看向林南星:“你不是林向雄的二女兒嗎……叫林南星。”
他想了起來。那天婚宴上便是這個小丫頭當衆扯下鳳冠,休了自己的兒子。說完他看了一眼旁邊的司徒凌雲。
皇后聽到林南星的名字,也停了跟女兒的調笑,轉眸目不轉睛地看着她。
“民女是林南星不錯。”她不卑不亢,語氣平穩,既沒有對皇上的懼怕,也沒有顯示出自己的不恭敬:“但民女不是林相的女兒。”
“哦?”皇上來了興趣,時隔許久,這個小丫頭親自做出了一場讓皇家顏面盡失的醜聞,竟然還敢出現在他的面前!倒是有膽子!
“民女當天離開婚宴時便已說過,跟宰相家不再有任何關係。”她說的雲淡風輕,旁邊的蘇辭寒卻聽得心驚肉跳。
原來那個嘻嘻哈哈,什麼都不在乎,什麼都不怕的阿楠真的叫林南星,還是相府的二女兒!
他從太子別院出來後也曾聽別人提起過,相府的二女兒和三皇子的婚事,後來不了了之……
那麼司徒凌雲?
怪不得一直對林南星怪怪的,他們差點便成爲了夫妻。
鳳宿離手指翻轉,把玩着自己手中的茶盞,狹長的鳳眸根本沒有看向那邊的公事,眼觀鼻,鼻觀口,如一尊雕刻完美的伽藍觀音。
他的態度跟昨天一樣,似乎帶着淡淡的怒氣。
玩世不恭的態度竟然皇上一點都不生氣,可見皇上對自己的這個養子究竟寵溺到了何種地步!連真正皇子們不敢做的事情他都敢。
皇上的目光落在林南星的身上:“你這麼說,林相知道嗎?”
“我們已經說過此事了,確實斷絕了關係。”林南星還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態度,對!是她當衆休掉三皇子!但是她沒做錯的事情,她不需要心虛。
該來拿的東西她還是要回來拿!
那張傲雪凌霜的面容讓皇上不知怎麼地,有了幾分欣賞。
敢從虎嘴裡拔牙,然後又回到老虎巢穴來拿東西的,她大概是普天之下的第一份!
“你和蘇辭寒都是這場大賽的冠軍。朕曾經說過,贏得比賽的人可以得到一份很大的獎勵,現在你們可以選擇,得一筆豐厚的賞賜,或者在朝爲官,爲朕效力。”
皇上說的不起眼,可是仔細聽來,每一樣都是誘惑!
在朝爲官了還愁缺乏錢財嗎?那是權也是利!足以很多人追求一輩子,爲此赴湯蹈火,直到去世。
林南星毫不在乎:“官職給蘇先生吧。民女需要的只是龍頭扳指。”
與此同時,珠玉簾幕掀開,林暮雪走了進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