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第四周的學習, 此時距離期中考還有不到七週的時間,而距離第二次練習賽只剩下五天。
經過第三週的幾輪對戰,408的幾人對彼此的能力都有了一定的瞭解。
“本來這一週要進入專題特訓,分別從力、速、耐三方面逐一訓練。” 站在訓練室中, 嚴煦對着幾人宣佈這周的計劃, “但是我今天去詢問班主任的時候, 她給出的意見是:一項專題一節課不足以產生效果。所以原計劃稍微改動了一下。”
她將本子展示給幾人看新的方案, “練習賽兩週一次, 因此, 我們的訓練也以兩週爲一個小週期, 每個週期分‘專項訓練’和‘組內對戰’。”
“單週有四節小組課,力量、速度、耐力在單週輪練, 一週換一次專題, 這一週全周練習力量,下一週再進行速度的特訓。”
“雙週是三節小組課,這一週用以小組內部對戰賽以及各類休整。”
“至於宓茶, 她的能力較爲特殊, 我會單獨佈置任務。”
幾人聽罷,皆是同意。
嚴煦見幾人都沒有異議, 於是接着道,“有關訓練,我新增了兩項內容。”
“一是從今天開始,每天能力課上和回到寢室之後, 請大家儘可能地穿上防護服。在穿防護服的時候,需要下降一些血量。柳凌蔭將血量調至85%, 沈芙嘉調至90%,我和宓茶調至95%左右。”
沈芙嘉聽懂了, “這第一點是加入負重麼。”
“不錯,負重刺客班的基礎訓練。”嚴煦看向沈芙嘉,“爲了讓身體更加輕盈,最好的做法就是在平常戴着負重生活。”
柳凌蔭的負重鐲一定程度上也是負重,但那是加強四肢力量的局部訓練,而防護服所產生的的負重是均勻的,所提升的效果也是全身性的。
“第一次負重,大家要是覺得過輕過重都可以調,但是週六就要比賽,不宜過重,以免帶給身體負擔。”
按照嚴煦的配比,幾人的負重依次是9KG、5.8KG和2.5KG。
對於提升身體屬性來說,這確實是個基礎而行之有效的方法。
“以後這些負重就作爲我們訓練時各自的上限,只能加,不要少。”嚴煦道,“今天的訓練主題是力量,上課之前,我從省劍士協會裡借來了劍碼。”
劍碼,顧名思義,作用和砝碼類似,外形酷似劍鞘,套在劍上之後會增大劍的重量。這就是新增的第二點內容。
“省劍士協會?”宓茶一驚,“原來嚴煦你昨天沒有和我們一起回來,就是去了那裡。”
她還以爲嚴煦是因爲那個親親不願意和她相處了,原來是爲了訓練。
宓茶鬆了一大口氣,不是討厭就好。
“那天時間有點緊急,協會四點半就要關門,所以沒有來得及對你們詳細說明。”嚴煦餘光指向門口角落裡灰撲撲的兩把劍碼,那便是她花費了一個下午弄來的東西。
沈芙嘉微微一嘆,“嚴煦,真是辛苦你那麼費心了。”
在她們看不見的地方,嚴煦確確實實爲了小組付出了很多努力,將自己本就不多的課餘時間花費在了小組之上。
她不是陸鴛那樣的天賦型選手,嚴煦的每一步都被汗水浸溼,也許她的天賦平平,但她付出的努力是常人的數倍乃至十數倍。
這個世界是個拼天賦的世界,但在那之前,更是個拼努力的世界,總有人能靠後天的拼命來彌補天生的差距。
能化龍的從來不止是應龍,身爲鯉魚,逆流而上照樣能夠躍過龍門。
待其披上一層金甲,踏在雲霞之頂時,哪怕是普普通通的魚也可傲視在深淵中昏昏酣睡的蛟龍。
古今庸人,皆以一惰字致敗。嚴煦是不是天才不得而知,但她必然不會是個庸才。
這樣的人無疑是讓人敬佩的,雖不如天才讓人驚豔,卻更讓人從心底生出震撼。
譬如柳凌蔭,在和嚴煦相處的這三週之內,她對嚴煦的改觀極大。
從最開始不屑嚴煦的家境,甚至跟沈芙嘉商量“不要法師”;到了現在,她不僅在訓練時對嚴煦信賴有加,每晚的數學作業也比宓茶提早交給嚴煦。
嚴煦指着那兩塊劍碼一一解釋,“女士輕劍一般在一點五千克左右,少有超過兩千克;我給沈芙嘉選的劍碼重一千克。”
“柳凌蔭那柄重劍是十六千克,我選了八千克的劍碼。”
沈芙嘉和柳凌蔭走過去,拾起了各自的劍碼,套在劍上之後,上手重了許多。
“都是增重50%麼。”沈芙嘉揮了揮劍,那劍碼內部柔軟,刻有吸附性的咒術,套在劍身上之後,便牢牢地吸在了劍上,不會掉落。
“還有一點我要提醒你們,”嚴煦對着兩人道,“由於有劍碼在外阻隔,就如帶上了隔熱手套一般,使得能力傳導性較差,所以釋放技能時不比從前,會消耗大約兩倍的能力。”
把沈芙嘉和柳凌蔭的部分說完之後,她將話題轉向了宓茶。
“如李老師所說,這周開始訓練你的應變能力,以免上場後又慌亂的手忙腳亂。”
“今天的練習分爲兩個區域。左邊五分之四的訓練室留給沈芙嘉和柳凌蔭對戰;右邊我會對着牆壁上的模擬靶練習,你站在分界線上,分別對我們三個人全力輔助。”
“在你輔助的同時,我會調出一支水箭對你追蹤攻擊,你需要一邊躲避水箭,一邊輔助。”
這聽起來很難,要兼顧兩邊的戰況,自己還要躲避水箭的追蹤攻擊,還得小心別被兩邊打到,委實不太容易。
但不容易的不只是她,這個訓練室裡沒有一個人是優哉遊哉地輕鬆前行,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角色,每個人都需要揹負屬於自己的擔子。
“好,我會努力的。”宓茶點頭,握着自己的法杖率先走到嚴煦劃出的分界線上。
幾人被分配得妥妥當當,各有各的訓練,但又奇妙的融洽和諧,雖然不如隔壁407那樣活潑熱鬧,卻別有一種獨屬於408的氛圍。
三十米長的訓練室被劃分成五等分,嚴煦站在最內側的一份,剩下四份讓給沈芙嘉和柳凌蔭。
訓練室開啓吸水模式,一切準備就緒,第四周第一次訓練正式開始。
柳凌蔭和沈芙嘉穿着負重的防護服,手上拿着套有劍碼的劍,甫一動作,她們便臉色有恙。
重,太重了。
柳凌蔭負重九公斤,沈芙嘉更少,六公斤不到,這不過是一隻貓咪的重量;
手上的劍也重得並不誇張,只是增加了原先的二分之一而已,對於她們兩個能輕鬆抱起宓茶的人來說,這點重量應該不足掛齒。
可一旦把這些零零碎碎的重量放入戰鬥裡,彷彿加了把放大鏡,令每一克的負重都清晰可察、每一克的重量都成了莫大的阻礙。
這份重量不足以讓人崩潰,萬不到寸步難行的地步,但附着在身上,使得每一步都如灌鉛、每一招施展起來都極不爽快。
柳凌蔭皺眉,她簡直感覺自己在打太極,像是在口鼻蒙了層口罩一般,極不舒服。
另一邊,嚴煦調出了訓練室的隨機移動靶。
距離不遠,只有十五米;靶子不大,是半徑爲三釐米的小圓。
這些小圓像是打地鼠遊戲裡的地鼠一樣,在嚴煦面前的牆壁上快速閃動。
嚴煦拿出了她昨天新買的法杖,這杆法杖上的法石清澈透明,注入同樣的能力之後,比舊法杖上的法石至少明亮一倍。
宓茶昨天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嚴煦從來沒有討厭她,她甚至從打心底裡感謝宓茶。
如果沒有宓茶,不,該說是如果不是宓茶,她絕不會爲了打折而親吻一個女孩,如此一來,嚴煦不知道何時才能下定決心去更換法杖。
這個寢室裡不缺有錢人,嚴煦相信,只要她開口,開珠寶店的柳凌蔭會免費送她一根比這根法杖更好的法杖。
但她開不了這個口,也絕無法接受別人的施捨,而宓茶的處理方式,或許是她唯一能夠接受的方式。
訓練射擊,宓茶本以爲嚴煦又會調出水箭,然而這一回不同了。
幾個小拇指指甲蓋大小的迷你水球浮現在嚴煦身後,當第一個靶子亮起,那迷你水球中倏地射出一股細細的水線,如長針一般刺向靶心。
因水線體積過小,速度比尋常的水箭快上十倍,來不及眨眼便消失不見,只能看見牆壁上靶子留下的綠色殘影——綠色代表射中。
這一招由水箭改良後的水針,她將其取名爲:微風細雨。
纖細的水針狀似細雨,劃過之處,微微掠起空氣流動,是個再貼切不過的名字。
有這樣的改動,來自508刺客的啓發,上一次練習賽中,嚴煦差點被諸葛弩刺穿腦袋,印象極深,由此對其產生了聯想。
改良後的水針雖然細如針尖,但也因此將力集中到了一點,更具穿透力;且因爲體積變小,受到的阻力也更小,耗費的能力也更小。
它們排布在嚴煦身旁,如子彈一般,在需要的時候快速射出,最多能夠七發連射。
這些水針看着纖細,但威力卻比水箭強上數倍,發射時甚至在空中造成了一定的震動的後坐力,一旦射入心臟,可使人當場斃命。
雖然優勢不少,但缺點也一覽無遺。
原本這類射擊訓練,嚴煦是可以做到百發百中的,但因爲水針太過細微,需要對精度有極強的掌控力,這導致了她的準頭下降,好幾次沒有射中靶子。
此前的嚴煦因爲慣性思維,一度只追求聲勢浩大的咒術,認爲規模越大,威力越強,而鮮少做精度的訓練。
這樣細微的咒術她也是第一次施展,看樣子還需要一定的時間來練習。
兩邊都開始各自的訓練,宓茶也沒有閒着,她默唸咒法,牧師法杖上亮起了乳白色的光芒。
不消片刻,六道白光便落在三人身上,此時還沒有人出現受傷,[治癒]暫且用不上,只有[恢復]和[增幅]被宓茶釋放出來。
這一週的訓練不止是力量上的訓練,也是幾人的極限訓練。
能力者的能量儲備就像是一根充滿彈性的皮筋,每拉伸一次都會使皮筋延展,拉伸達到一定次數之後,皮筋便會鬆弛,周長由此漸漸變大。
正是靠着一次一次的竭盡所能,讓體內的能力不停耗盡、再不停恢復,才能讓名爲能力的皮筋不斷變長,所圈的面積纔會不斷變大。
既然是極限訓練,宓茶算好自己目前持續支撐兩個小時的最大度量,把羣體增幅開到了5%,有了這5%的增幅,沈芙嘉和柳凌蔭的臉色才稍微好看了一些。
但這好看很快就被中斷了,原因無它,宓茶的應變訓練開始了。
嚴煦射擊的同時,調出了一支水箭朝着宓茶射去,用以干擾她的心神。
驟然有箭矢襲來,宓茶即使有所準備也被嚇了一跳,她抱頭蹲下,情急之中一不小心把給三人的增幅斷了開來。
沈芙嘉剛剛習慣了負重,正要朝左側移躲開柳凌蔭的攻擊,甫一被斷掉了增幅,差點跌倒在地。
宓茶反應過來,連忙道歉,“對不起,嘉嘉你沒事吧。”說着趕緊寧心靜氣,把增幅給續上。
“沒關係,我不要緊。”在即將倒地的一瞬,沈芙嘉一手撐地,一個側翻重新站穩。
她扭頭一看雙手還抱着頭的宓茶,一時有些哭笑不得。
也是苦了宓茶了,之前在牧師班每天安安靜靜坐着,突然進入高三被迫接受這種快節奏的戰鬥,簡直像是把溫室裡的小花朵一下子丟去了南極冰河。
“還有空分心別人?”正想着宓茶,忽地自左側傳來一聲冷哼,沈芙嘉當即回神,視野之中便被一把居高臨下的重劍佔滿,她本能地橫劍抵擋,然後擡手之際,加了碼的劍可不像之前的輕劍那般聽話,沈芙嘉還未來得及準備好防禦,就被柳凌蔭砍中。
血量-6%
宓茶驚呼一聲,當即把[治癒]施加給沈芙嘉。
她猛然意識到,即使是訓練中,她的隊友對她也是極其關注的。
作爲毫無攻擊防禦力的牧師,408的三人自然而然對宓茶的動靜格外敏感,因爲她們稍有疏忽,便會導致宓茶死亡。
牧師的每一聲呼救、每一句話,乃至於她的腳步聲都會牽引隊友的注意力。
這個隊伍中最需要冷靜的第一是嚴煦,第二便是宓茶。
她不能成爲烽火戲諸侯的周幽王,沒有緊急狀況絕不能令隊友分心。
爲了讓自己別鬧出那麼多動靜,宓茶抿緊了嘴巴,提醒自己沒事不要說話。
被柳凌蔭砍到了小臂,因爲聚炎被劍碼包裹,像是惡犬套上了嘴套,因此傷害倒是不大,血量才落下了6%。
10%之內的傷害回血速度最快,不過二十秒的時間便被宓茶回滿。
柳凌蔭皺了皺鼻子,雖然今天宓茶對她們所有人都進行無差別輔助,但她總覺得宓茶是站在沈芙嘉那一方的。
是因爲這兩人合作的次數最多麼……她狐疑地想着。
但女性的直覺敏銳地告訴柳凌蔭,三人之中,宓茶對沈芙嘉最爲親近。
這也不難理解,沈芙嘉靠着那張人畜無害的溫和臉,騙到的人不在少數。
像是宓茶這種單純到無知的小女孩,自然喜歡和外表溫柔的同類窩在一塊兒,就像是兔子抱團,身爲溫馴的牧師,她本能便會趨利避害。
這邊兩人的打鬥還在繼續,另一邊,嚴煦的水箭逐漸加速,追着宓茶滿場亂跑。
本來宓茶應該待在兩方的中界線上,但她很快發現這完全理想的狀態。
當水箭襲來,她哪裡顧得東西南北,能避開就算是不錯。
這箭矢的速度比起對付沈芙嘉時慢了不少,對於宓茶來說,卻還是太快。
柳凌蔭和沈芙嘉佔了場中央,她只能繞着訓練場的邊沿奔跑,偶爾扭頭瞥一眼屁股後面的水箭,每次一瞥那追着自己的水箭,心情就驚慌幾分。
逃跑的同時又要觀察沈芙嘉和柳凌蔭的戰況,好及時爲她們施加治癒,實在是忙得不可開交。
脊背處傳來了涼颼颼的感覺,箭尖已經貼到了防護服,宓茶一個激靈,連忙提速,她跑得着急,沒料到前方柳凌蔭忽然側移,兩人不察,同時撞到了一起。
柳凌蔭自不用提,下盤頗穩,腳尖稍一後點就穩住了身形,徒留宓茶一個人咕咚一下,屁股着地,跌坐了下來。
“嘶——”
尾椎一陣頭暈目眩的疼痛。
宓茶用力咬着脣,還記得自己不能隨便亂叫。
她一擡頭,看清了上方的柳凌蔭。
兩人對視一眼,這個畫面分外熟悉。
柳凌蔭沉默片刻,忽然噗嗤一聲,忍不住笑了出來。
她對着下方的宓茶伸出了一隻手,樂不可支道,“沒事吧,小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