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走廊上,四人對立站着。
嚴煦像是一層結界,攔在了宓茶和E407的兩人之間。
“陸鴛,我早就警告過你,不要刻意接近我組成員!”
“不要刻意接近……”陸鴛看向她,“我和她本來就是同桌。”能怎麼遠離。
“而且,”她站累了,將重心換了條腿,拖鞋在地上拖出一聲懶懶的摩擦聲,“爲什麼我得聽你的。她只是你的組員,又不是你的內褲,我爲什麼不能接近。”
付芝憶噗了一聲。
嚴煦的臉色更冷了,“我不妨礙你和宓茶的正常社交,但你剛纔的話是在暗地挖人。每一個小組都是學校配置好的四人,你這樣做無疑會折損E408的整體實力。”
“喂喂,用一個攻科學生來換你們一個牧師,這怎麼看都是增加你們的實力吧。”付芝憶攤手,“再說了,這是班主任的意思,我們遞個話而已,你有本事跟班主任說去。”
宓茶見局面不對,連忙從嚴煦身後鑽出來,“謝謝你們告訴我這件事,我明天會跟李老師說清楚的。”
當事人這麼說了,陸鴛也就不再多話。
她側身帶着付芝憶離開了,走之前餘光橫向了宓茶,“期中後會發小組意向表、重新分組,你自己好好斟酌。”
付芝憶咧了咧嘴,“有空來407玩啊。”
待兩人走後,嚴煦才轉身看向了宓茶。
她一垂眸,瞧見了宓茶身上穿的睡裙。
她是洗完澡之後又出來幫她佔位子的。
“麻煩你了,謝謝。”嚴煦道。
“沒關係,”宓茶搖搖頭,“你快點進去吧,一會兒又要來人了。”
見她如此,嚴煦心中莫名有些愧疚。
她抿着脣,半晌忽然開口,“其實比起408,E407更適合你。”
宓茶不解,“嚴煦你爲什麼也這麼說?”
“我的體育成績本就一般,柳凌蔭是重劍士,沈芙嘉的速度也不及付芝憶。”她搖了搖頭,“我們這一組在速度上不如E407,她們還有個遠程弓箭手。”
“你是個需要被保護的牧師,危險時刻,她們救你肯定會比我們來得快。”
宓茶對她不錯,她不想耽擱了她。“如果期中過後你還能留在一班,可以考慮選擇陸鴛的小組,或者其他有敏捷型選手的小組。”
宓茶微微擡眸,方纔面對陸鴛時,嚴煦彷彿一株寒冬中的青松,堅硬、冰冷;
可當她面向自己,那鏡片後的長眸半瞌着,睫毛根根下垂,在白熾燈下打出一片陰影,將她長久缺少睡眠的黑眼圈壓得更濃更重。
嚴煦像是一抹繃緊了的弦,稍一放鬆,便呈現出濃濃的疲憊之態。
她太累了。
每天一兩點放下書,五點半起牀第一個進入教室,中午若是搶不到訓練室才小憩半個小時,下午放學之後又要籌備各類競賽。
現在她剛剛從數學研討室回來,又馬不停蹄地進入訓練室訓練。
她手上的那根法杖在這個學校顯得格格不入,邊角之處被磨得平滑,最下方的底部甚至有兩寸發黑。
在新款武器一出,別的同學爭先恐後搶購的時候,嚴煦還在計算她還有沒有時間可以擠出來參加個競賽。
宓茶原本是無所謂哪個小組的,可在今天這晚的走廊上,看着面前的嚴煦,她忽然眼鼻皆酸。
她才十七啊……
“不要擔心我。”宓茶覆上了嚴煦的手,這是她第一次和嚴煦有肢體接觸。
嚴煦的手,極瘦。
“媽媽打電話來,說能力中心的人還有幾個大學的招生辦都有意招我,就算我掉出了一班,也是有好大學上的。”
那隻手太瘦,皮膚透白如瓷易碎,宓茶於是改爲雙手握住。
“我有自保能力,到時候考試,你們不用管我。”她揚起下巴,衝着嚴煦一笑,“不要擔心,我不會那麼容易死掉。”
這笑容甜暖,像是一鍋黏稠的南瓜粥,溫暖的甜香鋪面而來。
但這並不能讓嚴煦放心,她皺眉道,“你只是個牧師。”談何自保能力。
宓茶不多解釋,她指了指空出來的訓練室,道,“我們進去吧。”接着又拿起了嚴煦的法杖,“我試給你看。”
超出常人的治癒能力頂多讓宓茶拿到一個優秀的分數,可那是299,這般駭人的分數裡包含了太多的其他因素。
班主任極力想將宓茶留在一班,甚至違背校長的意願,暗地鼓動陸鴛在考試前去找宓茶,並非只着眼於分數而已。
就算宓茶不願意臨時換組,她也希望陸鴛的插足能讓E408意識到點壓力,從外部將這個小組壓得緊實一些。
……
當晚,宓茶是和嚴煦一起回去的。
回到寢室時已經是十點,柳凌蔭已然上了牀,牀簾拉着,看不清她在做什麼。
“你們回來了?”迎接她們的是沈芙嘉,“宓茶怎麼去了那麼久?”
“我和嚴煦一起練了一會兒。”宓茶揪了揪耳邊的頭髮,尚有些興奮地雀躍道,“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八樓的訓練室,感覺比訓練樓的設備都要好。”
她說完發現柳凌蔭的牀上牀簾緊閉,於是改爲小聲說話,“凌蔭她睡了嗎”
“嗯,”沈芙嘉同樣輕聲回答,“她今天回來時心情不太好。”
“她怎麼了嗎?”宓茶問。
沈芙嘉搖了搖頭。
估計又是和男朋友吵架了。
嚴煦回到了自己座位上刷題,她對舍友的私生活一概不感興趣,只有涉及到小組合作的問題時纔會參與。
但她剛剛坐下,肩膀就被人拍了拍。
一回頭,是宓茶。
她彎腰湊在了嚴煦耳旁小聲道,“嚴煦,你餓了嗎,去訓練室那麼久,我有點餓了。”她說得扭捏,有點害羞。
“那你去八樓。”嚴煦道。
今天下午太忙,她沒吃晚飯,此時也有些飢腸轆轆,但是累了一天,嚴煦實在沒有胃口再吃無味的乾麪包。
“不用去八樓,我買了便當在冰箱裡。”她拉了拉嚴煦的袖子,“晚上我不好意思一個人吃東西,凌蔭睡了,嘉嘉晚上不吃飯,你能不能陪陪我?”
宓茶望着她,目光期翼而靦腆,“拜託你了,嚴煦……”
要是沒聽錯的話,剛剛在訓練室裡,她好幾次都聽見了嚴煦的肚子在叫。
從數學研討室趕到八樓,宓茶估計她還沒有來得及吃飯。
嚴煦猶豫着,最後還是點了點頭,“那好吧,一會兒我把錢給你。”
“不用不用,”宓茶擺手,“這餐算我請你,謝謝你陪我。”
遠處的沈芙嘉看了,微微嘆了口氣。
果然和她想的一模一樣。
接下來還有什麼理由,“快過期了,能不能麻煩你幫忙吃掉點”麼……
她指尖微動,轉了兩圈筆,心中無奈。
還好嚴煦本質就不壞,若是遇上別人,宓茶這個性格太容易吃虧了點。
譬如柳凌蔭,她就是慣會得寸進尺的類型,要是宓茶和她有所牽扯,以後這一年都得成爲替公主端茶倒水的女僕。
目光後移,沈芙嘉瞥了眼牀簾緊閉的牀位。
現在就很好,宓茶和柳凌蔭不必走得太近,她絕不想自己看中的人和柳凌蔭有什麼牽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