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週週六, 高三迎來了期中過後的第一次練習賽。
這次練習賽採用了擂臺戰的模式,每組進行三輪打擂,每輪出兩名隊員,以抽籤的方式決定對戰雙方。
擂臺設在操場。
錦大附中的操場分正反兩面, 一面是普通的塑料跑道, 另一面便是擂臺。
當教務處按下翻轉開關之後, 一千米規格的操場連帶着四周的綠化一併翻轉於地下, 反面的擂臺時隔半個學期終於得見陽光。
按照高中生擂臺140×50的規格, 操場反面劃分兩塊漆黑的擂臺, 兩臺中間隔着過道, 邊緣沒有臺柱,沒有臺階, 只有一條四四方方的白線, 稍不注意踏出白線之外就算淘汰。
擂臺的四周隔有防護層,使得兩方擂臺互不干涉,體育館式的觀衆席上的觀衆也可以得到保護。
因爲改成了三局兩勝的模式, 比賽時間被延長到了整個週末。
計算機當場隨即抽取組合, 將這一天需要比賽的隊伍列在遠處的大屏幕上,當天沒有輪到的組合可以選擇回去休息, 也可以選擇坐在觀衆席上觀看。
而大部分學生都選擇留在了觀衆席上。
不僅前四個班的學生如此,下週要比賽的後四個班也來了不少學生,甚至一些高一高二的學生特意留校,爲了來看學長學姐們的比賽。
這是前所未有的狀景, 錦大附中從不公佈任何有關學生能力的信息,高三的擂臺戰是學生們爲數不多的收集情報的好機會。
E408抽取到的對手是三班的D509, 沈芙嘉得到己方敵人的宿舍號之後,便拿出了手機。
她記得李老師的建議, 她開始聯絡自己在三班的朋友。
柳凌蔭適時問向宓茶,“對了,宓茶你的槍帶了嗎?”
“沒有。”宓茶搖頭,“我和嘉嘉商量過了,她建議我不要在練習賽、尤其是這種衆目睽睽的擂臺上使用。”
這是連正經的刺客學生都沒有的東西,一旦宓茶堂而皇之地使用,其他學生免不得在背後編排宓茶“作弊”,同時預先警醒她們未來在大考裡的敵人。
“也好,你的槍法也再練練。”柳凌蔭道,“到時候來個出其不意。”
交談之際,學生會已經準備好了開賽。
負責主持的是這一屆的學生會長和文藝部部長,宓茶看着拿着話筒的一男一女,頗爲感慨。
“我去年也在這裡看過嘉嘉呢。”
沈芙嘉聽了,湊到她面前,“那時候我好看嗎?”
“好看。”宓茶老實地點頭,“那時候高三的學長們打完比賽不看分數,都先去看你。”
沈芙嘉佯裝不悅地鼓了鼓臉,“聽起來你好像一點都不吃醋。”
宓茶軟乎乎地羞澀一笑,伸手抱住了沈芙嘉的腰,額頭抵着沈芙嘉來回磨蹭,把自己的劉海蹭得亂糟糟的還不放手,“因爲你就是很好看呀,我也喜歡看你。”
爲什麼她那麼幸運,可以和這麼優秀的嘉嘉交往。
宓茶有時候覺得,她的人生未免太幸福了一些。
她以後一定要加倍對嘉嘉好,絕不會讓她經歷當初凌蔭所遭受的痛苦。
坐在408下面一排的付芝憶牙根一酸,扭頭看了過來。
“幹什麼幹什麼,兩個大女人光天化日摟摟抱抱的,真噁心。”
柳凌蔭心中一嘆,終於有人說出了她的心聲,她再也不用獨自一人承擔吐糟的重任。
沈芙嘉不以爲恥反以爲榮,她傾身,直接在宓茶的臉上親了一口,一副“你怎麼把我怎麼樣”的無辜。
“嘶——”長智齒中的付芝憶捂着臉,感覺自己原地去世。
她旁邊的慕一顏也扭過了頭,認認真真地打量了宓茶和沈芙嘉兩眼,“我其實也一直想說了,你們兩個最近好像越來越橘裡橘氣的。怎麼,難不成真準備姐妹一生一起走了?”
包括那天宓茶的朋友圈也是,內向的宓茶可從來沒有發過那麼親密的合照。
嚴煦瞥了她們一眼,又默默地把目光收了回來。
還好,她不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是呀,我和嘉嘉在一起了。”宓茶點頭,坦然承認。
付芝憶牙齒稍微好了一點,立馬插話,“果然心術不正的攻科都喜歡對牧師下手。沈芙嘉,我早就覺得你是個變態了,你就跟校長一個逼樣,見天地盯着牧師瞧。”
顯然,她們並沒有把宓茶的話當真。
兩人也不多解釋,沈芙嘉把頭往宓茶肩上一歪,她自己心裡清楚晚上宓茶是怎麼親她的就好。
說話之間,第一批選手已經上場。
從一班開始,男女同時進行,左邊的擂臺上是男生,右邊的擂臺上則出現了她們的熟面孔——
E508,火系法師,文瑩。
文瑩還在,可E508早已不是最初的E508,整個隊伍只有她留了下來,另外三個都是新的面孔,一個重劍士、一個輕劍士、一個刺客,配置和之前一模一樣,可人卻已經完全不同了。
宓茶看了,倏地從文瑩的臉上讀出了兩分寂寥。
她不知不覺地握緊了沈芙嘉的手。
她一定要好好學習,絕不要和嘉嘉還有凌蔭嚴煦分開。
E508對上的是二班的E107。
第一輪比賽,E508出戰的是隊長文瑩和土系輕劍士,E107上場的則是一名雷系重劍士和一名弓箭手。
“雷系重劍士?”柳凌蔭微訝,“好霸道的能力。”
比賽甫一開始,戰況就極其激烈。
二班的雷系重劍士周遭暴起一片細碎的藍電,宓茶驚呼,“那是雷凝空嗎?”
“沒錯。”同爲雷系的秦臻在下方回答了她的問題,“凝空之中,最強的屬性非雷和金莫屬,哪怕是高溫狀態下的火凝空都不能與之抗衡。”
“爲什麼?”
“我們能力者使用的器具,不管是兵器還是法杖,大多都由金屬所制。”
說到這裡,宓茶便明瞭了。
“好在她的雷凝空範圍不是很大,她本身又是重劍士,遇上敏捷型的對手很容易竹籃打水一場空。”
柳凌蔭有聚炎加持,才得以放出半徑爲三米的凝空,而場上的這位雷系重劍士所製造的雷凝空不過一米,範圍不算太大,難怪她兩次考試都只待在了二班,距離一班的水平還差一段。
相比令人側目的雷系重劍士,她的隊友——一名弓箭手在這四四方方的臺子上就顯得有些捉襟見肘了,拿着弓箭縮在角落裡,光從動作上來看就稍顯被動。
弓箭手和刺客在擂臺賽上的確吃虧,他們如同吸血鬼,在夜裡令人聞風喪膽,可一旦拎到太陽下,不用別人動手,自己精神上就先萎靡了大半。
嚴煦不禁睨向了下方的秦臻。
不知如果換作是她,在場上的表現又會如何。
火系法師文瑩身後火球迭出,亮麗的火線拉滿整個擂臺。
和防禦型的嚴煦不同,火系法師可謂是天然的大殺器。
她穩穩地站在西南一角,不用挪動半步,便已然控制了全場。
土系的輕劍士從側翼絞殺敵方的弓箭手,二班的弓箭手凝箭速度較慢,這纔開場不過兩秒,她手裡的箭矢還未幻化出來,眼見劍光將至,她遂驚恐地呼喚同伴。
★ttKan ★¢○ “你他孃的是個廢物嗎?”雷系的重劍士罵了她一句,接着揮劍震開襲來的火球,那火球被劍刃打中,劍刃相觸的那一刻,同爲法學生的宓茶敏銳地發覺,文瑩身上產生了一陣能量波動。
她念了新的咒術。
緊接着,衆人便得以看見,被重劍打到的火球不僅沒有彈飛,相反,它化爲了無數火星朝着四周射去,柔軟地在劍前炸開。
幾點火星不可避免地沾到了重劍士,它們落在了她的防護服上,像是文瑩的觸手一般,令她接觸到了雷系重劍士。
她碰到了敵人,於是對準了她的身軀,狠狠地啖其血肉。
咒術又起,那幾點星火頃刻成了火苗、成了大火,連成一片,在重劍士的胸口熊熊燃燒,空中當即瀰漫起了焦炭之味。
僅是開場一分鐘不到的時間,她半步未動,一個人便要了重劍士20%的血量。
觀衆臺上一陣譁然,不愧是一班的法師,吟唱速度如此之快,短短一分鐘便能一生二、二生三。
408幾人對視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撼。
平心而論,嚴煦在同等時間裡製造出的水箭和文瑩這次的術法絕不是一個等級,她們差了太多。
隊友的全部離開給了文瑩不小的刺激,這一個月不到的時間裡,沒有人知道她付出了多少努力。
宓茶正看得聚精會神,忽的有人從她旁邊經過,把她從比賽裡叫了回來,“不好意思,麻煩讓一讓。”
觀衆席的間隔小,走動之際都得麻煩座上的人側身,宓茶於是往旁邊讓了一點,縮起了腿,讓旁邊的兩個小學妹通過。
她讓位之後,面前的兩個女生並不迅速離開,她們站在了宓茶讓出來的空位上,一臉興奮地向着沈芙嘉搭話,“學姐學姐,今天你要上場嗎?”
沈芙嘉愣了下,她不知道這兩人是誰,姑且禮貌地笑了笑,“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我會上場。”
“幾點啊,什麼時候?我們借了相機,可以錄你嗎?”
“應該是下一場。”沈芙嘉瞧見了宓茶縮着腿的模樣,她於是直接問道,“你們有什麼事嗎?”
“啊,我們兩個也是輕劍士,是高二的,去年在全校比擂上見過沈學姐,一直很佩服你,所以這次想要錄下你的比賽回去學習。”她們興致高昂,雙臉漲得通紅,“我們如果錄了,能分享給別的同學看嗎?班上好多男生也想要,但是那羣慫蛋又不敢來和你說,你會介…”
“我不介意。”沈芙嘉難得打斷了別人的話,“不過現在這片區域的高三正在觀戰學習,可以請你們安靜一點麼。”
她看見了,宓茶的坐姿很彆扭,很不舒服。
“哦……好。”兩人愣了一下,感覺傳說中溫柔的學姐比想象中要嚴肅很多。
沈芙嘉見她們還杵着不動,不禁皺了皺眉,指向了她們身後的宓茶,“不要擋着別的學姐。”
兩人回頭,這才注意到一直縮着腿的宓茶,連忙道了一句對不起,隨後悻悻離開。
宓茶目送她們走遠,接着才把腿放了回來。
她瞄了一眼沈芙嘉,心裡怪怪的,有點不舒服。
“酸了嗎?”沈芙嘉彎腰,摟住了宓茶肉乎乎的膝蓋,“我幫你揉揉。”
“不酸。”宓茶悶悶地拂開了她的手,憋了一會兒沒有忍住,小聲地一個人嘟囔,“我好像是明星的地下情人一樣。”
那個錄像還要發給全班男生看,宓茶有點不開心,又找不到正當的理由來不開心。
畢竟優秀學長學姐的錄像本來就是一種學習資料,沈芙嘉高一高二的時候也沒有少看。
沈芙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那怎麼辦,我去問問熱搜怎麼買,今晚就宣佈和你的戀情好嗎?”
宓茶聽出了這話裡的調侃,她更不高興了。
腳跟踢了踢椅子下面的石階,臉鼓得像個包子。
她不知道這事該對誰生氣,只好在自己的肚子裡生氣。
臉剛鼓了起來,就被沈芙嘉親癟了。
沈芙嘉輕輕地咬了咬宓茶的臉頰,額頭拱着她的鬢角,輕聲嬌嗔,“就不能茶茶主動一點嗎,剛纔你要是當着她們的面吻我,人家不就不要錄像了嗎。”
“那樣對你很不尊重。”宓茶搖頭。
“沒關係,我喜歡你…”宣誓主權,強硬地在別人面前標記她。
那能證明宓茶對她有着濃烈的佔有慾,從而給予她安全感。
話到了嘴邊,沈芙嘉最終還是隱下了後半句,轉而改口,道,“我喜歡你,所以茶茶怎麼對我都沒有關係,我都開心。”
“真的嗎?”
“嗯。”
“那我下次就要親你了哦。”
“現在也可以親。”
兩人小聲私語着,前排耳力出衆的407幾人同時臉色一僵。
她們,是不是聽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