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曹準那喊聲的餘韻, 慕容曜踏進了承光宮,明黃色的長袍上繡着滄海龍騰的圖案,昔日俊美的容顏染上了歲月的痕跡, 卻無損於他的威嚴。
“長樂參見皇上。”雲翎心切, 急忙拉着儲延修跪下, 儲延修不慌不忙跪在她身側, “微臣參見皇上。”
儲延修會出現在這裡, 慕容曜並不驚訝,畢竟這皇宮裡的事沒什麼能滿過他,他大步越過兩人坐下, 面上陰晴不定。
雲翎自認心虛不敢看他。
“倘若朕沒記錯的話,你們兩個已經和離了, 如此見面不合規矩。”慕容曜陰沉着臉看向儲延修, 聲音裡透着洶涌怒意, “儲將軍,你夜夜私闖承光宮, 辱沒郡主清譽,朕此刻便要辦了你。”
雲翎一聽慕容曜的語氣飛快求道:“皇帝哥哥,一切都是我的錯,是長樂孤枕難眠,這才讓他進宮, 你要罰便罰長樂吧。”
她此話一出, 慕容曜面上繃不住了, 隨即換上了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神情, 她怎的就這般死心眼, 對,或許儲延修是真心愛她, 但他絕不值得她放棄自己的名聲。這事若是傳出去,指不定會被天下人如何恥笑。
他的傻妹妹,這心眼真是死透了,無可救藥。
“皇上,郡主所言非真,是微臣日夜思念郡主不得這才日日□□,你要罰便罰微臣,此事與郡主無關。”儲延修跪在雲翎身側,他的衣袍與她裙襬交纏在了一起。
雲翎沒好氣地橫了他一眼道:“不,皇帝哥哥你別信他的,是長樂受不住相思之苦求他來看長樂,說到底這件事是長樂的錯。”
儲延修繼續道:“皇上,是微臣忍不住相思之苦,這才夜夜來看郡主。”
“你閉嘴!”雲翎揚手便想去捂住他的嘴,他現在添什麼亂。
慕容曜對於兩人這爭來爭去的樣子是真不想看,他嘆了口氣,無奈道:“行了行了。你們兩個也別爭了,朕這麼說是想你們兩個拿點實際行動出來,儲愛卿,長樂是朕最寵愛的妹妹,你不給她名分卻夜夜□□算什麼男人,何況這牆翻多了總有一日會被太后瞧見。太后可不是朕,沒這般好說話。”
聽得這話,儲延修當即一喜,慕容曜是在暗示自己求賜婚。
“皇上,微臣真心喜歡郡主,心意天地可鑑,求皇上再賜一次婚,微臣發誓,這次定不會辜負郡主,否則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他原以爲慕容曜這裡不好說話,原來他最好說話。
雲翎心頭一跳,滿臉期待地盯着慕容曜看。
慕容曜一看她的眼神差點沒笑出聲來,她怎麼就不能學學她的幾個姐姐們,矜持一些,“你們倆也別高興地太早,朕是好說話,但太后那兒可不好說話。”
“謝皇上成全,微臣明日便去求太后娘娘答應這門婚事。”儲延修此時是喜不勝收,說話的聲音都帶着微微的顫抖。
慕容曜端了一副長輩的姿態道:“既然明白如何做了便出宮去,以後切記不得再翻宮牆,若是被太后知曉,你這輩子都別想再娶長樂。”
“是,微臣明白,微臣這便出宮。”儲延修轉頭看向雲翎,目光流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嗯。”雲翎不捨地點點頭,看樣子今晚得自己一個人睡了,還真有點孤枕難眠的意味。
“怎麼,捨不得?”儲延修走後,慕容曜似笑非笑地看着雲翎,心頭感嘆,女大不中留。
“嗯。”雲翎老實點點頭。
“你還真敢點頭,女兒家的也不知羞。”慕容曜起身捏了捏她圓鼓鼓的臉蛋,“時候不早了。早點歇息,明日太后那兒可是有你求的。”
一聽太后,雲翎的臉頓時垮了,她那裡是真的不好求。“長樂送皇帝哥哥。”
*
俗話說好事要趁早,慕容曜那關過了成親近在眼前,只差最後一道。
翌日,雲翎起了個大早來找沈玄茗用早膳,沈玄茗見着她自然高興。
桌上,兩人坐得近,沈玄茗示意宮人上前來盛粥,“慕詞,這是你最愛喝的小米粥,趙御廚剛熬的,快趁熱嚐嚐。”
“謝太后奶奶。”雲翎笑。
期間,沈玄茗吃得開心,可雲翎卻得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她扒拉着碗裡的粥一直在攪,也不曉得太后奶奶這次會怎麼回覆她。她上次試探了一次,她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生生讓紀嬤嬤給自己上了一堂十分可怕的相夫教子課,她聽得頭都大了,再也不敢提自己的婚事。
“怎麼,人在心不在,你這樣哀家可不高興了。”沈玄茗放下碗筷,直直看着雲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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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翎整個人一顫,連忙回過神,怯怯地瞧着她,“太后奶奶,長樂,長樂……”
“想說什麼?”沈玄茗這話段位,一眼就看出了雲翎今日來此的目的,只不過她一直沒說等着她開口。
雲翎恭恭敬敬地放下碗筷,想說又有些放不開,那欲語還休的嬌俏模樣任誰都看得出。
“想嫁人了?”沈玄茗一語道破她的心事。
“太后奶奶……”雲翎嬌滴滴地喊了一句。
沈玄茗故意曲解了雲翎的意思道:“這有何不好意思,哀家也是過來人,今日哀家就招些還未婚的年輕大臣來,你一個個挑,總能挑個心儀的。”
雲翎連連搖頭,“太后奶奶,長樂不是那個意思,長樂心裡有人,您明明知道,長樂非儲延修不嫁。”
紀嬤嬤在一旁聽得捂嘴想笑,她就知她今日來陪太后用早膳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沈玄茗嘆道:“你啊,讓哀家說你什麼好呢,死心眼的傻丫頭,你忘記人家是怎麼休了你的,還眼巴巴地湊過去讓人看不起,儲將軍跟儲夫人不喜歡你,哀家可不願讓你嫁過去被人甩臉色,哀家捨不得。”
“那是以前,往後不會了。”雲翎說得急, “太后奶奶,其實上次的事是一場誤會,而且眼下事情已水落石出,他們也接受了長樂。所以長樂想請太后奶奶成全長樂和延修,他爲了救長樂多次受傷,背後的傷還沒好,長樂想陪在他身邊照顧他。”她越說聲音越小。
“你還真是……”她這一番長篇大論的,沈玄茗搖頭嘆息。
紀嬤嬤往外一瞧,忽然道:“太后娘娘,儲將軍來了。”
“哦?”沈玄茗面上一沉,隨後看向雲翎,“看樣子,你們倆今日是商量好了來給哀家灌迷魂湯的?”
儲延修剛下朝便來了鳳興殿,他身上還穿着暗紅色的官服,這還是雲翎第一次見他穿官府,眉目秀朗,神采飛揚。
“微臣給太后娘娘請安。”
“起來吧。”沈玄茗淡淡地掃了眼儲延修,語氣不冷不熱。她對他倒是沒什麼成見,對他爹孃的成見有一籮筐,上次那賜離的事太不把她放在眼裡了,她心裡的氣是怎麼也消不下。
儲延修朗聲道:“微臣不起,太后娘娘,微臣有一事相求。”
“你先起來。”沈玄茗加重了語氣,氣勢逼人。
儲延修不敢和太后對着幹,當即在雲翎的眼色下起了身。
“哀家知道你今日來此的目的。”她說着看向了雲翎,雲翎抿嘴眨巴着眼回看她,“就憑你爹孃上次做的事,哀家是絕不會同意你們倆的婚事,但長樂對你情根深種,哀家寵她,自然希望她能找道自己的幸福。儲延修,哀家問你,你是她的幸福麼?”
他仰頭,一字一字道:“微臣不敢說自己一定會讓她幸福,但只要微臣有一日在便會護着她,不讓她再受到傷害,她流一滴淚,微臣便流半桶血。”
“呵,說得倒是好聽。”沈玄茗怎麼說也是在後宮裡過了幾十年地人,自然不信這些甜言蜜語。
雲翎好笑地瞥着他,這是什麼爛俗的話,虧他說得出口。
對方遲遲不應,儲延修急了,又道:“微臣說到做到,求太后娘娘成全。”
“太后奶奶,長樂……”
“你別說話,這裡沒有你說話的份。”沈玄茗冷冷地瞪了雲翎一眼,接着轉向儲延修,“哀家可以答應你,不過你也得答應哀家一件事。”
“太后娘娘請說。”儲延修壓着激動的心情道,她答應就好,什麼刀山火海他都願意闖,之前的事讓她臉上難看,他願意承擔。
“這婚事全權讓哀家操辦。”沈玄茗倏地放出了一個炸雷。
儲延修眸光一閃,她這麼說,聽意思是要在婚禮上使絆子了。使絆子便使絆子,先把婚事定下來再說。“好,微臣與郡主的婚事全憑太后娘娘做主。”
雲翎蹙着眉擔心,太后奶奶答應得這麼爽快,一定是有什麼計劃在等着她,完了,她的婚不好結。
“行。”沈玄茗瞧了瞧兩人,不冷不熱,“在婚禮之前,你們切記不能見面。”
“啊?”聞言,雲翎小臉一苦,她估計沈玄茗會困着自己不少日子,那自己這相思苦是吃定了,真慘,她要給自己點蠟。
儲延修極度不樂意與雲翎相隔,可讓太后點頭實在太難,他想,只要過了這一關,以後都是甜日子,忍了,大丈夫什麼都能忍。
他深深看了雲翎一眼,雲翎正苦着臉,鼓起的臉讓他忍不住想捏。“微臣答應。”
“出去吧。”沈玄茗揮手。
“是。”他朝雲翎笑了笑,雙眸帶星。
儲延修走後,雲翎立即變成了望夫石。
“哀家是爲了你好,別看地哀家像個罪人似的。”沈玄茗歪着頭打量雲翎,她拉起她的手拍了拍,“太容易得到,男人不會珍惜的,哀家要他永遠記得這個婚禮。”
“嗯。”雲翎勉強扯了個笑。
*
經過沈玄茗的精打細算後,雲翎與儲延修的婚期定在二十八日後,將近一月,這可苦了兩人。
這二十八日裡,雲翎還真沒見過儲延修,儲延修也沒再□□,熱戀期不見面絕對是減肥的最佳利器,短短一月,雲翎瘦了不少。
“你看看你,這兒才幾天,忍不住了?”袁旖旖笑着走進承光宮,她從儲延修那裡知道太后的操作後便開始取笑兩人。
雲翎半趴在棋盤上怏怏不樂,她剛剛還一個人在下五子棋,度日如年不過如此,這日子要讓她發瘋。“你站着說話不腰疼,要是讓你這麼多天不見儲延禮,看你是不是跟我一樣,我覺得你比我還會發瘋。”
“你去相思縣也這麼要死不活的?我不信。”袁旖旖在雲翎對面坐了下來,她隨手撥開棋盤上的棋子。
“那個時候不一樣,我還沒意識到自己這麼喜歡他,可我現在認定他了,你懂吧?”雲翎撐着棋盤坐直身體。
“我不懂。”袁旖旖隨手拿了顆棋子放在棋盤上,“不過看你們倆這樣子我倒挺開心的,這婚結得厲害了。”
“你還說風涼話。”雲翎喪氣地扔了顆白色棋子在棋盤上,眉心嵌愁。
袁旖旖笑道:“這時不說更待何時,過幾日我就得看你們兩個甜甜蜜蜜了。”
“哼,詛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