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延禮自然聽到了身後酒杯碎裂的聲響,他悠悠地轉過身,看戲一般地看着儲延修,這臉黑地跟鍋底有一拼。
“她對我已經放下了,對你不說也罷,你爲何還不放下?”
指尖狠狠捏緊,儲延修看也沒看儲延禮的臉,不耐煩道:“與你無關。”
聞言儲延禮臉一沉,擡手便推了一把桌上的碗碟,寬大的衣袖拂過。
最後一個音符在上官嵐的指尖落下,餘音在賓客中千迴百轉,雲翎轉圈的速度慢慢降了下來,最後順着手勢側躺在臺上,活像條礁石上的美人魚。
上官嵐壓下琴絃起身,她一起身便帶動了場內所有人的掌聲,如浪濤席捲。
雲翎在雷鳴般的掌聲中起身,她斂眉走到臺子前方道:“祝皇上萬壽無疆,國運昌盛。”
“好。”慕容曜拍了拍手掌,讚道:“長樂這舞跳得好,賞黃金萬兩,朕也許你一個心願,你想要什麼?”
想要什麼?這可把雲翎難住了,她原本想和儲延修和離,不過這事昨晚袁旖旖說過了,那她再說就是找死,何況她現在還是慕容曜的眼線。
儲延修擺在低足桌上的右手倏地收緊,她會說什麼,同他和離麼?
經過這幾日,他不想……
雲翎沉默半晌道:“皇上,這要求能不能先欠着,因爲民女暫時沒想到什麼心願,能不能等民女想到了再來跟皇上要?”
她把話說完,儲延修暗自鬆了口氣。經過幾日的觀察,他發現她身上有許多秘密,與她在一起生活的感覺還不錯。
“可以。”慕容曜想着,以前那個只會跟在身後轉悠的小妹終歸是長大了,這樣也好,自己也護不了她一輩子,聰明些好。
“民女謝皇上賞賜。”雲翎謝完之後退下,興沖沖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剛拿了黃金萬兩,怎麼說也是富婆,去哪裡開店不行。她已經能想象出自己以後在江南一個人生活的場景,不,還有云竹和云何。
喬秭瓊偏頭不動聲色地打量着李慕詞,再一看袁旖旖,她還是低估了這兩人,尤其是李慕詞,她藏地夠深。
雲翎滿腦子將來的生活完全沒注意到已經黑臉的儲延修,她開心之餘又給自己倒了杯酒。
“忽然覺得這酒還有點甜。”她喝完抿了抿嘴。
儲延修自顧自生着悶氣,然而云翎壓根沒有要搭理他的意思,於是他一把奪過她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
“你幹嘛用我的杯子。”雲翎訥訥地看着他的動作,隨後面上一熱,這不就是間接那個什麼什麼。
“你是我夫人,而且,我的酒杯破了。”他沒管她的哀嚎,重重放下酒杯。
雲翎掃了眼儲延修面前的桌面,幾篇碎裂的瓷器歪七扭八地躺着。這是什麼回事,不會是他徒手捏碎的吧?
“你在生氣?因爲我沒有提出和離?”
“……”儲延修此時只覺得自己被侮辱了,他轉身惡狠狠地瞪着雲翎,只把她看地全身發毛。
“做什麼,想吃人啊?”雲翎害怕地往後縮了縮,反正她想不出來他爲什麼生氣,他不是不喜歡她了麼,總不會是爲了她在臺上跳舞生氣的吧。
他長臂一伸將她拉入懷中,下巴輕輕搭在她肩上,不重不輕地哼了一句。
???
“儲延修,你是不是喝醉了?喝醉的話我扶你回承光宮,不過你今晚不能睡牀上,我怕你吐了污染我的牀。”雲翎被這一抱心跳立馬就上去了,她只能說着不着邊際的話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嘭,嘭嘭,嘭嘭嘭……”胸腔裡的小心臟跳地不受控制。
她嚥了口口水,目光四處亂瞄,這周圍都是人甚至有人朝他們倆投來了曖昧的目光。
“你到底……”正當雲翎不知所措的時候,儲延修適時放開了她。
她看着他給自己倒酒的清醒模樣,醉個屁。“你沒醉啊?佔我便宜!”雲翎一氣就鼓着臉,跟河豚一樣。
然而這次儲延修沒有理她。
她所在的位置正好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上官嵐,她在慕容曜耳邊說了什麼便離開了宴會。
這個女人離場一定是去和慕容弈商量下毒的事,又或者直接去下毒了。不行,她不能讓她得逞。
雲翎想着自己該不該跟上去,腦子裡一轉,昨天她在冷宮外偷聽都沒被發現,說明慕容弈不會武功,但就算他不會武功好歹也是個男人,力氣肯定比她大,她一個人跟去肯定有危險,而且上官嵐離開也不一定就是去下毒。
怎麼辦,她不跟去看看實在不放心。
這麼一想,她必須找個幫手,雲翎看向一旁喝悶酒的儲延修,她大着膽子纏上了他的手臂,在他錯愕的目光中說了一句,“記得來找我。”
她說完就走,完全沒敢看他的表情。
儲延修有些呆,他怎麼也想沒想到眼前的李慕詞會對他這樣說話,俊臉微赧,薄脣緊緊抿着。
雲翎離場後立馬跟上了上官嵐,想不到她在古代還做起這檔子跟蹤人的事了。
看着李慕詞離去的背影,儲延禮露出了計劃通的神情,接下來,就是她出醜的時候。她不是喜歡給人下藥麼,那就讓她嚐嚐被人下藥的滋味。
好在她自個兒離開了,不過就算他們兩人在一起,他也會分開一個。
夜色撩人,雲翎一路跟蹤上官嵐,然而她跟到半路的時候只覺得心頭有種說不上來的熱氣在冒,似乎有股無名地火在燒,燒地她理智漸漸消失。
感覺是陌生,但她狗血小說看得多,什麼情節想不到。
難不成是她在宴會上表現地太好被誰看上了,於是就有了這一劫?哪個王八蛋算計她,什麼時候下藥不好,偏偏在這個時候下藥,她都要把上官嵐跟丟了。
雲翎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亂竄,可正因如此才瞥見了上官嵐,她和慕容弈在一個偏僻的涼亭裡,這涼亭在假山後自然不容易被發現。
她強忍着體內血液的翻涌進了假山,慢慢挪着靠近涼亭,也不知道這藥多久發作,但她既然都來了就得聽見關鍵的東西。
對,她是提醒過慕容曜,但誰知道他們會不會來點突擊。
“今夜人多,你找本宮有何事?快說,萬一被皇上發現就不好了。”上官嵐的聲音透着顯然的不耐。
慕容弈笑道:“急什麼,他現在心情不錯,沒空管這些。本王給你的藥,你打算何時下?”
上官嵐斜眼睨着慕容弈,冷聲道:“本宮不需要別人教着做事,何時下藥本宮自有打算,你答應本宮的事可別忘了?”
“你何時下藥,我何時幫。”
“你還是真是不吃虧。”
“本王能吃虧,不過要麻煩琴妃娘娘犧牲一下美貌了。”慕容弈說着朝上官嵐走近。
那兩人說地令人遐想連篇,這邊偷聽的雲翎腦子裡已經有畫面了,而且越想自己越不對勁。她轉身想離開此地,卻不想雙腿一軟摔在了地上。
“誰!”慕容弈猛地看向雲翎所在的那片假山。
糟糕,被發現了。
雲翎強提着神志起身就跑,然而她沒跑幾步便撞進了一個熟悉的懷裡。
這味道,這感應,是儲延修!
果然,她一仰頭便看到儲延修那張棱角分明的臉,此時看來還真格外地俊。
“你在這裡做什麼?”儲延修低頭看着懷裡的李慕詞不解,她讓他來找她,可她怎麼在假山裡。
習武之人聽覺靈敏,對殺氣的敏銳度更靈敏。
他看向從涼亭裡快速走來的慕容弈,而上官嵐也在涼亭裡,很難不讓人想到什麼事。儘管不清楚李慕詞在這裡做什麼,但慕容弈的臉色看來是想殺人滅口。
“慕容弈來了,快幫我。”雲翎整個人貼着儲延修才勉強能站穩,她聲音軟軟的,雙手不聽使喚地想去拉他的衣襟。
儲延修順手將雲翎整個人提了起來。
“你……”她話未說完,脣上一軟,男性氣息撲面而來。她下意識就想推開他,可她的手被他抓住着,怎麼也掙脫不了。
“是誰在假山裡?”慕容弈的聲音冷地刺骨,彷彿下一刻便會進來拿人。
那聲音裡的殺氣讓雲翎清醒了幾分,但她還是覺得缺氧,腦子沒一會兒便開始暈眩。
“出來。”慕容弈走近假山,卻不想看到的是難分難捨的儲延修和李慕詞,尷尬道:“是你們……”
儲延修等着慕容弈走近才放開雲翎,他將她整個人按進懷裡,“王爺?微臣參見白王殿下。”
“儲延修,我難受……”雲翎被悶地有些透不過氣,她抓着他的衣襟胡亂地扯。
慕容弈見這場景也算是知道了兩人在此處做什麼,而這裡似乎也聽不見他和上官嵐在涼亭說的話,只是想不到長樂郡主有這種嗜好。
“原來是長樂郡主與郡馬爺,本王不叨擾你們了,繼續,繼續。”
他倒是識相地很,走地也快,而上官嵐早便離開了。
儲延修皺眉看着慕容弈走遠才推開雲翎,而云翎臉上已然紅了一片,皮膚熱燙地嚇人。
“你發燒了?”他說着擡手試了試她額上的溫度,燙地他手上一熱。
她一把抓住儲延修的手貼在臉上,他的手似乎很涼,貼着能緩解一下她的躁動,“我中了鳳求凰,救我……”她說着便去扯他的腰帶。
“什麼!”儲延修差點以爲自己聽錯了,她怎麼會中這種藥,是慕容弈下的?
“儲延修……”雲翎雙手搭在儲延修的肩膀上,踮起腳尖便去親他。
他出手在她肩頭一點,她雙眼一閉倒在了他懷裡,他連忙抱起她往承光宮走。
儲延禮見兩人久久未歸便來看情況,還真是延修帶走了李慕詞,看樣子他的計劃泡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