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快坐。”
喬伯母有些不悅,精緻的眉微蹙:“奶媽,怎麼還不上菜啊,六點開飯都等到了九點。也不給客人上茶。”
“什麼客人,千尋是我們自家人。”喬世伯看着我笑:“千尋,在這就甭客氣,都是一家人,要是能早些能讓我喝到媳婦茶,我倒是心滿意足了。呵呵。”
他笑起來印堂發亮,一臉的慈和,但是眉目裡的一些憔悴蒼老,卻又那般的明顯。
送了菜上來,喬東城這一次,卻是不停地爲我夾菜了。
看得喬伯父笑眯眯的:“東城啊,你也早該收收心了,爸如今也老了,選個好日子,就把你和千尋的事給辦了吧。”
“東城還小呢。”喬媽媽淡淡地說了一句。
“老大不小了。”喬伯父嘆口氣:“辦了你們的事,我倒也就放心多了。”
喬東城擡頭,認真地說:“爸,那就看個好日子吧!”
這一句話讓他媽不高興了,將筷子放在碗邊:“不吃了,吃飽了。”
喬伯父淡淡地掃了她一眼,有些不悅。卻還是殷勤地說:“千尋,多吃些菜,看着你又瘦了。”
“謝謝喬世伯。”
“還是這麼生份,東城啊,千尋是個獨立的女孩,這一點在這個物慾橫流的時代,自已能養活自已,不驕不燥,就是難得的可貴。”
他說這一句話,是別有他意的。
喬東城那些破事兒,他哪會不知道。
“爸,我知道,所以帶千尋回來,是想讓爸給我們決定個婚期。”
“東城。”喬伯母聲音冷冷地叫了一句。
喬東城卻說:“媽,與千尋定婚這般久了,以前是彼此都還小,現在也老大不小了,不管於情於理,我都得對千尋和已逝的陌伯父有個交待。”
“嗯。”喬伯父滿意地點頭:“千尋啊,你爸媽離開這麼久,臨終讓我照顧着你,伯父是個粗人,也不懂得怎麼去照顧你,我想他們最大的心願,也就是你有個依靠,也想早些看到你和東城成婚。喬伯父也老了,你們早些成婚,到時我要退下來,就好抱抱乖孫。”
一向不服輸,不認老,在官場上有着一股子幹勁的喬伯父,今兒個卻說了這一番話來,想來政局的之變,風頭還是掃到了喬伯父。
官場隨着上位的人,政局的明變暗變,於是諸多的事就會涌出,或是急流涌退,或是……如我爸一樣被逼得無路可走。
我爸和喬伯父是戰友,臨終的時候,他就把我託給了喬家,他最後的心願,就是我和喬東城結婚。
我鼻子酸酸,喉嚨嘎澀說不出反對的話來。
喬東城將我手裡的碗取下放在桌上,取了紙巾給我拭着淚:“怎麼就哭了呢。”
“這丫頭,長情啊,說多恨,其實就是多愛。”喬伯父也無比的感嘆:“陌丫頭,過二天我抽了空兒出來,咱就一塊去你爸的墓地裡上個香,告訴他這件事兒。”
喬東城將我攏在他的身邊,手輕輕地拍着我的背:“別哭。”
“東城這小子,我以前是忙,也沒空兒管他,讓他胡作非爲,成婚之後他要是敢對不起你,伯父就教訓他。”
“老爺,這決定,也未免太倉促了,還是等他們都冷靜一下,再談吧。”反對的,是喬東城他媽。
往日善和的喬伯父卻是瞪了她一眼:“你倒日日在家,只知道怎麼去花錢,吃喝玩樂,孩子們的事,何見你關心一些。”
“老爺……。”
“一向都是你慣着,東城纔會養成諸多的壞習慣。官場上要是有什麼風吹草動,就是致命的弱點,你婦道人家,懂什麼。”
喬伯母很是委屈,卻是沉默不吭聲了。
“千尋。”喬伯父輕叫我的名字:“別難過,你爸知道你和東城的婚事,在天之靈也會很欣慰的。”
如是這般,我如何去拒絕。
他說得對,我有多恨,我就有多愛,我就有多在乎。
他還讓我照顧着媚姨,我知道我媽媽有多恨她,可是我依然放不下。
吃完飯喝了茶,喬伯父的電話就進來了,便示意我們去休息。
長廊裡我抽出手:“時間晚了,我得回去了。”
“千尋,今晚別回去了。”
“不。”我今天晚上思緒真的紛亂,我不想在喬家,雖然喬家現在應該還有我的房間。我得回去,不知紀小北迴了沒有?
他淡淡地說:“這麼晚了,而且這裡沒車到山下。”
那他,就是擺明不送我,看我怎麼下山了。
我取出手機,想打電話叫計程車,誰知漆黑一片,大概是不小心給關機了,再開機,屏幕掙扎着亮了一會兒又沉黑,原來是沒電了。
喬東城倚在牆邊,好整以暇地看着我:“瞧吧,我爸現在身體不太好,千尋,你在這裡他會高興一些的。你的房間,什麼也沒變。”
“再見。”踏着高跟鞋依然走。
“千尋。”他皺起眉頭,追了上來:“這麼晚,你還要回到另一個男人的身邊去嗎?千尋,你能不能自愛點,你要什麼,我都給得起你。”
我笑笑,昂頭撞走他有些曖昧的下巴:“喬東城,我想你是有些誤會了,我之所以沒有反對婚事,因爲這是我爸臨終前所希望的,如果你不想娶我,那自然是最好,在我的眼裡,婚事就是婚事,無所謂別的,就是一樁事兒而已。”
有時候,我不知道爲什麼活着,日日的忙忙碌碌是爲什麼?我沒有目的,沒有理想,如果說我爸臨終前的一些事讓我去做,我會去做,無關別的,反正對於我來說,是無所謂的事。
走了老遠,眼角還能看到那窗口明亮處隱隱的影子,我想他也怒了,怒我這樣的態度,但這就是最真實的自我。
走下山的路,這麼漫長啊,高跟鞋現在就是一雙要命的桎梏,走多一步都是酷刑,讓我雙足痛疼不已。
索性脫了下來手指勾着赤腳而行,現在的夜風,不再冷得刺骨,卻依然掃蕩着我薄弱的溫暖。
在山下等了一會就攔了臺出租車,電臺裡撕聲裂肺地唱着:死了都要愛,不淋漓盡致不痛快,窮途未路都要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