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東昇開始狐疑起來。
聶星辰爲什麼不跟這個小丫頭說實話，是怕這小丫頭嘴上沒把門兒，容易把秘密泄露出去；還是壓根兒，他就信不過這個小丫頭。
“喂，你，你到底是看上了我兒子哪裡？”
在聶東昇的眼裡，聶星辰雖然在人前的確風流倜儻，瀟灑帥氣，但他兒子骨子裡絕不是那種能到處招到桃花的人啊。就聶星辰那張經常冷若冰霜的臉，和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小姑娘們不應該都對他退避三舍，巴望着能離他離得越遠越好麼。
還是，這個小丫頭也和那些鶯鶯燕燕一樣，是爲了聶星辰的錢？
張小沫愣了一下，想了半天要怎麼回答聶東昇的問題，才能很好地總結自己的心情。過了半天，她嗯嗯啊啊地害羞着說，“聶總是我的初戀。”
哈，初戀，這算是啥玩意兒？
聶東昇自然不是什麼從石頭裡蹦出來的無慾無情的妖怪。只不過他縱橫商場三十幾年，見慣了因爲各種原因互相糾纏結合的男男女女，還就是沒有見過真正因爲“愛”而走在一起的人。感情這種事，不靠譜。
“沒出息，”聶東昇啐了一句，然後坐回牀上，累得呼呼直喘氣。
“把早餐拿來吧！”聶東昇肚子正咕咕叫喚，再不吃點東西，他就要餓暈了。
張小沫趕忙“進貢”一樣地把早餐從餐盤裡拿出來，那是兩碗粥，粥的顏色極特別，味道也非常清淡，“這是什麼粥啊？”張小沫忍不住好奇問。
“荷葉粥。”
聶東昇眼見着張小沫一門心思地湊到粥碗旁瞧稀奇，便好心地說，“裡面的荷葉採自門口荷塘，碾碎以後和糯米放在一起熬，就能熬製成這樣的粥了。”他忽然抓起張小沫的手問，“你猜，我爲什麼要吃這荷葉粥，又爲什麼要把微暖閣選在這片荷塘周圍？”
這麼突然，嚇死張小沫了！
張小沫苦皺着眉頭，勉強地湊出一個問，“爲什麼？”
“因爲出淤泥而不染，”聶東昇拿起那粥，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然後放下碗，目不斜視地看着張小沫說，“我想要時刻提醒自己，同時也要提醒聶星辰，做金融這門生意，要學會——出淤泥而不染。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切記一定不能染上貪慾。你做金錢交易，貪了，就完了。”
張小沫和聶東昇四目相對，等話說完後，張小沫忙不迭地問：“那伯父你覺得，聶星辰做到了嗎？”
聶東昇卻忽然惱怒，臉瞬間垮了下來，“如果他肯聽我的話，他就能做到，如果他執意要像現在這樣繼續下去，遲早，他會被拖進那灘淤泥裡的，”
聶東昇心中苦澀，牙縫裡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小沫啊，你對聶星辰的瞭解還不夠深，那孩子是個厲害人物，連我這個父親有時候也會怕他三分。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看他不能單看表面。”
是麼？張小沫沉默地思考。
“伯父，我卻認爲，既然星辰是你的兒子，你便不需要理解他的每一個行爲，更不用去深究他的‘心’，你只需要作爲他的父親，支持他，信任他就可以了。”
聽完這句話，聶東昇充滿戒心地向後一退，和張小沫拉開了距離。小丫頭這句話別有深意，聶星辰到底是對她說了什麼，她怎麼像個說客似的？
“你來，到底有什麼目的！”聶東昇大吼一聲。
張小沫的腦子唰地一下一片空白。
要招嗎，還是要編個謊話騙他？
張小沫心裡千迴百轉，最後下定決心，“所以伯父，你願意簽了那份文件，把股權都讓給聶總麼？”
聶星辰叫你來是做這個的！
“哈哈哈！”聶東昇笑聲淒涼。我兒子果然不信任你這個小丫頭，事情只告訴你其一，不告訴你其二，但你居然還傻傻地信任着他，不辭辛苦地跑來照顧我一個糟老頭子。
“怎麼，我把股權轉讓給聶星辰，他是會把錢分給你麼？”聶東昇故意拿話刺張小沫。
張小沫狠狠地搖搖頭，“我和聶總之間，沒有金錢關係。”
“傻子，傻子！”聶東昇大笑，“那股權我是死也不會給他的，你告訴他，叫他別想了。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快點放我離開微暖閣，往後，我們父子倆各走各的路，老死也不要往來，這樣纔好。”
“伯父！”張小沫卻執着於自己的心，一意孤行地說下去，“我相信聶總一定有他非這麼做不可的原因，所以纔對伯父您提出了這樣的要求。他讓我過來說服伯父，大概也是希望伯父能從一個外人的視角切入，來重新審視現在的情況。”
“你懂個屁！”聶東昇突然不知該如何繼續與張小沫對話了，他用盡全力地推開張小沫，把張小沫推倒在地上。
張小沫屁股着地，盆骨處立刻叫囂出瀕臨散架般的疼。
“伯父！”
她拔高聲音，繼續勸服聶東昇，“聶星辰是你的兒子，你的東西將來也是他的，現在給他和以後給他，有什麼區別！”
“你錯了，你大錯特錯！”聶東昇的聲音卻比張小沫的還要尖利，震耳欲聾，“怎麼，如果我不如他的意，他要繼續像對付黃宏方那樣對付我，聯手什麼調查公司，警察，給我設下圈套，栽贓陷害，讓我蹲大牢？”聶東昇厲聲質問。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張小沫滿腦子霧水，“那個黃宏方可沒有被冤枉，他是個徹徹底底的變態殺人犯啊。他可是個想殺死你兒子的人，你難道寧願相信他，也不相信你的兒子嗎？”
“錯了錯了，錯了錯了！”聶東昇發狂地大吼大叫，“你這個小姑娘啊，是被愛情衝昏了頭腦，看不明白我和聶星辰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情緒一起來，聶東昇也按耐不住。他用拳頭砸着身下的牀，羞憤地想去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聶東昇一邊哆嗦着，一邊慢慢地流下眼淚來，“我沒有聶星辰這樣的兒子，我恨他，我恨！自以爲是的東西，以爲他是誰，敢管到他老子的頭上了。”
“丫頭啊……”聶東昇突然抓着張小沫的手，雙眼睜圓，用着最後一絲力氣說，“傻丫頭，我兒子他不愛你，你走吧，別再跟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