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到了沒有！給我離開這裡！離開東方焰！否則，我就把你們兩個見不得人的醜事，讓全世界都知道！你聽到了沒有！”
“說吧……我才知道，這樣的事情，我一個人……承受得太累了……”
突兀的聲音，讓寧澄玉以爲自己的耳朵聽錯了什麼，難道，她自己還說得不夠明白？“你、你跟東方焰……你們……都是瘋子嗎？你們就不怕別人知道……”
“他不怕，是啊，因爲，他是東方焰啊，他有什麼好怕……我想，如果……我也早知道我怕也沒用，我怕也做不到離開他的話，那，還有什麼好怕的？”
一字一句，淡淡的，卻毫不遲疑。
東方宇還沒有來得及掛下電話，遠遠的，看着自己的媽咪，聽着這樣的話語，突然覺得，媽咪不需要保護——她，如此強大。
“爹地爹地，媽咪說她不怕，什麼都不怕，無論如何她都不會離開你的。”
那端的東方焰心底裡涌起的是熊熊烈火，沒有說一句話，只是，油門踩到底，握着方向盤的雙拳，攥得更緊、更緊。
寧澄玉的強撐的威脅，似乎一瞬間崩塌，整個人跟着那冰冷的刀子顫抖着，躊躇着，踉踉蹌蹌後退幾步，神情也渙散了，那水果刀的刀刃最終發狠地抵在了自己的脖頸上。
“童語煙，你就是想要逼死我是不是？你明明知道……我現在……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我被人耍了、被玩了……我以後連孩子也生不了了……我離開這裡，還有什麼容身之處啊……”寧澄玉的眼淚就那麼從眼眶中噴薄而出，跟着一聲聲哽咽，可憐得一塌糊塗。
那刀刃甚至劃出了絲絲血痕，也是觸目驚心。
童語煙站起身，眼睜睜看着她的歇斯底里，聽着她那已經近乎於哀求的語氣，她的手也在微顫。
“我們……從十五歲開始，幾乎每天都在一起……我把你看作我最親的姐妹，可是你呢？童語煙……你奪走了我的一切……我的家人……我的愛情……都沒有了……童語煙，爲什麼我要這麼裝瘋四年多你有沒有想過，我怕我清醒過來就再沒有立足的地方了你知不知道？你明明知道……你什麼都知道……可是，你就沒有一點可憐我嗎？”她的刀刃在顫抖，整個身體都在瑟瑟發抖。
“你不是口口聲聲說你最重視我們之間的感情嗎？那就算我求你……離開！求你離開……否則，我這就死在這兒算了！”寧澄玉瞪着赤紅的眼睛，突然攥緊了手中的刀子，擡手、使力、對着自己脖頸的大動脈便狠狠地……
童語煙稍退一步，竟坐下了。
就連瑩瑩閃爍的眸子，也微微搭下來，那麼平靜的……整個園子裡，瞬時安靜，靜得詭異而出奇。
閃光的刀刃，終是頓住了，頓在了離咽喉兩釐米處，竟有一絲尷尬。
淡淡的，是童語煙呼出一口氣，“我不會再攔
着你了。如果……真的要死纔可以，澄玉……請自便。”
難以置信的神情，佈滿了寧澄玉的眼睛，驚然發現，似乎自己一切的一切，從內到外，都被面前這個人看穿到無遺。一時間，不堪一擊。
“我想，我總是太高估我自己了，總以爲，憑自己，可以改變有些事情的發展……最起碼，對於你。”童語煙滿滿擡起眼，看向寧澄玉的目光中，有了一絲憐憫，“可是……澄玉啊，我終究不能改變的太多，我到底不是你。所以，你做的任何事情，還是你自己負責吧，因爲那些，真的怪不得別人。我對你所有的歉疚，都是出自於我對我們感情的珍視，但，揮霍的是你。現在，耗盡了，沒有了。所以，不要再用自己的存亡來考驗我，我沒這份責任做出任何退讓。就算你在我面前死了……原諒我再不會有一絲愧疚。我覺得，我此時此刻所有的愧疚，只值得用在我愛的、並且也同樣的愛我的人身上……我的小宇……”說到這兒，童語煙泛着無限母愛的目光看了看倚在廊間的英俊的小男孩，笑了，“還有……”
“嘭！”隨着一聲悶重的撞門聲，已經衝入庭院的那個男人，正是他。
童語煙的目光落過去，只那一眼，是多少的柔腸百結。似乎，就在這一刻間，所有的一切都可以不存在，只有她眼裡的他，和他眼裡的她，就夠了。
千瘡百孔的寧澄玉，身體晃了晃，終是像一片殘葉一般，喪失了所有的立場和力氣，潰敗一地。
“煙兒，累了就閉上眼睛睡一覺，一會兒就到了。”
童語煙倚在東方焰的肩側，傷口還痛着，更無法讓自己閉上眼睛。
事實上，不明所以地就突然被他帶走，一直到了一個不知名的機場，再坐上一架小型的私人飛機，此刻的童語煙，又怎麼能說睡着就睡着？
腦海裡恍惚的，還是寧澄玉決絕的模樣，但之後的，她已經記不得了。只記得的，就是這個男人突然而至的滿滿的擁抱。
然後，他就這樣將她抱回了房間，吩咐傭人一番整理，接下來，人便已經被帶來了機場。
“東方焰……到底要去哪兒？”
東方焰含笑不語，卻只是低頭摩挲着她的額頭，再落下一個輕吻。
“你不說，我就不去了。”反正飛機還沒有起飛，她有機會下去。
他的手臂卻已經將她抱緊，“去個清靜的地方養傷吧，省得整天都是些煩人的事情。”
童語煙還是不明白，擡頭看着他。什麼清靜的地方？爲什麼要興師動衆坐私人飛機？很遠嗎？去多久？他也會陪着一起？一直一起？
滿腹的疑問，他似乎是故意賣關子，偏不正面回答，而是有一搭沒一搭地沉吟着：“是不是說……什麼都不怕……無論如何，都不會再離開了？”
這話，看似說的無意，其實，不知道怎麼樣的認真。
童語煙咬咬脣，掌心不由得緊握了起來，好一會兒才糯糯地道：“死都死過了……還有什麼，更可怕。”
“有。”東方焰的目光離開她，沉沉地看向窗外，“東方焰沒了童語煙……真的，比死了，都可怕。”
這大抵是童語煙聽到的，這個男人最最心底的一句剖白吧……他何曾，願意將這樣的話說出來。她何曾知道，這樣一個如鋼如鐵般的男人，是真的能深刻成這樣。
“東方焰……”她的脣也忍不住微顫，鼻尖更是酸楚了，“如果你是因爲‘不知道’而難受……那我的‘知道’，又怕說出來，然後逼着自己去忘記，又有多難受，你能瞭解嗎？”
“不瞭解。”他甚至是憋着十足的怨氣，卻又心疼不已，灼灼的目光收回來，落在她臉上，“如果換做是我知道了那些所謂理由，我纔不會想要離開……血緣關係？呵……童語煙，看來，你果然還是太沒良心了，能做到說走就走，可見，東方焰在你心裡，也就不過如此了是不是？”
“你說是就是吧。”童語煙的眼眶已經泛紅，負氣不已，“如果不是全都想着你，我又何必瞞着你一切，只怕你難受你痛苦你無法接受。如果可能，哪怕是用生命也願意去承受一切，你卻還說我沒良心，我就是因爲太愛了才……”
“愛”，這個字眼，就這麼相對着突然說出口，童語煙硬生生哽住了，臉頰也泛起了紅潮。東方焰聽得清楚，心裡有怎樣的潮海翻騰，只是再壓抑不住。自己嘴上這麼怨一怨，心裡其實要多心疼就有多心疼，他的煙兒都一個人承受了什麼，他又怎麼能不理解呢？事到如今，已經不知道還能怎麼彌補她的傷痛了，哪怕只是一個吻……
“準備就緒，可以起飛。”駕駛室傳來駕駛員的彙報，驚擾了四目相對的兩人。
童語煙伸手擋住了他貼近的臉，心中的氣怨仍沒消散，“先別急着起飛，讓我下去。怎麼說也是表哥和表妹，你就這麼冒天下之大不韙了，我可還沒想好呢，畢竟，我的良心有限。”
“童語煙……”東方焰汗，這女人，想要跟他作對，真是分分鐘的事情，“要下去你可別後悔。”
“我爲什麼要後悔？”
東方焰一把將她欲起的身子重新拉回自己身邊，童語煙後背撞到椅背，傷口的痛讓她瞬間皺眉冒了冷汗。
東方焰忙又將她的身體托起了些，“看看，現在傷口還沒長一起，別那麼大動作不知道嗎？”
又不是自己想要這麼，還不是他？童語煙撇嘴，瞪他。
東方焰只當沒看見，一隻手臂護着她的傷，一隻手順勢便給她扣上了安全帶，並按亮對講一聲吩咐：“起飛。”
“東方焰，到底要去哪兒？”
隨着飛機的緩緩移動，東方焰捏着她的下巴，一字一頓，“就說你沒良心吧，離開這麼多年，就不想回去看看你阿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