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段時間來，就前一天他回來的早，她跟他面對面了一次，一句話就又把他氣走了，今天，他還不知道有沒有心情聽她講話。
何況，夜已經很深了，童語煙坐在客廳沙發上等了好久，也不見他回來。是不是，他不打算回來了？
童語煙呼地吐出一口氣，心裡空落落的。
再等了不知多久，時間已過午夜，童語煙心裡的空，已經被怪怨的氣填得越來越滿，可是，想起蘇一鳴的話，她拼命地壓抑着，拿起手機，決定再做點努力。
當東方焰手機響起輕微的一個短信提示音，看到一個字“煙”時，他指間的菸蒂正燃盡，燙到了他的手指，一個哆嗦，扔出了車窗外。
其實，他就在大宅外的路邊，坐在車上，抽了半個晚上煙。
“廚房有我燉好的蓮藕排骨湯，回來餓的話，熱點吃。煙。”
這哪裡是短信，根本就是一股溫泉，讓他瞬間從頭暖到腳，從裡暖到外。再沒一秒停留，東方焰啓動車子便進了宅子的大門。
直到人已經穿過院子，推門進入客廳，東方焰也猜不透，這丫頭今天是怎麼了？要知道，就這麼一會兒功夫，他已經把那短信反覆看了七八遍，生怕自己看錯了。
童語煙是當真沒想到，這琢磨了十幾分鐘的短信，發出去不過三分鐘，那男人就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了。其實她發了短信，就準備上樓回房間的，沒來得及，撞了個正着。
一下子，她竟忘了要怎麼反應。
東方焰看着女人那呆愣愣的模樣，真是懷疑她是不是把短信給發錯了？還是自己看錯了？
東方焰有些尷尬地咳了聲，童語煙總算是想起來什麼了，“那個……蓮藕排骨湯，我給你熱去？”
東方焰似乎這顆心纔算是落了地，穩穩地往沙發上一坐，“快點，我很餓。”
童語煙心裡一喜，覺得自己好歹算是沒白等，看樣子，他的氣是順多了。於是，她忙不迭地就鑽入了廚房，很快，一盅美味的蓮藕排骨湯，再加兩個可口精緻的小菜一起上了桌。
“過來吃飯。”童語煙招呼他。
“過來拉我。”這樣的童語煙，就是讓他想要近一點，再近一點。不管他的煙兒今天是怎麼變得如此……乖巧，可是，自己怕就是這麼“賤”了，她的一點好，就能讓他甘之若飴。東方焰忍不住在心裡也這麼罵起自己。可是，這是他的女人啊，他唯一的寶貝，他賤就賤了，心甘情願。
童語煙也被他這樣“無賴”的樣子惹得莫名其妙的耳根便有點紅。最受不了他這副模樣，可偏偏，他這個樣子，就是讓她……不知道怎麼拒絕。
童語煙只能在心裡給自己反覆說着：順着他，順着他，誰讓自己跟他有事要說。
依依走過去，伸出一隻手給他，“吃飯。”
東方焰這才滿意了，伸出大手將她的小手緊緊攥在手心裡，跟着她拉他的力氣，他起身順勢將她攬入了胸口。
周身的煙味就這樣包裹而來，尤其是他呼出的熱氣，那煙味尤其刺鼻。
童語煙胃裡一陣翻騰，竟差點忍不住泛上來的酸氣。趕緊用手擋開他貼近過來的臉頰，“東方焰，你抽了多少煙。好難聞。”
自己確實是抽了半個晚上的煙，如果早知道回來有這樣的待遇，他早回來了。
不死心地捏捏她的臉蛋，“過來跟我一起吃。”
童語煙自然得由他牽着，坐在了餐桌旁。自己晚飯是吃過了，可那時候沒胃口，吃的也不多。這時候，看着東方焰大口大口吃得那麼香的樣子，她也覺得餓了，跟着喝了半碗湯，熱騰騰的湯讓她臉上也泛上了紅暈。
東方焰的的確確是好久沒吃過這麼可口的飯了，通常沒有定時，每次都草草了事，如果每天回來都有他的煙兒這麼爲他準備好的飯菜，那覺得自己就會很滿足。
童語煙喝完自己的半碗湯，腦子裡便開始盤算着一會兒怎麼開口，眼看着東方焰將所有的菜吃完，將最後一點湯喝了個底朝天，她心裡也是莫名地暖。
不是嗎？自己做的飯菜，能讓一個人吃得一乾二淨，就是最好的讚賞。
“東方焰，我……”
“你有什麼話要給我說嗎？”東方焰靠着椅背，看了看她。爲什麼心底裡從走進門的時候，就是有那麼一個細小的聲音在說着——她不會這麼無緣無故對他如此乖巧。
只是，他忽略了，或者說，寧願不這麼想。直到她開口的前一刻。
“沒、沒有……”童語煙被這麼一問，反而不知道怎麼說了。
“沒有就睡覺。”不想給她開口的機會，東方焰起身又拖着她的手，闊步往樓上走。
童語煙終是有點急了，要是再不說什麼的話，他會不會要把她拖到牀上去？爲什麼她覺得他好像是故意的，分明已經看穿了她是有事要說纔會準備了這些。
既然看穿了，何必還要遮遮掩掩呢？
童語煙停住腳步抽回自己的手，“好吧，我是有事要說。”
東方焰長長嘆了口氣，才轉過身來，臉上的溫和，已經被無奈和審視代替，又是一聲嘆息，“童語煙啊……想要好好吃你一頓飯，真是奢望。”
這話說的，好像給他做點吃的，完全是別有目的似的，其實、其實也是真的想讓他好好吃點飯的。
但這些目前都不是要說的重點，童語煙既然話已經起了頭，便只能硬着頭皮說下去，“我知道你安排逮捕了那個叫翟偉的記者。”
東方焰皺眉，不知道她這又是要說哪一齣。
“能不能……別難爲他了？”
東方焰的眉心皺的更緊了。
“其實他也挺可憐的，家裡有個五六歲的有自閉症的小女兒，沒人照顧，只有他了。估計也是爲了賺些能送女兒去專業治療機構的錢，纔會做那些跟蹤偷拍的事情，生活所迫。要是真要入獄幾年的話，他女兒怎麼辦啊，是不是？”
“這跟你有關係嗎？”
這！這怎麼跟蘇一鳴一樣一樣的口氣？果然是物以類聚人以羣分！不過蘇一鳴還會幫她讓她怎麼跟東方焰說呢，東方焰呢，纔是真的冷血！
童語煙心裡已經窩火了，但，還不得不忍着，順毛摸是吧，她還得再順一順。
於是，調整臉上的煩躁，刻意再上前一步，“東方焰其實……我知道你是氣他整天寫的那些東西，那麼我想我們要是幫他解決了他女兒的困境，他也就不用非要去掙那昧心的錢了？這樣也可以解決問題嘛，不用非得用你這麼極端的辦法。”
“童語煙，裝了一晚上，夠累的吧。你的心思，倒是可以全部花在那些無關緊要的人身上。你覺得，爲一個屁大的狗仔記者，又是做夜宵，又是陪吃陪笑臉的，這交易對我合算嗎？要不要再接着陪睡？”
“東方焰你……你還不配讓我那麼做呢！”
空氣瞬間凝固，只剩下他厚重的呼吸，和她的。直到他再不發一語，本要上樓的腳步一個調轉，再次衝出了大門。
童語煙第二天從蘇一鳴那裡知道了，翟偉的案子證據確鑿，沒有一絲轉圜的餘地，甚至，東方焰說了，按刑期最高限，讓他在監獄裡蹲個夠。
童語煙徹底鬱悶了，不但鬱悶，更憤恨得厲害。
“語煙丫頭你說你都怎麼跟東方焰說的？怎麼那傢伙的火氣反倒越來越大了？”
怎麼說的？自己腦子也混亂了。
可能，不管怎麼說，都會是這樣的結果吧。這根本不是他在意的重點，他在意的是，她是爲了別人，纔會對他變了態度。
唉，蘇一鳴的主意，也不是個好主意嘛，東方焰哪是那麼好哄的人。
“蘇大哥，那翟偉總可以請律師嘛，刑期總可以縮短一些。”
“怎麼會給他請律師的機會？再說，東方焰要整的人，哪個律師敢接？”
這讓翟偉罵做上流社會的醜惡嘴臉，大抵也不過如此吧。其實，童語煙倒不是覺得這個翟偉有多可憐，他可以爲了錢就不分青紅皁白的隨意亂寫，也不見得心術有多正。但是，小孩子無罪，她真正覺得放心不下的，是小叮叮。
“陸少卿，前面轉彎。”
“不去療養院？”開車的陸少卿有點奇怪，更多的是擔心，整天找不到這位大小姐的人，可不是好玩的事情。
“先去一下新苗兒童福利院。”
雖然陸少卿不知道來兒童福利院幹什麼，但好歹自己跟着呢，也算好。
待童語煙來到了福利院，看到院子裡有老師正帶着一羣參差不齊的孩子在做課間操，只是那羣孩子裡，並沒有叮叮。
她再往院子深處走去，穿過一道走廊，後面樓裡所在的就是昨天叮叮所在的兒童宿舍，也許她還在那裡。
童語煙沒想到，自己沿着走廊剛走了幾步，就見拐角處探出一個小小的身子，緊貼着牆摸索着，不知道在幹什麼，那不正是叮叮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