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暴發戶楊大老爺在新婚當夜被新娘趕了出來,這可真是荒了天下大謬,最讓楊二喜接受不了的是,他竟然還要去“請”另一個男子來自己的房間,和自家老睡在一個牀上,雖然那男子只是一個寶寶,可是楊二喜依舊覺得滿心委屈和憤怒。
但是,無論他多麼的委屈和憤怒,和青竹孃的如水眸子一接觸,他便繳械投降,一點委屈和憤怒都不敢流露出來。
隨便向身上裹纏了幾件衣服,楊二喜出門駕車,狠狠一馬鞭砸在馬匹屁股上,馬匹一聲仰天長嘶,絕塵而去,在黑夜中留下一道殘影。
到了林家衆人的住處,在衆人震驚和不解的眼光中,楊二喜站在當場,那身影蕭條的像是整個世界已經毀滅只剩下他一個人似的,光是站在那兒,就讓人睹之不忍。
林任重緩緩起身,忍不住插科打諢道:“二喜,沒想到你我感情已經如此深厚,新婚燕爾的大喜日子,都要連夜趕來和我聊天,我感動的都想哭了。”
楊二喜用一雙幽怨的眼神盯着林任重,如同被夫君捨棄的婦人一般,直到將林家老五盯得渾身不自在,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方纔緩緩開口說道:“青竹放心不下那小娃娃,讓我接過去。”
夏草是知人暖心的姑娘,④⑧,想要勸解幾句楊二喜,讓他獨自離開,某要辜負了大好時光,還沒張口說話,只是看了楊二喜一眼。她便閉上了嘴巴,因爲她隱隱約約看到了楊二喜眼神之中泛起的點點淚光。
不得已只能將小開心遞給楊二喜,那一瞬間。夏草心裡一顫,這楊二喜會不會懷恨在心,對小開心下毒手?
楊二喜小心翼翼抱着小開心,步伐沉悶,但是格外有力的走了,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他走得快。回來的更快。
衆人還沒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一身新郎服還沒來得及換的楊二喜就風風火火從夜裡衝了回來,他表情是震驚的。步伐是焦急的,隔着老遠就扯開嗓子對冬蟲夏草的喊道:“壞了,壞了,這小東西拉了尿了!”
冬蟲夏草忙着接過小開心。又是一陣忙碌。換洗尿布,擦拭身子……不一而足。
楊二喜唉聲嘆氣、垂頭喪氣坐在座位上,盯着小開心在他身上尿出的地圖怔怔出神。
林任重不知道如何安慰內心受到巨大創傷的楊二喜,只是一再拍了拍楊二喜的肩膀,以茲鼓勵。
“別拍了,正是心情不好時候,你再拍,我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了。”楊二喜頭也不擡的說道。我的新婚夜,我的春宵一刻值千金。都隨着風吹雨打去,成爲了他心中最黑暗的夜晚。
等冬蟲夏草將小開心收拾利索,楊二喜再次抱起了小開心,不去看懷裡的他,他真怕自己忍不住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
這次離開,楊二喜脖子裡掛着幾個瓶瓶罐罐,還手提着一個小包裹,他好奇的忍不住問道:“這都是啥?”
冬蟲夏草沒有解釋,只是告訴他回到府上,交給青竹娘即可,有什麼用處,青竹娘自會知曉。
終於,楊二喜離開了林家衆人住處,向着洞房的方向再次踏上了征程。
坐在馬車裡,懷抱着小開心,楊二喜左右搖晃,心裡的滋味五穀雜陳,還真是一次別開生面的洞房花燭夜啊,林婉兒曾經做過一首詩詞,其中有兩句怎麼說來着,好像叫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明月中……
在新房內,青竹娘坐立不安,一刻沒有看到小開心,她就不能心安,在房間內不斷的踱來踱去,焦急萬分。
自從林婉兒以那種方式離開之後,她便全身心將精力投入到了小開心身上,不僅僅是視若己出,而是完全把精神重心轉移到小開心身上,她要附帶着另外兩人對小開心的關愛,一個是陳笑笑的,另一個便是林婉兒的。
青竹娘起身想要到府門外看一看,但是剛剛起身,不知道從哪裡刮來一陣邪風,咣噹一聲將屋門刮開,兩頁門重重摔磕在牆上,發出一聲巨大的響聲。
那股邪風吹拂着青竹娘兩鬢的黑髮,身上的金銀首飾叮噹亂響,青竹娘心神一陣,豁然一驚,忙着起身關上門,但是剛剛關上門,咣噹一聲,門又被一股風颳開。
青竹娘皺着眉頭向外看了看,漆黑的夜,空蕩蕩的宅子,什麼都沒有,突然之間她好像想起了什麼,忙着坐下,眼睛盯着身邊,對着空氣自言自語道:“婉兒,是你嗎?是不是你?我知道你就在我身邊,我知道你沒有離開。旁人說有些人即便離開,也會留下一縷魂魄在關心的人身邊,婉兒你肯定也會留下一些東西的,你會像《西廂記》裡的張生和笑笑那般,留下蝴蝶保護小張生,你捨不得離開。”
說着,她便紅了眼睛,舉起茶壺,傾瀉壺嘴,一縷清茶從茶壺中流淌下來,倒在桌子上,留下一灘水漬:“婉兒,我知道你不能言,如果你有話想說就讓這水漬形成你要說的話。”
青竹娘大氣都不敢出,靜靜盯着桌子上的水漬,似乎下一刻便會有字跡形成,漸漸她忍不住睜大的眼睛,桌子上的水漬在向着一個方向緩緩流動,如同有一個在看不見的人控制着一般。
青竹娘緩緩站起身來,順着水漬流動的方向緩緩移動,希望能夠看出看不見的婉兒到底在寫什麼字,到底想要表達什麼,只要能夠知道婉兒想要說什麼,那麼就說明還有機會讓婉兒回來。
想到這,青竹娘激動起來,呼吸也漸漸粗重,盯着水漬一刻也不敢放鬆。
水漬一直在緩緩的流淌,青竹娘卻皺起了眉頭,漸漸陷入了沉思,過了半晌,她突然想明白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這讓她垂頭喪氣,即使桌面上的水漬依舊在流動,她都不在意了。
因爲她突然發現,桌子面不是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