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任重開口說道:“冬蟲夏草還在書局,《石頭記》準備重新分段印刷,這纔在書籍背後附上大姐平日裡的一些妙語,肯定大賣。”
林婉兒啞然失笑:“我能說出什麼妙語,都是一些胡言亂語,讓人家聽去是要笑哭了的,再說我又不是什麼重要大人物,還能入了書籍?”
她也開始明白,最近沈鬆文來林家小院的頻率越來越勤,而且總是沒事有事的挑話題,還時不時的點頭搖頭,感情拉近感情是假的,記錄自己的話語纔是目的。
“大姐說這句話就是妙語,‘我能說出什麼妙語,都是一些胡言亂語,讓人家聽去是要笑哭了的’正好契合了《石頭記》開篇那句‘滿紙荒唐言 ,一把辛酸淚.都雲作者癡,誰解其中味。’嘖嘖,大姐厲害!”林任重邊吃飯邊說道。
饒是林婉兒自認爲臉皮很厚,也經不過老五這種吹捧,臉色燥紅,進而有些惱火,使勁兒杵了杵林任重的腦袋:“你們瞎折騰就行,這《石頭記》會被你們折騰的不成樣子,好好的東西都被你們糟蹋了。”
林任重揉了揉腦袋,眼神神采奕奕:“大姐這話更妙,嗯,等冬蟲夏草回來,已經要將這句話也加上去。”說完,他伸手指了指大姐吃了一口的雞腿,意思是“大姐,還⑩√,..吃嗎?”
林婉兒將雞腿狠狠塞到林任重的嘴巴里:“吃吃吃,吃死你算了。”
林任重將雞腿從嘴裡取出來。唉聲嘆氣道:“大姐,也別怪沈老闆,兩年時間內。您是一章《石頭記》都沒寫,上京城乃至整個大魏國的書迷盼星星盼月亮盼着您大發慈悲寫上一兩章,可是您……哎,我們也是被逼的沒有辦法,《石頭記》已經印刷了十版本了,《石頭記》稍有風吹草動,大家都洗耳恭聽。如今大家都在扣書籍裡面的字眼。還形成了南北兩派的‘石頭學’,這事情你都知道……”
說着說着,林任重就停下了嘴巴。嘿嘿一笑,低頭繼續吃飯,大姐的臉色有些嚇人,似乎下一刻就會用砸核桃的鐵疙瘩砸自己似得。
林婉兒冷哼一聲。低頭喝了一勺子小米粥。老五這小子越說越多,沒有停下的架勢,語氣還有一股子怨氣,這是在埋怨我這個做大姐的不是嗎?活膩歪了。
林任重不愧是商場混過的老油條,察言觀色的本事如火純情,若是老三林乾毅惹到了大姐,道歉是必不可少的,磕頭認錯讓大姐息怒都是可能的。只是如今這位有些呆萌的老三已經去了湘西,不知道過得怎麼樣。
挑揀了一些笑話。林任重講給大姐聽,林婉兒火氣來的快,快樂來的也快,被林任重逗得哈哈大笑。
其實林任重不太同意大姐去西涼,路途遙遠、風沙漫天不說,而且西涼民風彪悍,打架械鬥的事情時常發生,而且他總覺得去大姐去西涼是一件“凶多吉少”的危險事情,所以聖旨下來之後,林任重極力反對,想要趙乾去陛下那裡求求情。
大姐在大家面前用滿不在乎的語氣說:“就當出去旅遊一下,放鬆身心,世界這麼大,我要出去看看,誰都別攔着,誰攔着,我給誰急。”
背後私下對林任重說了一個他不能拒絕的理由:“老五,去西涼是爲了寶玉。”
林任重點點頭,再也不說任何一句反對意見了。
大姐說完上面一句,接着補上一句讓林任重吐血的話:“當然,也是爲了公費旅遊。”
對待寶玉的問題上,大姐做的一直都比自己幾個兄弟做的好,知道了寶玉的身份之後,當時還在上京城的林任重,召集除了大寶之外的兄弟幾人一同商量了一下,最終決定要和寶玉談談心,然後幾人將寶玉叫到身邊,摸了摸寶玉的腦袋,寶玉低着頭看着地上的某一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二哥林成平站出來:“寶玉,不管身世如何,你永遠都是我們的兄弟。”三哥林乾毅、四哥林翰林和林任重自己都不住的點頭,表示一萬個贊同。寶玉也是點點頭,喃喃說道:“我知道。”然後自顧自走了。兄弟幾人面面相覷,看着寶玉小小的背影,一同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畫蛇添足,做錯了事情。
反而是大姐一如往昔,既沒有沒有拉着寶玉聊天談心,也沒有做其他的事情,該誇的時候誇,該罵的時候罵,該欺負的時候欺負,而且每次大姐欺負寶玉,寶玉臉上都是帶着神采奕奕的笑意,好像大姐越欺負他,他便越高興,因爲這樣他覺得大姐是真真正正沒對自己的身份產生隔閡和疏遠,一如往昔,原封不動,這樣很好,這樣也最好。
兄弟幾人豎起了大母手指,讚歎一聲:“還是大姐厲害!”林婉兒後知後覺,一下子從椅子上蹦起來,敲着自己的腦袋說道:“對啊,對啊,寶玉身份敏感,我還沒有找他談心呢,幸好你們提醒我。”兄弟幾人忙拉住林婉兒,才組織了大姐也做了“畫蛇添足”的事情。
林任重在回憶中吃完飯,然後看着大姐慢條斯理的喝完小米粥,去廚房將碗筷刷了,在林家林婉兒是天,是“寶貝疙瘩”,洗衣刷碗這種事情不在她接觸範圍之內,林婉兒巴不得如此,當年在澶州的時候,她最痛恨的就是洗衣刷碗,麻煩而且瑣碎。
洗完碗,在廚房取出一些水果,有蘋果、梨子、桃子和葡萄,將水果洗好,林任重將蘋果、梨子切成塊狀,盛放在盤子裡,端到大廳內。
林婉兒喜歡吃水果,癡愛蘋果,溺愛香瓜,嗜愛葡萄,如今春季,香瓜少見。蘋果和葡萄能夠買到,但是也是物以稀爲貴,價格不菲。不過自從林任重來到上京城,他就從來都沒有讓林家小院斷過水果。
遞給老五一塊蘋果,林婉兒自己吃了一顆葡萄,嘴巴里嘖嘖有聲的說:“好吃,好吃。”像是想起了什麼事情,她神秘兮兮的湊近林任重:“老五,你最近和冬蟲夏草怎麼樣了?”
林任重呵呵一笑。伸手撓了撓腦袋:“大姐,您這個問題好難回答啊,還能怎麼樣。就那樣唄。”
“就那樣是哪樣?”林婉兒更加八卦,輕輕剝開葡萄皮,新鮮的葡萄肉汁水很足,吃起來酸甜可口。就像是打聽別人的感情問題一般。水分十足,聽起來很“酸甜”:“老五,大姐問你,冬蟲夏草你喜歡哪一個?給大姐說道說道,到時候大姐做媒,讓你儘快成家立業。”
“哪一個?”林任重疑惑的皺了皺眉頭,他從來沒有想過這件事情,在澶州的時候。他後知後覺方纔知曉冬蟲夏草的好,迫不及待的來到上京城。見到冬蟲夏草的那一刻他便心裡歡喜,和兩人相處更是讓他高興,可是卻沒有想過在這兩個姑娘中間選擇一個,冬蟲的活潑,夏草的溫柔,冬蟲的可愛,和夏草的文靜,像是水和火,他少了哪一個都不行。
林婉兒看着林任重的表情,還以爲他是不好意思說,推測道:“冬蟲?這小丫頭頑皮,性格張揚,和老五你的性格有些互補,等等,若是這樣看來,夏草更適合你。你給大姐透個底,到底選哪一個?”
林任重將手裡的蘋果吃完,只剩下果核,他還在那裡啃,最後擡起頭來,開口說道:“大姐,我能不能兩個人都娶了?”
林婉兒渾身僵硬,手裡剝葡萄的手一抖,整顆葡萄被捏的稀巴爛,汁水四濺,好像聽到了什麼不可饒恕的話語。在她的心中愛情必定是一對一的,所謂的博愛就是濫情,一個男人就應該對應着一個女人,這是愛情的前提,也是婚姻的基礎,所以在林婉兒潛意識裡就沒有冒出過老五娶冬蟲夏草兩人的氣泡,所以老五林任重的話觸動了她的底線,是想都不能想的事情,這老五竟然說了出來,罪不可恕。
如果是其他小說裡的主人公,看到兄弟娶了兩個老婆,肯定高興的不得了,忙不迭的張羅婚禮,可是林婉兒不是主人公,也沒有主人公的覺悟,林任重是她的親兄弟,但是冬蟲夏草也是自己的姐妹,哪裡會有姐妹看到兩個姐妹嫁一個男人的道理,即使這個男人再優秀也不行。
於是,林婉兒十分惱火,是真的動了真火,在她的眼中此刻的林任重言行過分的程度已經超過了能夠忍受的極限。曾經林任重提出過讓大寶去做苦力,掙錢補貼家用。林婉兒火了,可是也能夠體諒理解林任重的內心,但是今天這種事情她忍不了,即使是玩笑也不行。
騰地一聲站起身來,林婉兒擡起一腳,將林任重踹翻在地,雙手叉腰:“老五,你想什麼呢?一顆心都被狗吃了嗎?”
林任重有些錯愕的看着大姐,心裡某一根琴絃被撩撥了一下,那根琴絃上面寫着“委屈”兩個字,在澶州的時候,大姐打過自己一次,那是自己的不對,出了一個混賬主意,但是今天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大姐,難道同時娶冬蟲夏草有錯嗎?如今大魏國哪個大戶人家不是三妻四妾?”
“三妻四妾”四個字觸動了林婉兒,她尤不解氣,又聽到老五這種混話,更是惱火,伸手向前便要打林任重。
林任重咕嚕嚕站起身來,架起胳膊阻擋,他心裡更委屈了,狠狠的推了林婉兒一把,喝道:“大姐,夠了!。”
他胸脯一起一伏,都是委屈,眼裡都是淚光,看了一眼被自己推得一個踉蹌的大姐,思緒像是開了閘的水庫,再也止不住了:“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偏向二哥、三哥和四哥。幾年前的澶州林家大火,二哥去了鎮北軍,你心中有愧疚,雖然見不到面,可是你掛念着他,每月還有書信,只寫好的消息,不寫煩惱。三哥和四哥讀書,每個月都有零花錢,點燈讀書都可以。大寶癡傻,分了大姐大部分精力,賣豆腐都要帶着,寶玉和玉寶是在土堆裡爬長大的,大姐也有愧疚,雖然平日裡苛責,可是老五知道你是真的疼愛他們。可是我呢?大姐,我呢?”
“我年齡小,參軍入伍不要,念私塾剛剛幾個月,家裡抽不出多餘的銀錢來,所以我去了油店當小夥計。大姐,老五問您,您當時考慮過我的感受嗎?您當時只是權衡利弊,想過老五嗎?”
林婉兒有些錯愕,她記得以前的事情,歷歷在目,從來沒有忘記,只是當時自己提出讓老五去油店當小夥計的時候,眉宇間還有些稚嫩的老五隻是笑着點點頭,雙手攥拳,有些興奮的開口說道:“大姐,我去,這樣最好,每個月我還能留下銀錢補貼家用。”她以爲老五喜歡做生意,卻從來沒有想過,那時的老五也只是一個需要照顧的孩子。
老二去鎮北軍的時候,哭了,林婉兒知道。
老三在變向的折磨自己,林婉兒知道。
老四明目張膽的頹廢着,林婉兒知道。
大寶喜歡什麼、討厭什麼,林婉兒也知道。
寶玉和玉寶喳喳眼睛,說句悄悄話,林婉兒都知道他倆在尋思着什麼。
而只有老五,此刻林婉兒才知道自己一無所知,老五能夠隱藏自己真實的情感,然後展露給你,你想看到的一面,所以每次看到林任重,林婉兒都覺得老五是快樂的,是幸福的,因爲他做着自己喜歡的事情。
“大姐,你是不是以爲我喜歡做生意,所以以爲我在油店的生活應該很快樂。你每個月都給二哥寫信,三哥、四哥和大寶他們也都能每天見到你,只有老五我在油店裡常年半個月看不到大姐。只能手頭的銀錢存多了,我纔敢自豪的回家一趟,好像沒了銀錢,我老五就不配回家一樣。”
淚水像是小溪一般從眼睛裡流出來,此刻林任重不再是商場上能和歐陽小蘭的扳手腕的人,只是林家的老五,林婉兒的弟弟而已,他覺得委屈,委屈之極。
“後來,林家在大姐的帶領下蒸蒸日上,三哥和四哥也爭氣,考上了科舉,二哥也能在鎮北軍立足。老五愚笨,更不懂感情,大姐您二話不說就將冬蟲夏草帶來了上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