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一事,雲府並沒有張揚。
夜裡云溪墨院子中鬧出的動靜不算小,可是第二天整個雲府都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樣子,可見云溪絕管理下人是很有一手的。
云溪墨經過昨夜一事沒有睡好,爲了不讓旁人看出異常,顧青禾給他的眼圈周圍添了點妝,這才讓他看起來正常了些。
云溪墨對顧青禾的態度有了很大的變化,雖然他昨天夜裡豪言壯語了一番,可到底還是說說而已,他還沒有胡鬧到對保護自己的人惡作劇。
云溪墨眉眼間多了幾分的凝重,就連上課的時候都未曾散去。
其實也很正常,突然出現的浮香宮很有可能就是害死自己爺爺和父親的兇手,他那許久不曾泛起的怨恨從他的內心慢慢的發芽了。
雲楓昨晚見識過顧青禾的身手後就對顧青禾有了崇拜之心。
都是練武之人,顧青禾比他年幼,可身手卻他好,他自然是佩服的,甚至還跟顧青禾討教一二。
日子似乎又平靜了下來,彷彿那天夜裡的黑衣人一事只是一個夢罷了。
可越是安靜,顧青禾越是不敢鬆懈。
雖說,云溪絕給云溪墨添了幾個暗衛守着,可顧青禾還是不敢鬆懈半分。
云溪絕在暗中調查了許久,這雲府的守衛絕對算得上森嚴,倘若浮香宮的人不知道雲府的構造,是絕對不可能在府中輕易找到云溪墨的住處的。
所以,這府中必定有奸細。
云溪絕第一懷疑對象是那十個學徒,所以派人將這些人的背景都一一查了清楚,卻發現沒有一個可疑。
這事就這樣進入死衚衕,他一時間也沒有法子。
云溪絕來找到顧青禾,詢問她有沒有什麼法子,她只能說,那些人還會再來的。
云溪絕只好禁了云溪墨的足,不准他外出,因爲現在對於云溪墨來說,只有雲府纔是安全的。
可,對方真心要對你動手,你就算躲着,他也總會來找上你。
顧青禾的身份從受欺負的丫鬟,搖身一變成了威風凜凜的護衛,這不得不說算是一次丫鬟的逆襲。
云溪墨及那件也從剛開始彆扭慢慢地開始接受起現在這身份的顧青禾來。
“十三,你爲什麼會習武?”云溪墨閒暇時候,總是會找找顧青禾聊天。
這或許跟他的成長環境有關,他懂事後身邊的能說得上話的就只有云溪絕和母親。
而母親在爺爺和父親死後,就嚴肅了很多,一要打理雲家的生意,二要和那些覬覦雲家財產的親戚們抗爭,她變得越來越凌厲。小小的云溪墨開始難以接近她。
而云溪絕,那時候的云溪絕已經懂事了,知道雲家的危機,他開始爲母親分擔,也漸漸地變得跟母親一樣。
這樣一來,云溪墨小小的心思,沒法同母親和云溪絕講,知道後來雲楓的出現。
雲楓不像其他的那些丫鬟小廝,一個個地敬他爲主子,畏畏縮縮戰戰兢兢的樣子。雲楓比云溪墨只大一歲,年齡相仿的兩人很快就熟悉了,併成了朋友。
可,一個人一生怎麼只能有一個朋友呢。
後來雲家穩固了,云溪絕做了雲家的家主,一切都走上了正軌。
云溪絕意識到自己爲雲家付出了什麼,所以他開始護着自家弟弟,想讓他快樂自由第成長。
云溪絕的寵,最終成就了風流公子云溪墨。
云溪墨除去喜愛的調香沒有荒廢外,其他的都被他丟到天外,變得不務正業,也正是如此,他纔在青樓遇上了顧青禾。
顧青禾是個奇葩,在云溪墨看來。
云溪墨所遇到的女子,要麼是府中的丫鬟,小家子氣且畏畏縮縮,要麼是青樓的女子,一個個豔麗妖媚,要麼就是大戶人家的女子,溫柔婉約柔弱的很,而顧青禾呢,叛逆,霸道,兇,簡直就是一個母老虎。
顧青禾打破他對女人的認知,所以他對顧青禾很好奇,也對顧青禾的生活很感興趣,他很想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環境和經歷才能培養出這樣一個女人。
顧青禾背靠着假山,手裡的魚餌一顆一顆地丟經池塘,那水中的魚兒們紛紛來爭奪。
“爲了生存。”顧青禾道。
云溪墨點點頭,有些似懂非懂。
他調香是爲了愛好,爲了讓母親和大哥歡喜。
“習武累嗎?”云溪墨看到過雲楓練武。
雲楓每天天還未亮就會起牀在院中練劍,這麼多年來從未間斷過。他甚至都替雲楓感到心累。
他這一生太順風順水,除去年少的時候失去了爺爺和父親,他再沒有其他悲苦。
母親愛他,大哥愛他,就連學習調香也有着旁人豔羨的天賦,手到擒來。
“當你從刀劍下躲過,保住命的時候,你就不會覺得累了。”顧青禾瞥了云溪墨一眼。
云溪墨想,好像是這麼個道理。
“你有沒有想過哪天,不動刀動槍,安安心心地過日子?”
云溪墨一問出這個話題,他就覺得自己是多問了。
這天底下,誰不想安安心心的過日子啊,十三這樣,多半也是因爲身不由己吧。
顧青禾輕笑一聲:“不想。”
云溪墨愕然:“爲什麼?”
顧青禾目光看着水中爭奪魚餌的小魚們,道:“只要你在世上活着,只要你會接觸到人,你都會陷入紛爭中。只是呈現的方式不同罷了,既然如此,不論生活在哪個環境不都是一樣的麼。何況,有些人有些事,是要你足夠強大的時候才能保護的。”
云溪墨聽着,似乎有所感觸。
他忽然明白了,明白爲何大哥云溪絕那麼絕然地,在年幼時就跟着母親四處處理雲府的生意,那麼絕然地變得冷漠甚至陰暗,就是爲了保護自己,保護整個雲家。
云溪墨不務正業並不代表他笨,他知道大哥云溪絕把世間的許多黑暗面都攬到了他身上,努力給自己創造了一干淨的成長環境。
這也是爲什麼,他這輩子最敬重的,是他大哥云溪絕。
顧青禾所說的,有些人有些事,是要你足夠強大的時候才能保護的,云溪墨明白,也很能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