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頭一連幾天,沐長平都以應酬爲由,極晚纔回府。對於這一點,老太爺雖然是覺得有些不贊同,可是也沒有直說,畢竟那麼大個人了,這點兒事,還是應該能做到心中有數的。
金氏雖然是不高興,可是想到這是老爺在爲自己尋找升職的機會,也就忍了下來。
沐長平的臉色卻是一日比一日憔悴,金氏不知情,只以爲是他的官職遲遲定不下來,是將他給愁的。
可是金氏現在也幫不上什麼忙,侯府的人與她並不親厚,甚至是到了金陽這一代,壓根兒就不與她來往,連有這麼個姑姑怕是都不知道的。
金氏也想過去求求她的那位兄長,可是去了幾次,要麼就是不在府上,要麼就是沒空見她。可憐她這個侯府的姑奶奶每次也都是勉強能進到了前院兒喝上一杯茶,就得離開。
金氏不是沒有想到在侯府大鬧一場,可是現在的侯府與她多年前出嫁之時可是大不一樣了,這府上的下人們基本上是換了一茬,特別是前院兒裡頭,換上的,盡是那些個年輕有力的小廝們,看着這個樣子,她也是不敢鬧了。
這日,老太爺出門訪友,沐心暖略眨了眨眼,對着木華吩咐了幾句,便等着看好戲了。
木晴問道,“小姐,您說,會不會氣到了老太爺?”
“不會,祖父的身體很好,我昨晚上剛剛給他請過脈的,我雖然是要算計二房,可是也不會拿祖父來做箋子,若不是因爲擔心老夫人若是知道了,壓根兒就不會說,我是鐵定會選擇了她的!”
“老夫人這樣偏心,即使知道了,也定然是不肯將事情鬧大的。更何況現在正是二老爺官職未定的關鍵時刻,不過,您說,老太爺就會將這件事情給抖出來嗎?”
“他是瞞不住的,因爲,我的好二嬸兒,今日也會去楊氏那兒,若是祖父不去,怕是金氏會直接就將楊氏肚子裡的孩子給弄掉了
。”
等到了天色將晚的時候,沐心暖果然是聽到了前院兒的動靜不小,當時,正與母親兩人一起說着繡坊的事,一看這苗頭不對,兩人自然也就直接去了大廳。
老太爺冷眉怒目,好不威嚴,而金氏此時正是披頭散髮,身上的衣料也是被扯地有了褶皺,正一臉憤恨地瞪向了一旁的另一位女子。
沐心暖細看,只見那婦人柳葉彎眉,櫻桃小口,巴掌大的小臉兒上,此刻臉色煞白,似是驚魂未定。而她的一旁,還站着一位年紀不大的小姑娘,看樣子,也不過就是五六歲的樣子。
李氏一看這架勢,雖然是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可是金氏總歸是沐府的二夫人,連忙就讓人攙着她先下去梳洗一番,又派了人去請了老夫人過來。
“祖父,您先別急,先喝口茶消消火。”沐心暖說着,便親自奉了一盞茶過來。
那楊氏這會兒似乎是才反應了過來,連忙就讓人扶着身旁的小姑娘跪了,自己也動作極爲小心地跪了,“給老太爺請安。”
老太爺看了她一眼,看這樣子,也不似是那等的狐媚惑主之人,再一看她如此小心的樣子,又想到了先前在那衚衕裡,聽到了有人喊着千萬別傷了夫人的肚子之類的話,心知這婦人是有喜了。
“你先起來說話吧。”
“謝老太爺。”
楊氏起來後,便輕輕拭了淚,不慌不忙地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末了還不忘道,“回老太爺,婢妾知道老爺是有家室的人,可是婢妾當時落了難,本來老爺與家父曾是舊識,所以纔會在彌留之際,將婢妾託付給了老爺,可是老爺實在是不敢將婢妾帶回家中,這才一直將婢妾養在了外頭。婢妾也是自小受了教導之人,哪裡不知道自己這般,身分是極其卑微的?可是婢妾區區一介女子,又是無依無靠,還能如何?”
一番話說的是滴水不露,既沒有一味地求情,也沒有死纏着就非得進了府來,讓人不禁對其多了幾分的好感。最重要的是,自始至終,這名女子也未曾說金氏半句的不是。
就連後來趕過來的老夫人聽了她的話,也是挑不出半點兒的毛病
!
沐長平是否懼內,這他們都是知道的!
沐長安自宋氏後,一直不肯納妾,那不是因爲懼內,那是因爲人家兩口子夫妻恩愛。最重要的是,沐長安對於感情上的事,向來是看得極重,總覺得自己當初納了宋氏,就已經是對不起自己的夫人了,所以,無論如何也是斷不能再犯錯了。
可是沐長平,他的情況可就是大不一樣了!
沐長平這些年也不是一個姨娘通房沒有!
只是這先前不是病死的,就是有的被折騰瘋了,再不然就是犯了什麼大錯,再被金氏給發落了。總之,就是一句話,他的身邊兒,向來就沒有什麼長久的能說知心話的人!
金氏是個厲害的,沐長平就是心中有了怨言,也是不敢輕易說出口的。每每想到了金氏是侯府的姑奶奶,而且當初又是她幫襯着自己,纔會產業越來越興盛,官位也是越坐越高。
越是如此,那金氏也就越是得寸進尺,日子長了,倒是將沐長平鬧的也沒法子了。畢竟,這是自己的嫡妻,你還能怎麼辦?
也正是因此,纔有了外室,楊氏以及他們的女兒,沐心怡。
李氏聽完了,心裡頭對這位楊氏倒是生出了幾分的同情來。這女子本就是地位不高,而無父無母,沒有了任何依靠的女子,這身世就更是可憐!
所幸她是遇到了沐長平,若是再遇到了一些個不三不四的人,那下場,可是遠比做人外室,要更爲悽慘的!
金氏換好了衣裳,一進門,剛好是聽到了楊氏讓沐心怡對着堂上的老太爺和老夫人,叫祖父祖母。
“不許叫!你這個賤婦,誰知道你這孩子到底是從哪裡來的?還有這個賤丫頭,誰就能證明了她是我們沐家的種?不過一介賤婦,怎麼着?現在竟然是還想着登堂入室了?”
老太爺聽着金氏一口一個賤婦地叫着,這臉一下子就變得鐵青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