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茲事比較重大,我當得重長計議。”我很嚴肅地說着。心跳得發狂啊,太沒志氣了莫天愛,想想你以前偷雞摸狗,哪會這樣心跳如雷的。
“下山吧。”他說。
“你找到你要找的人沒有?”
他搖搖頭:“還是沒有。”
“那怎麼辦呢?要不然去涼城找一個最有名的大夫先幫你看看吧。”
他點點頭:“好啊。”
下山還是腳發抖的,要一步一步地下多累,我又跑了,一口氣跑下去,雙腳顫得像是風中柳一樣,看得我都好笑。
山腳下有個湖,如今冰正融,水上面冷氣縈繞,就看到有人在湖邊折着那些樹枝。
帶着二個侍衛過去,叫他們用隨身帶的刀劈下來,我幫着老嫗一起收拾着,等慎王爺下來我們已經弄好二大捆了。
他皺着眉頭看我:“你在作什麼呢?”
“沒什麼啊,反正閒着也是閒着,就動動更暖和一點啊,瞧瞧我莫天愛還是能做活的,一會兒功夫,我們就弄了這麼二大捆,借你的人,送到她家去吧。”
他交待一聲,然後用華貴的馬車,帶着那老嫗和幾捆柴便走,她有些不明所以,我便笑道:“你今兒個遇上好人了,他啊,是個好人來着呢。”把自個坐的馬車都用來裝柴,所以我也不好意坐馬車回去,男女有別,又不能坐一聲,索性大家都走路吧。
我就不知這個男女有別是誰說的,麻煩不麻煩啊,就是爲了拉遠男人和女人之間的距離。
“莫天愛,你的手受傷了。”
我低頭一看,聳聳肩:“沒事,不過是這麼小的傷,不值得大驚小怪的啊,不用抹藥,過些時候都會好的。”就是劃破了點皮。
他眉宇緊皺:“這也會痛。”
“真的,不會痛。”我揚着雙手,在他的眼前叫:“我不痛我不痛。”
“不行。”他卻是忽然固執了起來,轉頭吩咐侍衛,然後宮女把我手包成包子一樣。
一邊走,他還一邊訓我:“莫天愛,你現在是什麼身份,怎麼什麼事兒都不顧呢?”
“我下次會小心的了?”
“還有下次。”他眉頭越皺越深。
“你不要和李棲墨一個鳥樣,怎麼總是訓我,身份怎麼了,我愛做什麼事就做什麼事,難道幫我也是錯嗎?”
他有些啞口無言的,然又得意:“我們要幫助老弱病殘,你看那老婆婆走的時候,對你是多感激啊。”
“她是無語吧。”他甚是無奈地說。
我掩着嘴巴輕笑:“告訴你吧,剛開始她以爲我帶着侍衛和她搶柴呢,還瞪着我很久,然後我說送她,她就慢下來了。”
“你這個鬼靈精啊,爲何做事,總是這般的不同。”他微微地嘆息。
我想天下人多了去,怎麼可能會一樣呢。
心情是好了起來,可是回頭看着那低頭沉默走路的小蟈蟈,我又頭痛。
真不該在宮裡的啊,可是現在我也說不服她了。
逃吧,我逃,不試過不努力過,以後我會後悔的。
朝他眨眨眼睛,暗示他,然後拇指指指南方,示意我決定逃了。
可是慎王爺看也是不看我一眼。
我咳咳,於是他看了。
然後他說:“你眼裡是不是進沙子了?老眨個不停的。”
你眼裡才進沙子裡,我想知已和朋友,真不是人人都可以當的,要是換了襄王,我一個眼神丟過去,他都知道我要翹哪隻蹄子了。
指指南方,這下總懂了吧。
慎王又說話了:“你手痛?”
我氣餒了下來,苦着一張臉:“算了,回去再跟你說。”
這麼秘密的事懷有,當然要三更半夜人人睡了才能說,在這裡晴天白日,再加上這麼多隨從,隨便說出這些事來,我是想找死不成。
“有話就說吧,憋着會不舒服的?”
“沒話說。”真的,現在對着你,無話可話。
他卻笑了:“說吧,其實本王知道你想說什麼呢,這些都是本王的心腹,你說什麼都無所謂的。”
奶奶個熊,敢情你是在逗我玩兒呢。
我氣鼓鼓地看他:“哼,不說了,我還真沒有話說。”
他微微地揚起脣角:“那好吧,便是不說了,我李子墨也不喜歡聽人嘮叨什麼的。”
白他一眼,我感覺他說他李子墨好奇怪啊,像是一開始那混蛋騙我一樣。
歪着腦袋倒着走,一邊看他,一邊倒着走。
他居然任我看,雲淡風輕的視我如無物。
“慎王爺,你是不是和李棲墨有仇啊?”咬咬脣,還是問了出來。
他眸子一冷,頓時從春天直接走向冬天,犀利無比地看着我:“你爲何這般問?”
我笑笑:“你別緊張,看你這樣子,一定是有仇了,不然那李棲墨爲什麼要假冒你的名字來騙我,鬧了好大的一個笑話,不過你放心,在我莫天愛最恨的人裡,沒有人能比得過李棲墨的。”
他眼裡的戒備,又慢慢地放了下來。
笑笑道:“那你是決定了吧。”
我是聽懂了,慎重地點頭:“王爺,小的聽懂了,小的聽你安排,聽王爺的沒有錯,你吃的鹽比我吃的飯還多,你走的橋比我走的路還長,你的尿布也裹得比我還久,聽王爺的準沒有錯,跟着王爺走,那是正確的路,跟着王爺混,那是有肉吃的。”馬屁不怕拍得多。
“……。”
他長嘆,我呵呵笑,說得快了去。
“別裝奴婢,莫天愛你一輩子,就不會做一個奴婢。”他說。
“我這賤姿薄骨啊。。。。。。。”
他訓我了,板着臉說:“罵人的話,你倒是學得快,襄王說你學刺繡,把他的手指都給刺痛了。”
長舌公的襄王,這些小秘密居然給我抖了出去。
廟會果然不是一般的熱鬧啊,涼城的人肓目地在拜着,要是知道是做我的廟,不知會不會恨得捶心肝兒。
我心跳如雷,擠在洶涌的人流之中。
每次偷東西做壞事之後逃走,也不至於這樣心驚驚過。
偏得一邊跑,一邊李棲墨的話還會自動地浮出來,在我的耳邊說:“天愛,要記得回來。”
這話是什麼意思啊,是不是篤定了我會逃走?
我不明白了,可是腳還是不含糊地跑着。
我對涼城的每一處都相當的熟悉,當然慎王爺的人馬我可以不防,我要防的就是跟着我的,廟會裡的人多得不得了,一個埋入,都挖不出來了。
這就是我的自由了,快跑了,天愛,快跑快跑,這些念頭驅使着我,雙腳像是插上翅膀一樣,飛快地跑起來,小巷裡我的腳尖兒像是貓一樣的輕靈。
跳過那矮矮的土牆,踩過那土黃土黃的草地,再翻了出去,順手揮着別人家的黑衣服,披上衣服馬上就將頭上的那些金金銀銀給扯下來,裝樣子可真累,累的是脖子,痛的是頭皮,不過今天我還是裝了,這些可都是值錢的玩意兒啊。
我沒有出涼城,我想所有的人都能想得到,我一定逃出涼城去了,因爲涼城太多認識我的人了,可是我沒有出,而是披着黑衣打亂了頭髮,摸走人家一個碗,坐在街上……討錢。
然後我看着街上的人馬亂了起來,我就知道李棲墨這人在我身邊安排了這麼多人啊。
那些官兵都往城外去,我縮回腳,讓黑衣擋着這精細的繡花鞋,開心地笑着看他們離開。
我莫天愛是哪裡長大的啊,小隱隱於山,大隱隱於市,我這是市井裡長大的,真要騙你,還容易呢?
你以爲我出了城,我偏就不出,你以爲我會去那些沒有人地方先躲起來,我偏也就不。
爲了裝得像一些,我還特地將平日裡積下來的細碎銀角兒也放到碗裡呢。
一個銅板丟下來,敲得碗清脆地響,我彎着眸子笑。
可是……可是他彎下腰來,在我碗裡撿了二個銀角兒,那合起來,也足有一個銅板那麼多。
我按住他的手,殺氣騰騰地說:“想幹嘛?”我是乞錢的,你連我的錢也想要,你過份點沒有。
是個很高大的男人,深深的眸子如海一般,但是並不是黑色的,而是淡淡地褐色,他揉揉鼻子看着我的手:“我只想在你這裡換個零錢。”
“………。”涼城不在我的看管之下,居然還有這樣的人存在了。
我笑:“你想得美,姑奶奶這裡的錢只給入,不給出的。”
“小姐,挺兇的喲。”他笑,露了一口潔白的牙齒。
“我告訴你,你再往前走,賣衣服外面的有個老頭子,是瞎子,你拿他多少錢,他也不知道的。”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我,我揮揮手,再伸出腳一踢他:“去啊,別擋着我做生意。”
“你………。”他笑了出來:“我還是第一次遇上這樣的人。”
“不是你的錯,是男人的,就快去,他碗裡可多零碎錢了。”我不騙他的哦,那老頭是天長日久都坐那兒的。
他真的往前走,走了幾步又回來:“你偷過他的錢沒有?”
哎呀,這麼認真的人啊。
一定纔出來混的公子哥們吧,看這衣服也不怎麼好,鬍子也糾結,算了,當我沒有說,這哪算是公子,這是個落魄的大叔還差不多,不過眼神很純淨,很好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