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走我就將莫離的牀拆了搬出來,再弄成車板,然後套上那老牛趕着出城。
向少北是不會給什麼銀子讓莫離買衣服的,沒有向家,莫離還有我。
我向來是個混混一般的人,在哪裡我都能很快地存活,並且適應。下雨的天,誰都不想出去忙累着。
如果想賺錢就不要怕累,趕着牛車出了城,往日那些幫人挑東西的腳伕都沒在。我趕到賣石場去,那裡也是冷靜靜的沒有人,下雨可也不能耽擱了功夫,賣石頭正愁找不到人幫他們運石頭進城。
一車就足足有三兩銀子啊,再湊上賣草蛐蛐兒的,我想也差不多了。
那人有些懷疑地看着我:“小姑娘,就算是一個大男人拉一次也辛苦啊,就這老牛行嗎?”
“我可以的,我分二次運。”
“行,看你姑娘家,又是下大雨的,多給你一兩銀子,運二車石頭到東市永巷向家。”
替向家運,我笑笑點頭:“好。”只要有錢就行,管主家是誰。
將石頭一個個搬上牛車,雨下得很大傘是不能打的了,反正也是一身溼,打不打傘又有什麼重要的呢?趕着牛又往城裡走。
路不好走,而且很吃力,我使勁兒地在後面推着,使得勁兒大了肩頭隱隱地作疼,一咬牙連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終是上了坡去。
入了城路好走了一些,我一身在泥水裡摔了幾次,早就泥濘不堪了,東市永巷很是出名,住的不是當官的就是富貴的,就連後巷子也大得緊,我趕了進去擦把臉上的雨看那向家,果然是京城出了名的向家,樓臺宇閣沐在煙雨中仍舊美得如夢如幻的。
向家還要重新建一個樓閣,牛車拉了進去在一片豔紅的花圃停下,下人讓我將石頭搬下來堆那兒去。
再將第二車拉來的時候,我虎脫得坐在地上喘氣,老牛也拉不動了,我也沒了力氣。
下人打着傘在吆喝着:“你倒是快點卸了離開。”
“累啊。”我大口的呼吸,卻笑了,一手摸摸腰間的四兩銀子好開心,再累再辛苦,終也覺得是值得的。
我正搬着石頭下車,又一個下人走過來,看着我搬石頭的人便問他:“這麼快回來了?”
“是啊,夫人讓我看着向公子進去看了會二夫人,向公子就出來了,連茶也沒有喝一杯。”
守着我的那個人微微嘆息地說:“向公子人是不錯的,不過就不知怎的又讓向大少爺生氣,上個月二人還走得近,還以爲向公子有天會搬回來呢。”
“別多說,要是讓大夫人聽到可就有得罰了,向大少爺娶親沒有娶成,心裡惱火着呢。”
我心裡終於有些後悔了,也許我不該的,是我讓向莫離的境地越發不好了嗎?
默默地搬完了石頭拉着牛車出去,仰躺在車板上讓雨打在我的臉上很痛很痛。
拿着我所有的銀子去買衣服,衣坊的人看我一身混污,別說賣我衣服,就連進也不許我進。我站在屋檐下,讓順着瓦片滾流而下的雨水從頭淋下洗淨我身上的泥水,站在門口很誠墾地說:“請你們務必賣我一件衣服,我有銀子。”
硌破皮的手將那還微微暖熱的四兩銀子掏出來,還有錢袋裡那些零散的,全都倒在門坎裡面,請求地看着他們。
“姑娘,你要什麼樣的?這可都是男人穿的衣服。”
我點點頭,我當然明白這裡沒有女子的衣服賣,我站在門外張大眼睛看裡面一些做好的衣服,指着件月牙白的衣服說:“就那個色,他身子偏瘦,挺高的。”
“看你也不容易啊,我修修給你。”掌櫃的取了下來,便去修衣服。
他修好了再用油紙包着遞給我,我抱在懷裡微弓着身子開心地笑:“謝謝掌櫃的。”
莫離看到衣服,也會很開心的,嗯,理由等我回去再想好了。
牛車旁邊,一把淡素小傘,一襲白衣微溼,莫離就那樣靜靜地看着我,滿眼的幽傷以及深深的痛楚。
“莫離。”我吞吞口水,有些膽怯地叫一聲。
他脣抖了抖,笑了開來,很傷很傷的笑。
他走到我的身邊,搶過我手裡拿着的衣服,狠狠地丟在地上,然後還一腳踩上去,使勁兒地再踩再踩。
我從來沒有見他這麼生氣過,我看他扯下了紙要撕那衣服,我大聲地叫:“不要,莫離不要撕啊。”
他看着我冷笑:“誰要你做這些,誰準你做這些。”
淚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來,我吼叫着:“你要是敢撕了,我就……。”我就怎麼樣呢?我就離開他嗎?現在不是他離不開我,而是我不想離開他啊。
我怎生的到了這個境地啊,一扭頭便朝雨中跑去。
如若讓我看到你將我的用心撕裂,我倒不如什麼也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