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離要回京是他下的密令,那有幾個人知道呢?
向少北也只是查了幾天就回去了,這麼多天我一直在等,可是我一直又怕聽到什麼消息,如果真的已死,莫離,水底也許是一個很乾淨的地方。
和雲淨又往京城回去,卻是整個人枯瘦了一圈,肚子越發的能顯得出來了。
入了京城看着來來往往的人,熱鬧只會讓我孤獨啊。
過了年這麼久,京城還是這麼熱鬧。
“天愛,去我家吧。”
我搖頭:“不了,雲淨,你照顧我這麼多天,我也不說麻煩了,反正你是我朋友,往後你有事,我莫天愛也是義不容辭地爲你擋刀子的。”
“別給我說這些話,我不愛聽呢,那天愛,你要去哪裡,我聽說你出宮的時候皇上說你要是踏出去,你就不再是皇后了。”
“我有家可去,你不用送我,讓我一個人回去,我得回去好好地睡一覺,睡醒了之後再去巷口那兒買一碗餃子吃,會吃得飽飽的,會照顧好自已的,你放心吧。”
下了車,刻意擠在人羣中,這麼多的人足可以掩去我的孤寂了。
那巷子,多熟悉啊。
我坐在那兒呢,莫離說,我們回家。
而今我走回來,卻是一個人。
手指撫過那些石牆,是一種歲月遠去的痕跡,飛沙走石,冰冷從指尖透到心底。
院門虛掩,也是等着誰回來。
我打了水,將裡裡外外給擦個乾淨,再一頭撲在那張牀上睡。睡醒了就去外面吃東西,還沒有吃完就看到很多的侍衛站在外面了。
靜靜地吃完,給了銅板出去,一輛馬車就等在門口,一個小公公彎腰:“請上馬車。”
肚子裡懷着孩子,從來也沒有想過他會放開我。
坐進馬車裡聽着那吱吱輾雪的聲音,也是格外的孤獨。
進了京,馬車直接拉着我去承乾宮。
下馬車,進去。
傅潤芝在長廊一側匆匆而來,看到我雙眼盡是心疼:“天愛,瘦了這麼多,可苦了你了。”
我一推她:“離我遠點兒,別對我說這些話,我現在真的不想再做什麼。”我不想再逼死你了,這一張虛僞的臉,你爲什麼還能一直地虛裝下去呢。
總是做給皇上看的,以往我是不知,以往我還企圖在你身上,抓着親情的小尾巴,只是自欺欺人。
愛一個人恨不得將他愛到骨髓裡去,恨一個人,恨不得將骨頭都去了。
李棲墨站在書房門口,靜靜地看了我一眼。
背身進去,公公引着我到書房門口,我踏進去他們便將門給關上了。
“所有的一切,都弄清了,都處理好了嗎?”他問,淡冷無情。
感覺像是陌生人,其實我們同牀共枕這麼久,彼此又能瞭解得幾分呢。
眼尖地看到桌上放着幾本書,有些陣舊,一本我很熟悉,還是我細細地看過的。
我沉重地點點頭:“都處理好了。”
有些沉寂,他似乎不知要說什麼好。
我擡頭看着他,那一張臉,我曾經愛在心裡,用指尖細細地描過,我曾經記着他對我微笑的臉,笑開了一臉的冰冷和嚴肅。
而今,卻還是嚴肅。
我清清喉嚨:“是你下令,讓莫離回京的,是不是?”
“不是。”他說。
真想笑,不是,哈哈,他說不是。
輕行幾步,捧着肚子走到桌前,伸手去翻那本書,有一頁撕得多整齊啊,仿若是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那兒寫過的字,我可記在心裡呢。
“李棲墨,你知道我這一輩子,最恨的是什麼嗎?我最恨別人一直騙我,可惜,你還是不太高明啊,這兒,還有一頁,我看了,我還記在心裡了,莫離不是翻船,而是被殺,是你殺的,對不對?”
“胡扯。”他嚴厲地看着我:“別把什麼事,都往朕的頭上堆。”
“其實我們沒有什麼話可以再說了,呵呵,我一直都知道我這個皇后當不長久的。”出現了二枝帝王燕啊,呵呵。
寶瀾寺裡的老和尚說過,如果不是帝王燕出現,不管立誰爲皇后,都不利於皇上,換句話說就是皇上不長命,這一次一下出現二枝帝王燕,我終將是相信命運的安排了。
走到他的前面,看着他笑得有些心裡發痛着:“我也曾經,很愛很愛你,我可以爲你死,我可能到現在還不懂得要爲你分擔太多的東西,我以爲愛你,可以不用管這麼多的,可惜不是我,可以永遠伴在你的身邊。”錯身離開,看到他眼裡傾覆的傷痛。
他閉着眼,任我從他的面前離開。
出了承乾宮,槿色來接我了。
不是在未央宮,不是在鳳儀宮,而是最開始住的那個小院落裡。
我心如靜水,原來放棄這裡的一切,依然會傷痛。
你殺了我最開始喜歡的男人,我本該是恨你入骨的。
“娘娘。”槿色輕聲地叫:“熱水準備好了,娘娘洗洗暖暖身體吧,可真的是瘦了不少啊。”
“槿色,以後不要再叫我娘娘了,我已經不再是了。”
她滿臉的驚訝,我輕笑:“覆水已經難收。”
離開你可能需要勇氣,可能會一世的孤獨,我知道我可能會什麼都沒有了,孩子不是我能想擁有就可以帶在身邊的,我都知道。
上午起來一宮的安靜,似若所有的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步到傅潤芝的宮裡,沒讓宮女通傳便進去了。
沒有宮女守着,於是我輕步走了進去。
在那兒細細地聲音傳出來,挑開簾子看到一個不太陌生的人。
傅潤芝有些吃驚,馬上神色如常:“天愛,你過來了,外面冷,快些進來。”
“不進去了,我就站在這兒說些話,師太,你怎麼也到這兒來了呢,祥雲寺離這可有點遠的路。”
她臉上有些侷促,我笑:“師太,其實你等了這麼多年啊,你真的是看錯了,涼城是會出皇后,但是你看走眼了,不是她,而是我。”不過不長久罷了。
剛纔在窗外,將她們說的聽了些,怪不得不讓宮女守着呢。
傅潤芝一臉的不安,五官有些冷然。
我朝她婉若一笑:“傅潤芝,我過來是有事找你的,你即是想做一個善解人意的妃子,那你就一直這麼做下去,好好地愛着李棲墨,要騙就騙他一輩子,他感情上其實就是一個孩子。不過皇后一定不會是你的,不然你不可能安然活到現在。”上官香華其實定是知道她和向少北偷偷見面的,不然怎麼會去呢。
她臉色蒼白:“你說什麼,我不懂。”
“你會懂的,我不想挑明,所以以後看到我,也不要裝成一副關心我的樣子,你送來的那衣服不太適合我穿,得生完孩子怎麼穿都沒事。”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她有些抓狂了。
“你會懂的,我不想說得太多,其實之前我是沒有孩子的,我就喜歡在外人面前說說,所以湯圓吃下去,也沒有事的。”別的,還要再挑明嗎?
想必不用了,沉聲:“你騙我沒有什麼,我只是不希望你再對着我擺着什麼臉,我看了覺得噁心。”
放下簾子走出去,步子輕盈。
李棲墨對我的懲罰,什麼時候下呢,我不知,只能等着。
如果他是覺得傅潤芝不錯的,那麼傅潤芝就好好地愛他吧,怎麼說他也是很認真地愛過我,可惜我們真的是覆水難收。
躺在榻上看着槿色做着小鞋子,做着做着她就做不去,淚水涌了出來。
“哭什麼呢?”我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都說皇上要廢了……。”她望着我,一時之間說不出來。
我笑:“不用說我也是知道的。”
“可是小姐你明白嗎,要是真的是這樣,若是孩子生下來,便會抱走的。”
心一痛,這事,我不是沒有想過,可是我也無能爲力了。
懷的是他的孩子,他是皇上,我想要也是要不到孩子的。
“小姐,皇上很愛你,誰都看得出來,難道小姐就沒有懷疑過,這些事兒是有人刻意而爲,故意這樣引導的嗎?”槿色將聲音壓得低低的。
我淡淡地說:“你是說傅潤芝嗎?她沒有這麼大的能力。”不可能的,傅潤芝只會做個虛僞的人,一個看上去柔弱的好人而已。
若是論這樣的心狠,還要這些能力來殺一個人,她不可能做到。
槿色搖頭:“不是,是上官香華啊,小姐,你就沒有想過她嗎?”
我笑笑:“她以後會是皇后。”
上官香華,槿色怎麼會說到她呢,不過我卻沒有去深思。
槿色臉色蒼白,雙眼騰地睜大,不置信地說:“怎麼會可能?”
“是的,她以後是皇后,槿色,這是命中註定的,不是傅潤芝,而是上官香華,也不可能是君小喬。傅潤芝現在雖然很得皇寵,而且現在也是身份高貴,可是她沒有能力坐上皇后的位子,皇上也不會喜歡君小喬的,如果不是孩子,你以爲她能做到才人,他不願提起君小喬什麼,那定是他很不如意地過去,刻意想忘的。”要不然宮規有他的堅持,早就要改了。
想了想又說:“上官香華雖然皇上也不甚喜歡,可是上官家是多有權勢啊,而今年李檀的父親還有李檀都沒有回京城,意味着什麼可明顯着。”
她有些恍惚,針刺在指腹上,血珠子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