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回去吧。”程嘉梨走近, 身上已經落了雪。
岑溪那雙淺色的眼眸在雪夜中清亮如水。
他靜靜地盯着程嘉梨的臉仔細的看了一會，而後輕聲道：“..昨晚，我做了一個夢。”
程嘉梨面色一滯, 下意識的問：“...什麼夢？”
岑溪淡淡一笑, “一個很真實的夢...就像是發生過一樣...”
不知怎的, 程嘉梨聽見他這麼說, 忽然緊張起來。
他的表情太過熟悉了..
又或是有幾分變化..
可光亮之外滿是模糊..
無論她怎麼看..都看不清..
“...是什麼樣的夢？”她的聲音已經微微發抖。
岑溪鬆開手, 菸蒂便落入雪中，熄滅了。
“我一直在想，你爲什麼這麼討厭我...”他緩緩道, 聲音又淡又輕，平靜的沒有波瀾, “也許是我想的太久了..所以才做了那樣的夢吧...”
“不過。”他語調一轉, 目光裡多了幾分痛苦之色, “如果夢裡都是真的..我大概就能理解了...”
程嘉梨渾身上下如同僵住一般，從頭涼到了腳趾。
他..夢到了什麼...
岑溪忽然抿嘴一笑, 環顧了一下四周，幽幽道：“醒來以後，我就特別想來這裡看一看...那個夢的最後，我好像也在這個地方坐了很久很久...”
“然後呢..”程嘉梨張了張嘴，努力剋制自己的顫抖, “...然後呢..你, 爲什麼會坐在這兒？”
岑溪淡淡的笑着, 那笑既蒼白, 又無力。
“是啊..我爲什麼會坐在這兒呢...可能我弄丟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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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記不清了..我在夢裡喝醉了, 好像感覺不到什麼...”
程嘉梨擡起腳，不由自主的上前半步。
她盯着他的眼睛, 一字一頓的說：“回去吧，這裡你以後再也不要來了。”
岑溪卻笑了，”程嘉梨，你知道夢的結局，對嗎？”
程嘉梨搖頭，“只是個夢而已，都是假的。”
“是啊..”岑溪重新望向遠處，喃喃道：“都是假的...”
程嘉梨咬住嘴，仍道：“回去吧。”
“程嘉梨。”岑溪輕輕的叫住她，“你跟阿月在一起，開心嗎？”
程嘉梨點了點頭。
岑溪又道：“你喜歡他，對嗎？”
程嘉梨還是點頭。
有幾片雪落在了她的臉上，沒一會就化成了水珠，順着臉頰流到了下巴。
岑溪沉吟了許久，“恩..開心就好...你和阿月在一起，確實比...”他收住了後半句，而後把目光從遠處收回，“我，能抱抱你嗎？”
程嘉梨面色一滯。
不知該怎麼回答。
孟皓琛上前半步，又被儲榆拉住。
“你幹嘛？”
儲榆皺了皺眉，一直盯着他們倆，“氣氛不對..”
“都說了這麼久了..他到底有什麼話要跟程嘉梨說這麼久？”
他倆站得遠，山上風又大，因此根本聽不清兩人在說什麼..
不過不知爲何，儲榆卻覺得這會兒，恐怕也只有程嘉梨能把岑溪勸走了...
“再等等，說不定一會就好了..”
孟皓琛的眉頭皺的越發緊。
＊
岑溪的笑容很淡。
那笑熟悉的讓程嘉梨害怕。
那天也是這樣。
他笑着對自己說：“再見，小梨。”
然後他們就再也不見了...
“...我，我不行...我...”程嘉梨還未說完，岑溪已經上前一步，抱住了她。
雪花四濺。
淺香混着寒意鋪面而來..
程嘉梨一下子握緊了手。
＊
“我操！”
“媽的...岑溪他...”
儲榆和孟皓琛兩人臉都要綠了...
＊
“最後一次。”岑溪在她耳邊輕聲道：“再見，小梨。”
程嘉梨輕輕的閉上眼..
心臟落回胸口..所有一切關於他的情緒..都塵埃落定...
再無波瀾。
＊
＊
＊
岑溪篇：
[過去的番外]
我和她分開的時候，沒什麼特別的感受..
就像是一切爭執都停止了...家裡安靜的再也不會有散落的碎片..和她的眼淚。
我把東西還給她，笑着對她說：我們終於都放手了。
然後我伸出手，想要最後在抱一抱她，可她卻轉身，消失在了人海。
接下來的日子，我繼續喝酒玩樂，繼續去公司做着無聊的工作，和以前沒有任何區別。
如果有風，我還會吹風，如果需要抽菸，我就去點菸...
春天暖和了，花還是會開。
我以爲一切都過去了...
我以爲沒什麼了不起...
幾個月後的某一天，我推開家門...走廊燈光暖黃，照在黑漆漆的家裡..我才忽然意識到：我和她已經分手了。
那一瞬間，就如同蠍子蟄了手，又如同心間被插進了一把刀，又好像是腦後被人狠狠的打了一棍。
我整個人僵在那裡，保持着一個固定的姿勢。
她走那天，穿着米色的裙子，黑色的高跟鞋，拎着白色的行李箱..
長髮微卷，眉眼間滿是失望...
我穿着白色的襯衣，那是她爲我熨好的最後一件衣服...
我起身的時候大概是晚上十一點。
那一天是八號。
她對我說：岑溪，我走了。
我順着大門緩緩的滑在了地上。
總以爲這種情況是她愛看的那些電視劇裡誇張的演繹..也總以爲心碎只是個名詞...
五分鐘後，我扶着牆站了起來，踏進了家門。
沒開燈，但我知道家裡的一切都維持在了她走的那天..所有的一切都沒有變，彷彿她在躺在沙發上等我等到睡着，彷彿她還夾着煙，靠在露臺的邊緣...
門邊的拖鞋，桌上的酒杯，洗手間裡她留下的洗漱品，還有我曾經送給她的香水...
戒指，項鍊，耳環..
她拿走了一切，唯獨落下了我送給她的東西..
我倒在沙發上，背對着這一切...
在一片混沌中睡去...並且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