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是白色的，空氣裡面浮着某種特殊的味道，只在醫院裡面纔會這樣濃郁。
她被送到醫院裡來，用笑笑的話說，可算是搶回一條命。
周韻雲心裡涌上失落，面無表情，連清亮的眸子裡面都蒙上一層灰。
笑笑見她這鬱鬱寡歡的模樣，心裡面也跟着一疼，給她餵了一杯水之後，緩緩開口，“你要是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就說出來。如果不想工作，也可以跟我說，我可以給你安排。要是身體有不舒服的地方，你也不要覺得麻煩我就不告訴我。我是你的經紀人，照顧你的生活是我應該做的。”
經紀人有一個別稱:保姆。
周韻雲沒說話，臉色看上去不太好，她虛弱得點點頭。
周韻雲不是笑笑帶的第一個藝人，以笑笑的資歷，周韻雲是笑笑帶過的最火的藝人。一開始讓她帶周韻雲的時候，笑笑是拒絕的。她先前帶那個小藝人，本事沒有，脾氣特別大，半夜還跑去勾引導演，差點讓她工作都沒了。笑笑一聽讓她來照顧周韻雲，以爲公司的人想整她。
但實際上笑笑撿到寶了。周韻雲性格好，人很好相處，像小公主那麼長大，卻沒有讓人討厭的公主病。
“對了。”周韻雲又睜開眼，“我今天住院的事情不要告訴我小舅舅。”
笑笑嘴脣輕微動了動，不太贊同。慕清讓是華信董事長，周韻雲出事不告訴他，真的好嗎？
“我小舅舅現在心情不好，他幫我找哥哥，我就不給他添其他的麻煩了。”
現在餘念在坐牢，慕清讓也不去探望，整個人比往常陰沉了不少。這兩人到底是爲什麼鬧成這樣，周韻雲也不敢問餘念。
一直以來周韻雲都是被照顧的對象。
她現在不想再麻煩別人。
周韻雲告訴自己，哥哥或許不是失蹤了，他可能在某個地方看着她。等着她足夠強大，或許他就會出來了。
笑笑點頭，猶豫得問她，“劇組那邊我給你請好假了。劇組的人理虧，讓你好好休息。沒事兒。”
“那多不好意思。這一次是意外啊。別因爲我耽誤劇組的進度。”
“要是換別人，早就討價還價要這樣要那樣，恨不得把事兒鬧大。你倒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笑笑眼裡都是心疼，“你不累嗎？你以爲你鐵打的呢？”
“累啊。”周韻雲閉着眼睛，笑容也是虛弱的額，“累就說明我在走上坡路。”
“……”笑笑頓時無話，“我去給你買飯。”
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是比你厲害的人比你還努力。
周韻雲家世好，長得好，演技好，還努力。
這種人很可怕。
老天爺厚愛她，她沒有恃寵生嬌，成功的女神當然會一再眷顧她。
帶着周韻雲的笑笑彷彿看到了光明的前途。
病房裡面只剩下周韻雲一個人。
她忍不住回想剛纔昏迷中做的那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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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真實，那麼美好，卻又那麼荒誕。
嗡嗡嗡，手機放在牀頭櫃上發出細微的震動聲。
周韻雲伸長手拿過來，看清楚屏幕上閃爍的號碼，周韻雲陷入沉思。
屏幕上的亮光漸漸熄滅，相同的號碼，已經累積未接將近三十個。
周韻雲一個都沒接。
霍蓮辰就再也沒有打過來。
可能又是撥錯了。
也有可能是電話那頭的人是霧笙。
上一次周韻雲接霍蓮辰的電話是半年前。
周韻雲剛說了一句喂，那邊就傳來霧笙譏諷和咒罵:周韻雲，你還說你不是小三。你怎麼這麼不要臉？你就那麼缺男人嗎？你在公衆面前裝了一手好白蓮花，實際上缺男人缺的要死是不是？你怎麼不去找條狗呢？要不要我送你一堆男朋友？你想要什麼形狀的？
從這一次，周韻雲再也沒有接過霍蓮辰打來的電話。
從前周韻雲被周時穆送到國外讀書，課業很忙，但周韻雲每天都要給霍蓮辰打電話。說話的內容絮絮叨叨，簡簡單單，有時候甚至只是一句晚安。周韻雲在南城的時候，霍蓮辰煩她，躲着她。她去國外讀書，還擔心過霍蓮辰再也不會理她。
但現在回想起來，周韻雲驚訝得發現她在國外讀書時打得每一個電話，霍蓮辰都接了。大概就是每天打電話讓她產生幻覺，以爲霍蓮辰也像她喜歡他那樣，喜歡她。
世事無常。
那個時候的周韻雲也想不到現在的自己，再也不願意接霍蓮辰的電話。
周韻雲握着手機發呆，一點點回味着剛纔的夢。
夢再真實，也不過是個夢。
病房的門這個時候被推開。
周韻雲擡眼望去，他怎麼會來？她住院的事情他怎麼會知道？
周韻雲不禁皺眉，到底是誰？這麼無聊把她的事情告訴他？
霍蓮辰帶着寒意進來，頭上、肩上都是亮晶晶的溼意。
“怎麼不接我電話？”霍蓮辰大步走到病牀邊，放在手裡的袋子。
“我在睡覺。”周韻雲默默把手機放到被窩裡藏起來。
霍蓮辰站在牀邊，盯着她，“出事兒怎麼不告訴我？”
出事爲什麼要告訴他？難道送上門去讓霧笙罵？周韻雲心裡腹誹，臉上卻輕笑，輕描淡寫得迴應，“這不是沒事兒嗎？又不是什麼大事。”
霍蓮辰語氣變冷，“周韻雲。”
霍蓮辰一生氣就會這樣叫她的名字，像課堂上老師點名請她去辦公室那樣嚴肅。
周韻雲不自在得想到那個夢，霍蓮辰也是這樣的語氣，一模一樣的聲調。周韻雲不自在得低垂眼眸，額頭上忽然間一涼。
是霍蓮辰的指尖。
涼意沁人。
周韻雲嚇了一跳，“你幹什麼？”
霍蓮辰捏她的臉，命令道，“回魂。”
他在說這次中毒事件的嚴重後果，可她兩眼無神，也不知道魂游到幾千裡之外。
周韻雲被他觸碰就會想到先前的夢，
他的手指明明是涼的，周韻雲的臉卻悄然發燙。
霍蓮辰身穿黑色風衣，包裹得嚴實，但周韻雲腦子裡面看見的卻是他只圍着浴巾的模樣。
stop！停下！停止回想那些不良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