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堯坦蕩蕩的語氣讓琳達很不好意思，琳達向宮堯道一聲”對不起，我室友是個警察。說話比較直。”
童眠倒並不是針對宮堯。
童眠只是實話實說。
或許琳達這一次運氣好，領回家的是一個好人。但誰能擔保下一次遇上的人是不是心懷叵測。現在這個世道這麼亂，防人之心不可無。
童眠看到宮堯不怎麼高興，她也懶得解釋。
“時間不早了，宮先生，請吧。”
童眠主動出聲趕人了。
宮堯勾脣，對着琳達笑了一下，那笑裡彷彿帶着電。
“美女，你應該找個男朋友了。”
宮堯對琳達說。
琳達羞答答得送宮堯出門。
童眠坐在沙發上，看着茶几上兩個冷掉的茶杯，挨的很近。
琳達回來，臉上還帶着笑，春風醉人的那種笑。
童眠感覺到了盛春的氣息。
琳達自從上一段失敗的戀愛之後一直處於談男色變的狀態中，今天這樣柔軟溫和的狀態，童眠倒是第一次看到。
“你覺得那個宮先生怎麼樣？”琳達問童眠。
“什麼怎麼樣？”童眠裝傻。
琳達雙手捧臉頰，手撐撐在膝蓋上，一副少女懷春的模樣。她沒有再說話，但這副含情脈脈回味無窮的模樣，童眠什麼都明白了。
“喜歡上他了？”童眠輕聲問。
“有點心動。”琳達眼睛一眨不眨得看着童眠，“找這種長得好看，又能打的小鮮肉，挺好的。年紀小，纔好調．教。”
說宮堯長得好看又能打，童眠沒有意見。
但要是說他年紀小，是小鮮肉，童眠有點接受無能。
但看琳達現在春風沉醉的模樣，童眠選擇沉默。
她不想給人潑冷水，宮堯那個人，不是琳達的菜。童眠在國外的時候，遠遠見過琳達以前的幾任男朋友，全是成熟大叔，跟宮堯完全是兩種不同的類型。
長相這種東西或許是奠定好感的基礎，但要走到一起，還是性格起決定作用。
但是後來跟同事巡邏的時候，童眠看到琳達跟宮堯在臨街的咖啡店坐着。
陽光正好，宮堯慵懶得坐在她的對面，兩個人不知道在聊什麼，相視而笑。
童眠一時之間都沒有回過神。
童眠的同事也認識這兩個人，一個是童眠的朋友，一個是童眠的男朋友，這兩個人在咖啡廳談笑風生。
“挺巧啊。”年級稍長的同事打哈哈。
“其實我有句話想告訴你。”小鄭在童眠的肩頭上沉重得拍了拍，“我已經不止一次看見他們在一起了。”
童眠沒有表情，恰好綠燈通行，她一腳油門轟下去，直接開過這片街區。
從上個星期開始，琳達不用童眠接送。那個變態已經被迫搬走。這是琳達告訴童眠的理由。
童眠不說話，其他人也不敢再繼續說這個話題。他們這一行要趕去一個命案現場。
據報警的人說是一個小孩突然間從樓頂上掉下來。
十樓的高度，摔下來之後，當場沒氣。
“你們說這孩子跳樓是爲什麼？”
“搞不好是作業太多，壓力太大，受不了了吧。”
“也有可能是校園欺凌。上週不就出了個新聞有個中學生一直被同學欺負，留下遺書跳樓死了。”
“搞不好是家長太管太嚴。”
大家到了現場，看見血流了一地的孩子趴在花壇邊上，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呆滯得看着什麼。
“這個不就是那個……”
小鄭嘴快，邊說邊看童眠。
這個孩子就是當初捅傷童眠的那個。
“別扯淡了。快工作。”領導呵斥了小鄭一聲，轉臉看向童眠，“你要不去車裡等我們？”
領導考慮到童眠是個女警，怕她第一次看到這麼血腥的場景會不舒服。
童眠搖頭，抿脣，臉色平靜，“沒事。”
她跟小鄭在現場拉好警戒線，保護現場。
領導讓她跟着一道去樓頂查看現場。
這棟樓最近剛安裝了監控。童眠一路上來都注意到監控都在正常運轉。
領導看了一圈頂樓，在邊緣位置發現孩子的腳印。
“初步看着不像是他殺。”
童眠冷靜得拍了照片，將頂樓封鎖。
到了樓下，法醫已經到了。
忙碌完所有的事情，已經是晚上六點。
領導讓童眠直接下班回家。
“領導，我還有事情沒忙完。”
“你看看你的臉，不舒服就別勉強。”
童眠只知道心裡很不舒服，但沒想到她已經到了人人都能看出來她不舒服的地步。
童眠拖着疲憊的身子回家。
那個孩子的死狀一直在她腦海裡，就好像看到了她孩子最後的樣子。
童眠從車上下來，渾渾噩噩得走到公寓樓下的花壇邊上，哇一聲，童眠張嘴就吐了。
保安認得她，跑過來，問她要不要幫忙。
童眠在他的攙扶下進了電梯。
一回去，童眠就倒在沙發上。
剛纔那麼一吐，她確實好了很多，然而身體也彷彿被透支了。
她趴在那兒什麼時候睡着也不知道，再醒來是被開門的聲音驚醒。
“謝謝你送我回來，宮堯。”琳達的聲音溫柔如水，“進來喝杯茶？”
“改天吧。我看你室友好像回來了，她不喜歡我，我就不進去給人添堵了。”
哦，以前不要臉纏着她的男人現在知道避開她了。童眠緩緩從沙發上爬起來，她靠坐在沙發上，琳達一進來看見她，臉色微變，“你怎麼了？怎麼臉色這麼差？”
童眠擡手揉太陽穴，“最近可能事情太多了。”
琳達立刻給童眠倒溫水，量體溫，又親自下廚熬一鍋粥，準備好幾個小菜。
琳達對她真的很好，琳達是個好人，比她好，也比她更適合宮堯。童眠看着琳達爲自己忙前忙後的背影想。
好人才能把人引向光明。
琳達照顧人得時候很體貼。
童眠自問，如果是自己，可能都做不到這種細緻得程度。
臨睡前，琳達又一次進入童眠的房間，“放心不下你。要不今晚上我在你房間陪着吧。我要是睡樓上，你晚上不舒服了怎麼辦？我怕我到時候睡得太死，你不舒服需要幫忙都沒有人。”
“不用了。我現在已經緩過來了。”童眠側過身，對琳達道了一聲晚安。
琳達把房間的燈關上。
童眠自始至終都沒有問過琳達跟宮堯的關係。
第二天童眠整個人就恢復了不少。
琳達早早起來做了早飯。
吃完飯，童眠才告訴琳達，上回刺傷她的小男孩昨天跳樓死了。
“死了？”琳達很吃驚，“怎麼死的？”
“跳樓。看樣子挺像是自殺的。”
“那個小孩子心理問題比較嚴重，戒備心又重。”琳達微微抿脣，“但他很聰明。如果好好教，以後可能還會有希望。但是稍不注意就走上歧途。他被家裡人接回去之後，我曾經去探望過一次。孩子的母親很反感我說孩子心理有問題，把我罵得狗血淋頭。”
說到這裡，琳達很無奈得笑了一聲，“我發誓，這那是我這一輩子第一次聽到那麼多的髒話。想一想當父母是不需要考覈的，這很可怕。”
童眠臉色一暗。
琳達說的話在童眠的心口上狠狠插了一刀子。
“對不起。”琳達迅速道歉，“對不起。我不是說你。我只是說那個孩子的母親。”
“你沒說錯。”童眠笑得比哭還難看。
琳達握住童眠的手，安慰道，“那件事情不能怪你。”
童眠深深吸了一口氣，穩住自己的情緒，即使那種攪得五臟六腑都很難受。
“謝謝你一直陪着我。”童眠很感謝琳達。
“客氣什麼？我們是朋友呀。”琳達對童眠笑，“要說謝謝，當初多虧你，我纔會走到現在。”
當初琳達被渣男欺負，童眠無意中救了她。兩個人就這樣認識了。後來童眠孩子出事，童眠情緒崩潰的時候，琳達一直陪在身邊。琳達幫她確認孩子的身份，幫她處理好孩子的後事，起訴人販子的團伙。包括童眠的心理問題，也全靠琳達疏導。
童眠和琳達一起出門。
“你等等，我車子壞了。讓宮先生一起送我們過去吧。”琳達拉着童眠，給宮堯打電話。
等琳達笑着打完電話，童眠低頭看錶，“要來不及了。我今天要去鑑定科去一趟。我還是打車過去吧。”
然而童眠還沒有來得及邁出去步子，宮堯的車已經滑到他們面前。
宮堯坐在駕駛座上，琳達彎身問宮堯，“去鑑定科，順路嗎？”
宮堯勾脣，“行。”
琳達把車後排打開，讓童眠坐進去。琳達坐到副駕駛座上。
“宮先生不好意思啊。眠眠昨天不怎麼舒服，這小區門口也不好打車。”
琳達一邊說，一邊看後排的童眠，“你要是身體不舒服，你就不要硬撐，到時候給我打電話。”
童眠臉上掛上無奈的笑，“我沒事。你放心吧。”
琳達先一步下車。
琳達走的時候還一再對宮堯道謝。
宮堯扶着方向盤，對她倒是很紳士，“舉手之勞。”
童眠坐在車後排，聽見這四個字，不由得感嘆，原來這個人也有斯文的時候。
琳達是學院派淑女，他估計在琳達面前都沒說過髒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