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粵,我不想看到他這幅樣子,你讓他清醒了再說話。”
程魚轉身出了浴室,要去冷靜一下,不然她會忍不住過去狠狠打醒方南。
“你先去睡覺?”
樂粵從浴室裡出來,已經是午夜兩點,女朋友還抱手站着。
“睡什麼?氣得睡不着。”程魚丟給他幾樣東西,就剛纔那麼一會功夫,程魚把剩下的貨都給找了出來,“等他清醒了再說。如果這件事談不攏,我要帶走嘉遇。”
即使方南說了一句讓小魚很想哭的話,小魚還是不能忍,不管怎麼樣,一定要給方南一點教訓。
“那你在沙發上坐會,這件事交給我。”
“好。”
嘴上答應了,小魚卻站在原地沒動,手裡的煙被她揉捏地變形。
樂粵相信,如果自己剛纔沒有攔着她,方南一定會被小魚揍得不像樣子。
她看着漂亮斯文,其實下手特別黑。樂粵回想起自己第二次見到程魚的地方,魚龍混雜,她就在水深得見不到底的場子裡面遊刃有餘,跟他們第一次見面時,完全是兩個人。
第一次見面,樂粵以爲自己看到了仕女圖的古典美人,第二次見面,他以爲自己看到了黑寡婦。
方南悠悠地醒過來,渾身冰涼,他還以爲自己在茫茫看不到邊際的荒野上行走,原來他被泡在冰水裡。
他的雙手都被捆綁着,無法動彈。
“清醒了?知道我是誰嗎?”
樂粵站在浴缸邊上,對試圖掙扎的方南說,“省省力氣吧,那個結,沒有刀,都解不開。”
程魚如同幽靈一樣出現,手裡拿着冰塊,咕咚咕咚連帶着桶子一起倒進浴缸裡面。
“我看,不如讓你就這樣死了算了。”
她笑,卻讓人覺得冰冷可怖,“反正你也這麼不自愛。沒關係,我會養大嘉魚,把他當親兒子一樣養大。”
方南冷靜下來,知道自己的事情敗露,卻依舊是不在乎的模樣。
程魚指着樂粵,“我男朋友是幹什麼的你很清楚吧?他可以用很多種方法讓你悄無聲息地死去,而且還不露痕跡。再者,我把你交給皇甫珏,他應該很願意解決你。”
“我只是想見她。程魚,我想你姐姐,我想她想得夜裡睡不着。出門就可以買到的快樂,我爲什麼要拒絕?你不想見到你姐姐嗎?你肯定想,但是你不會想她想到覺得這日子過不下去,不會覺得作爲一個人活着,是一件很無聊很無聊的事情。你還可以過你的日子。”
程魚打斷他,“那嘉遇呢?你一點都不顧念嘉遇嗎?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這個人不具備把握幸福的能力,換句話說,你沒有辦法給人幸福感。嘉遇還那麼小,沒有媽媽就算了,你這個當爸爸的還吸……”
方南仍舊垂頭,雙脣凍得發白,沒有一點血色,“我覺得你說得對,嘉遇跟着我確實不會幸福……”
浴缸裡面的男人散發着濃濃頹喪氣息,絕望如同深淵,看着他就好像在往泥沼裡陷。
這個男人垮了。
徹底垮了。
程魚衝過去,狠狠甩了方南一巴掌,“你對不起我阿姐!”
又是一巴掌,“你對不起嘉遇。”
樂粵這一次安靜地看着,沒有上前去阻攔。
程魚拎起方南的衣領,觸手冰涼,聲音從喉管深處蹦出來,“方南,我最後問你一次,你確定不想活了是不是?”
方南仍舊是一副頹喪的模樣。
程魚鬆開手,站起來,冷冷擦乾淨自己的手,把毛靜扔到地上。
“我會給我的朋友打電話,這個國家裡面搞到槍不是難事。還是說你想要來個吸毒過量死亡?哪一種,你選。我想,你的遺囑肯定都立好了。擇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就把事情解決了。”
她沒有開玩笑的意思,渾身散發着戾氣,像是籠罩着粘稠的墨色。
樂粵心裡微驚,看出來女朋友是動真格的了,他如果再看下去,小魚真有可能要黑寡婦上身弄死方南,一點都不手軟。
“是的。”樂粵走到程魚的身邊,並肩站着的同時摟住渾身發涼的她,“等方先生一死,我們再把你姐姐找出來。那個時候,我們再給你姐姐介紹新的男朋友,相信森林這麼大,一定會有合適的。”
程魚挑眉,不悅道,“這種事你說出來幹什麼?他反正想死,那就去死吧。反正地獄裡面不會有我姐姐。”
方南擡起頭,終於有了一絲反應,虛着眉眼看着樂粵,“你有時愛的消息?你不是一直都在監視我嗎?你要是有她的消息,你還會監視我?”
有反應了,還知道用腦子,心裡還有牽掛就好,說明還有的救。
程魚不耐煩跟方南說話,只想方南死了痛快,“跟他說那麼多幹什麼?讓他死。回頭我告訴我姐姐,這個男人居然不珍惜你最愛的寶貝。你看我姐姐會怎麼說,我姐姐的性格我不還不清楚嗎?到時候我也不會告訴她,方南是因爲被催眠記不住她。那她的心裡,永遠記得的就是,我曾經愛過一個人渣。像我姐姐那麼可愛漂亮性格又好的女人,即使帶了個兒子,也會有很多很多的男人喜歡。我姐姐再生個二胎,跟人白頭到老。嘉遇呢,也會叫那個人爸爸,記得自己的親生爸爸是個膽小鬼,懦夫,絕口不提親爸爸。”
人活一輩子,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有什麼意義?
“所以,你們故意不告訴我時愛的消息,你們在麻痹我?讓我以爲,你們也不知道?”方南抖着脣,一邊說一邊咳嗽。
終於不再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終於知道着急了。
咳嗽的聲音綿延不絕。
程魚準備刺上幾句,樂粵卻輕輕在背後捏她掌心。
得饒人處且饒人。
樂粵見識過各種各樣的人,在他看來,方南就是一時鬼迷心竅而已。
人都有走錯路的時候,當年連程魚也差點迷失。
程魚惱怒地推開樂粵,“你告訴他幹什麼?他就是個人渣!我還想我姐姐過上平靜的日子!你居然告訴他了!”
樂粵也順勢跟着程魚往下演,“小魚……我是個警察……我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