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愛立刻去看方南,他正在看她的檢查結果,眼神專注,對周邊發生的事情沒有任何感覺。
等時愛再去看方母所在的位置時,已經找不到她的蹤影,速度快到時愛懷疑那是自己的幻覺。
“我剛纔好像看到你媽媽了。”時愛覺得奇怪,來看醫生爲什麼要躲躲藏藏,難道是查出來什麼絕症,不好告知大家?
這樣一想,時愛覺得自己有義務告訴方南,總歸是方南的母親,這麼多年方媽媽對她也挺好的。
至於小太妹說的那些說方南母子怎麼樣怎麼樣的那些話,時愛只當她放屁,又臭又長的屁。
方南又沒有求過她,還救過她,時家對他好,有什麼不可以?小太妹純粹就是嫉妒,非常無聊得嫉妒。對,就是這樣。
但即使是這樣安慰自己,也不能改變什麼。
時愛恨恨得掃向方南。
方南下意識地去尋找親媽的身影,在沒有看到熟悉身影之後他低下頭,卻發現小妖精正盯着某個地方,眸光幽暗,冷意逼人。
方南的心情有點微妙。
到底哪裡得罪了這個小祖宗,過去那麼久的事情,爲什麼現在非要提出來,好像當年他真的趁着她年紀無知的時候對她做了什麼事情一樣。
當年他控制得最好的就莫過於她現在異常關注的地方。
他的不辭而別確實可惡,但是不至於要他斷子絕孫跟她做好姐妹吧。
女人心,黃蜂尾後針。
手中的報告垂下去,遮擋住時愛的眼神,那股來自西伯利亞的寒流也跟着消失。
“虧你命大,這麼折騰也沒有出現大問題。”
仗着年輕,就可勁地折騰自己,真是無知得可怕又讓人羨慕。
“可以走了吧。”
時愛一刻也不想多呆。
出醫院大門的時候,方南的手機響起。
時愛偷眼看他,要是他敢放她鴿子不陪她吃飯,她就再也不要理他。
方南只說了一句話,然後將手機遞給時愛,“你妹妹找你。”
小魚?
時愛接過來,正笑吟吟地問她外出旅遊怎麼樣,是不是很有意思,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麼,讓時愛臉上明媚的笑意頓時凋零。
像是烏雲一點點盈滿整個天空,時愛漂亮的脣瓣也無意識得緊緊抿住。
方南鎖住時愛的臉色變化,沒有放過任何一個表情。
電話握在手裡,時愛久久沒有動作,而方南注意到時魚那邊已經掛斷電話。
方南蹲到她面前,視線跟輪椅上的時愛平視,“怎麼了?”
時愛看着他,明明在笑着,方南卻看到了她眼裡的難過,“我爸媽正式離婚。”
就在這天,在港城,時魚得到的第一手消息。
方母甚至連時魚都沒有等待,拿到離婚證的那一刻直接坐飛機離開港城。好像再也無法容忍多一秒鐘,像是久久困在牢籠裡面的小鳥奮力飛向遠方總之不會再回來。
即使一直冷靜如時魚,在給時愛的電話裡面也不免流露出憂傷。
失敗的婚姻就好比一根深植在肉裡的刺,拔出去的那一刻會疼,疼過了就好了。
時魚還說,等到我們倆都長大才離婚,作爲子女來說,我們不能要求更多了。
時愛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話都被小魚說完了,她再說什麼,可不就變成小神經病宮堯說的那樣,覺得時魚纔是兩姐妹中年長的那一位。
時愛心裡空蕩蕩的,莫名委屈,像是吸入了一大口冷風在胸口裡面,在血液裡面流竄。
她莫名地冷。
方南看她神色不對勁,當即說好。
坐上車,時愛像是夢遊了清醒過來,“我要回港城。”
不知道爲什麼,偏偏這樣想回到故鄉里,在那裡尋回最後一絲父母親帶着她一起長大的回憶。
在小魚出生之前,父母親很寵愛她的,常常有時間帶她一起出去。
那些模糊了的回憶蜂擁而至。
到達機場,時愛才從回憶裡解脫出來,她下意識地要接過方南手裡的票,“謝謝。”
方南的手微微避開她的,在時愛訝異和迷茫的眼神裡,他的嗓音低沉溫柔,“我陪你一起回去。”
時愛在他眼裡看到了久違的憐憫柔光。
時愛深吸一口氣,臉上堆出笑,“你真好騙。”
方南:“……”
“你要是跟我回港城,我就讓爺爺把你鎖起來,永遠永遠都囚禁在我的身邊。”
方南:“……”
時愛伸出小手,像調戲良家婦女的惡少,“小美人,你確定你要跟着我一起走嗎?”
方南眼眸裡的光芒已然冷下來,雙手環抱在胸前,面無表情地看着她,像是一座黑麪煞神。
時愛縮縮脖子,換成可憐巴巴的眼神。好吧,這個玩笑確實不好笑。
總是做一些口不應心的事情,方南低低地喟嘆,“你長大了。確實不能什麼事情都有人陪着。我會打電話給你妹妹通知港城的人接你。胖子和強子都在港城,讓他們接你也可以。”
所以,這是到了分離的時刻嗎?
“你走吧。”時愛面無表情道,這些人都走了好了,走出她的生命,再也不要回來,反正她在他們的心裡也沒有什麼意義。
“我不送你。”
時愛怕自己再多說一句都會哭出來,在崩潰之前轉過身去。
機場人來人往,人們來去匆匆。
這裡承載着歡聚,也承載着離別。
過安檢的時候她雖然沒有回頭也能夠感覺到身後那道溫柔的視線。
她安慰自己,不管怎麼說,這一次的離別,他跟她打招呼了呢。
樂天派努力讓自己尋出每一件事的積極一面。
可是飛機起飛的那一刻,時愛還是忍不住哭了出來。
她哭得很突然,大雨滂沱,嚇壞了身邊的旅客,手忙腳亂招來氣質溫柔的的空姐。
“小姐,您是第一次坐飛機嗎?不要害怕,失重的感覺只是暫時的。等到高空,這種身體不適的反應就會消失哦。”
時愛無法抑制自己的痛楚,她揪着自己的心口,哽咽着聲音,反反覆覆都是那一句,“我長大了,我不能哭。”
她想不明白,到底做錯了什麼,爲什麼這些人一個個都離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