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碗綠豆湯墊底,王浩和杜英一路順風回到崇州。
王浩在城裡還是有落腳地方的,姨家表哥在一家印染廠上班,大小是個車間頭目,在廠裡有一間單身宿舍,王浩去過一次,知道里面牀是上下鋪,上鋪平時是空着的。找到廠裡,表哥笑臉相迎,專門騰出下鋪給他倆住。
崇州地處深山區,說是縣城,其實很不發達。寒暑假路過幾次,來去匆匆的,王浩一次也沒轉過城街。當天晚上,吃了表哥自己做的拽面,問清楚城裡最繁華的地方是哪兒,興沖沖地領着杜英上了街。
第一個目標是百貨大樓。三層高樓,門面粗粗幾根水泥柱子,使大樓顯得很氣派。可惜晚上不開門。樓前街上倒是有幾個擺攤兒賣飯的在吆喝,王浩大方的請杜英吃了碗餛飩——表哥鍋小,下了好幾鍋面,王浩他們還是沒吃飽。
轉到號稱最繁華的十字崗,中醫院旁的拐角樓也是黑燈瞎火的。二人意興索然,打道回府。
晚上王浩杜英兩頭打通鋪,杜英睡不着,用腳蹬蹬王浩,小聲問道:“剛纔在十字崗你指給我說那有拐角樓,我怎麼沒發現?”
“晚上天黑,看不清楚。”王浩支應一聲,不再說話。
其實王浩愛面子,不好意思給同學講清楚:崇州的拐角樓就真的只有一層。外地人嘲諷崇州窮,常說的一句話就是:崇州路不平,拐角樓一層。
天矇矇亮,二人騎車往西坡趕。說是騎車,一路倒有少半路程得推車走。過了三峰,過了河,一進山溝,杜英看啥都新鮮,不停地問這問那,王浩急着回家,不斷催促着,緊着趕路。當王浩遠遠看到村口廟院房頂,心熱淚下:“娘,兒學成回來了!”
有客人來,母親的心思都花在招待杜英上了,抿節飯加了香噴噴的油花花兒,懶煎餅一多半用的是雞蛋,從姐姐家抱來了新被子……
杜英自從進門,東看看西看看,一會兒研究紡花車,一會兒研究屋檐下的鳥巢,問的好多問題王浩都回答不上來……
第二天早飯,杜英看到王浩和母親吃的加了柿子條的糠塊,放下油餅,非要嘗一嘗,掰一小塊放進嘴裡,含糊不清的說了一句“甜”,可糠在嘴裡倒來倒去,脹紅着臉咽不下去……
到崇州城送杜英回薊中,自行車只能綁在客車頂上。杜英上車前,依依不捨對王浩說:“你們這兒真美!”
王浩也覺得,最美是家鄉!
王浩分配到了三峰中學。
王浩王老師回到母校,由衷地感到高興。這裡有教過自己的老師,有練過武術的操場,連到外渠邊洗手,渠浜上長着的水草,聞着也感到清香……
王浩報到第一天,有了自己的一間辦公室。和語文老師的一個樣:進門一張單人牀,一個櫃子擋在牀頭,門旁窗戶根兒一張兩兜桌,一把椅子……窗戶糊的紙透明度不夠,陽光不好的話,辦公都看不清楚字。
當老師,就要當個好老師,回報母校,回報社會!王浩上班第一天,就給自己定下了奮鬥目標。
三峰高中還是有變化的:一是原先教室那塊地方蓋起了一棟三層教學樓,了不得,真是鳥槍換大炮了;再是大傢伙習慣上,還叫三峰高中,其實學生成分已經發生了大的變化,高中還保留着,初中已經佔了大頭,前面已經招了兩年初中班,王浩要代的是新招初一兩個班語文。遺憾的是,教過自己的班主任楊老師和韓老師他們幾個都調走了。
王浩第一時間拿到學生名單,就開始研究。按照從三十三中葛老師處偷來的招數,要保證課前儘可能的瞭解學生情況,保證一上課就能叫出每一個學生的名字!一個班六七十個學生,自己教兩個班學生,認全記住了,可是要花一番功夫的。好在王浩有着超常記性——
……趙新華,女,後峧村人,17歲。一個17,兩個17,三個……
17!王浩自己還差倆月才滿19歲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