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燕山,有義方,教五子,名俱揚“,五子登科,又有哪個不想哪個不盼?母親提起成家的事,攪亂了一池春水。
夜深人靜之時,王浩也琢磨過娶媳婦的事,總感覺離自己還遠,大可放到以後去考慮,何況還不到結婚年齡。
週三,王浩請了一天假,到崇州城參加同學王紅軍的婚禮。他們是高中同學,紅軍大王浩兩歲,上的是市財貿學校,畢業後分配到縣地稅局工作。短短不到兩年時間,聽說已當副科長了。
縣地稅局大院四面都是樓房,主樓一樓靠右角牆上貼着一個大大的喜字,從旁邊那個大門洞進去,後面院內就是王軍住的宿舍樓。
院裡有好多人在忙乎。看到王浩進來,張林、學保兩個鐵桿兒飛快的迎了上來,三個人你一拳我一捶的就熱乎上了。
“這兒!這兒!”樓上傳來吆喝聲,就見郭大個兒探着個身子,一手拍着鐵欄杆,一隻胳膊不停地揮着在二樓打招呼。
二樓婚房早已裝扮一新,王浩—進門,就見桌子上顯眼處一塊紅布遮着一臺紅星牌收音機,幾個孩子捧着下巴圍在那兒聽廣播,加寬了的單人牀邊立着一個衣櫃,頂着衣櫃也有塊紅布遮着的一個東西,王浩沒見過,問了旁邊的大郭才知道是熊貓牌縫紉機。王浩聽人介紹過,現在大城市人結婚流行“三轉一響”,扭頭看向另一邊,不出所料,擺着一輛嶄新的鳳凰牌自行車。
這傢伙行啊!
四大件王軍屋裡已經有了三大件,王浩正想着不知王軍另一件有了沒有呢,
“王浩來了!這樣我通知到的同學就都到齊了!”王軍大聲招呼着從門外進來。一身合體的中山裝,上衣兜裡插着一支筆,筆帶金色,想來不會是昂貴的派克金筆,應該只是蓋了個銅筆帽,一臉的興奮,右手時不時的擡起來摸一下油光錚亮的五分頭。
“行啊王軍,排場不小呀,幾大件都有了!”王浩真心誇讚的言語中夾雜着那麼一絲絲的醋意。
“不行!不行!”王軍擼擼西裝袖子,左臂手腕兒上的上海牌手錶就露了出來,搖一搖手高聲說道:“你看我這兒才八條腿兒,八條腿兒啊兄弟,離人家三十六條腿兒還差得遠呢!”
王浩只知道牀有四條腿兒,算不算在內都吃不準,另外三十二條腿兒不清楚指什麼,那些東西離自己太過遙遠,就沒再去打破砂鍋問到底請教別人了。
王軍待同學們很熱情,可迎親,大家能幫上忙的沒幾個,大多數沒車,只能在家等着。
同學幾個靠在二樓欄杆上聊着天,聊着聊着,張林“唉——”了一聲,感慨道:“王軍這小子夠可以了!”“是呀!”好幾個同學附和。大郭甕聲甕氣說了句:“人心不足蛇吞象!”看到越聊越沉悶,有破壞美好氣氛的苗頭兒,王浩就想活躍氣氛,說:”我給大家念首詩,有道是'終日奔波只爲飢,方纔一飽便思衣。衣食兩般皆具足,又想嬌容美貌妻。娶得美妻生下子,恨無田地少根基。買到田園多廣闊,出入無船少馬騎。槽頭扣了騾和馬,嘆無官職被人欺。縣丞主薄還嫌小,又要朝中掛紫衣。作了皇帝求仙術,更想登天跨鶴飛。若要世人心裡足,除是南柯一夢西。'人之常情啊!”
王浩搖頭晃腦唸完,等着大家掌聲響起。
“王老師,行呀,背的很溜啊!”“酸!”“浩浩,是不是也想着娶媳婦了?哥給你介紹介紹俺村的豆腐西施?”……一頓調侃。
迎親隊伍浩浩蕩蕩十來輛自行車,回到了地稅局大院,樓前一字排開停下,好幾輛車上還有花花綠綠的陪嫁。王軍媳婦孃家看來條件也不錯,陪送了一個茶几,還有一個大衣櫃。房間只能擺下茶几,大衣櫃暫時放到了樓道,只能等屋中東西歸攏歸攏再擡進去……
飯沒吃幾口,酒倒沒少喝。新房進不去,門了從裡面插上。幾個城裡工作的,還有能找着住的地方的同學商量着留下來,晚上鬧洞房。王浩雖然也能到表哥那住,可心裡惦記着上課,天黑前就趕回了學校。
躺在宿舍硬板牀上,不去想幾十裡縣城正在上演的鬧洞房大戲,王浩魂遊身外雙眼直溜溜地瞪着蚊帳頂上趴着的那個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