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往機場的路上,我拿着融資方案和扭虧計劃仔細的捉摸起來。因爆發金融危機,房產形勢不容樂觀,好多貸款都收不回來,因而爸爸的銀行被政府敦促增加儲備金。
“Dady,此行到沙特,找的是那家融資機構啊?”我邊看邊好奇的問了起來。在我的概念裡,沙特是石油大國,的確富有,可爸爸聯絡的是那家財大氣粗的機構呢?
“別想太多了!”爸爸一邊思考事情,一邊打發我。
我無奈的怒了怒嘴,他不說我也有辦法知道。
“嘀鈴鈴…嘀鈴鈴”
老爸的電話響起,只見他一直不停的“嗯…嗯”後,頗爲沉重的掛掉電話凝眉看着我,“剛纔的電話是財務大臣的電話,我去不了利雅得了,可能…下次才能帶你去了。”
心底有絲失望劃過,可是我又不甘心。
沉重的感覺繞在心頭,感覺爸爸的沉穩中透着很大的不安。難道我只能袖手旁觀,而不能力所能及的做些事情嗎?頓了頓,我收回以往的調皮,鄭重的看着他,“我也不小了,能爲您分擔了!”
“不行!”爸爸斬釘截鐵的喝住,一邊令司機轉彎,打道回府。
爸爸怕我單獨去,以至於我對那個未曾謀面的投資機構變得更加好奇。綜合思量後,我便拉着爸爸的衣服,“現在爆發的是全球經濟危機,這就意味着既有危險也有機遇。您去是希望他們注資,我去的目的也一樣。再說了,我……曾經有過這方面的經驗,相信不會讓您失望的!”激動之下,我差點把曾經問歷史上赫赫有名的法老要錢的事情給說了出來。
爸爸對我這番話頗感意外,寵溺的看着我又搖了搖頭,“你不是一直喜歡管理諮詢麼?怎麼會突然對這些枯燥的數字感興致?”
見爸爸依然打哈哈,我只好又撒起嬌來,“Dady,難道您希望我一直閒散下去嗎?”商人的本質就是投入和產出一定要成正比。
“不行,上次你Uncle帶你去埃及,說了去一週,結果去了兩個多月。這次讓你去利雅得,要是有個什麼?查理老先生又要發飆了。”爸爸突然轉移我的注意力,扯遠話題。
這話無疑是顆深水炸彈,把我已經淡定的心湖又炸的波光粼粼,強裝的理智也在瞬間瓦解。楞在那裡,頓時無語。
見我愣住,爸爸沒再追問下去,而是關切的看着我,“你該好好休息休息,看你的面色蒼白的。融資的事早已安排好了,這次只是走走形式!”
聽到心癢癢的融資,我又來了興致,“那就讓我去吧,就當長長見識嘛!”希望他能明白我的心思,忙碌就是對我最好的良藥。
爸爸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像是在做一個重大的決定似的,“孩子長大了,既然你這麼強烈要求,那就去吧,我會提前跟對方說好!”說罷遞給我一摞資料,“這是他的資料,見他之前,好好把這些資料看看!”
興奮的接過資料,我開始逐條查看,“名字阿卜杜拉.瓦勒泰先生,出身政治世家。上世紀八十年代,以優異成績獲加州門洛學院商業管理科學學士學位,後又獲錫拉丘茲大學社會科學碩士。讀書期間孜孜不倦,刻苦學習,沒有給人紈絝子弟的印象。八十年代末回到沙特,在父親一點五萬美元的資助下涉足商界。
“小姐,請登機吧!”司機的提醒,把我從剛纔的崇拜中拉回來,感激的衝他一笑。我與爸爸道別,拿着資料登機出發。
平穩的機艙內,我結合網絡報道和手中的資料研究完,才感嘆自己底氣不足。人家在上世紀九十年代就用財富和身世背景,編織了一個由各國領導人和商人組成的關係網。難怪父親說我太小!
心裡有些發怵,我一向不喜歡和政界人物打交道。看了這些報道,更是打起了退堂鼓的念頭。但想到在爸爸面前的信誓旦旦,我還是決定硬着頭皮去看看。
※
到了利雅得,我不是奔酒店休息,而是先去兜了一圈。看看當地的建築和交通,省的到時候談話冷場。
接我的同僚和我一起,除了帶我熟悉這個城市外,關鍵是我不識路,需要他指點。
通常我認爲標緻一個城市發達的情況至少包括以下三種情況;一交通堵塞,二高樓林立,三琳琅滿目的超級商場。
汽車飛馳在寬闊的馬路上,我隨手打開音響,一邊聽當地電臺節目,一邊欣賞這城市的風景。見這個人前,我最好先把話題準備好。否則話不投機半句多,自己丟人,爸爸丟臉。
同樣的綠洲,椰棗林、棕櫚林。
一時間,我恍若隔世,不知不覺的又想起在古埃及的一切。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心裡涌起莫名的惆悵,我反覆的回憶和他在一起的點滴。
原來,我並沒有想象中那麼灑脫,沒有真正放手。不過,三千多年前的國王都見了,現在一個王子有什麼可怕呢?
突然沉重的一個“砰”聲,手握方向盤的我第一個反應是--撞車了!
一陣飄忽的眩暈後,安全帶把我拉回座背上。閉目片刻,我揉了揉發痛的腦袋,微眯着眼睛看向前面那部車。手臂顫抖的解開安全帶,從裡面出來。
對方是部頂級的銀色勞斯萊斯車。見我出來,對方也出來一個身穿特傳統白色長袍,頭戴紅白相間絨帽的高個男子衝我慍怒,“怎麼開車的?知道這裡面坐的是誰嗎?”
看那囂張的氣勢,我就知道他不是普通人家的司機,原本想和解的念頭頓時打消,“到底是誰沒開好?我管你車裡坐的是誰?”邊說邊觸摸着已經有些斑紋的漂亮車燈,直嘆倒黴!
一旁的同僚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下來,見那車,馬上把我拉到一邊。又上前向那個穿白袍的男子鞠了個躬,低頭哈腰的說了幾句阿拉伯語。那個男子面目凝重的看了看車裡,像得到什麼指示一樣,便轉身回到車上。
見他離開,我馬上衝過去攔住他,“我的車也要修理,你還沒賠我錢呢?”明明是他撞我的,修理費當然不能自己出了。
這名男子並沒理我,而是詭異的笑了笑。
隨着汽車尾氣筒裡冒出的青煙,豪華轎車像離弦的箭一樣揚長而去。留下目瞪口呆的我和點頭哈腰的同僚杵在那裡,整個過程不到兩分鐘。我不禁懷疑起來,這個車主到底是誰?
※
翌日!
出發前,我在豪華的總統套房內望着厚厚的資料和報道,只覺自己的一個腦袋兩個大。腦海裡浮現出第一次問圖特摩斯要錢的情況,他想都沒想就答應並實踐了。唉…要是眼前的注資有這麼容易就好了。
在沙特分支機構的領導們陪同下,我親自驅車,前往這位王子的辦公場所。那座超級豪華的空客A380。
據稱這架飛機是座飛行宮殿,面積足有兩個標準的網球場那麼大。裡面臥艙、商務辦公、健身房、醫療、圖書館、餐廳、酒吧等設施一應俱全。
“你是泰莉小姐吧!”
“我是!”
剛到艙內,就迎來這位身穿紫色襯衫的年輕女子。注視着她那雙會說話的眼睛,我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好像我們曾經見過,但又想不起來在什麼時候?
見我吃驚,她也露出一抹驚訝,繼而優雅的爲我帶路,“這邊請…”
每走一步,我的神經就緊張一圈。到了間米色的房門前,她示意我稍等片刻,我便聽話的在外等候,趁機釋放心裡的緊張。
“裡面請吧!”她很快便走了出來,優雅的示意我進去。
點頭示謝後,我才挺起驕傲的胸膛走進這間豪華至極的超大辦公室裡。眼前站着一個有些熟悉的挺拔背影,讓人看了會不由自主的產生畏懼。只是我一心想着讓他注資,就沒顧上那麼多。屏住呼吸,一鼓作氣,我總算淡定的走到了他的辦公桌前。
聽到了我的腳步聲,他緩緩的轉過身來,帶着穿透力的深眸直直的看着我。當目光相撞的剎那間,我頓時愣住。
彷彿時空逆轉,所有的一切回到了古埃及。
同樣的身高,同樣的氣勢,同樣的長相?我的大腦一片空白,下意識的撫着自己的肚子。壓抑的思念像氾濫的洪水一樣爆發出來,我失態的撲了上去大哭起來。
他很是吃驚,有些不解的要拉我起來。無奈我好像黏上了他,死死的抓住他的衣衫,我拼命的哭,好像這樣能把壓抑多日的思念之苦全部發泄出來。
不知道哭了多久,他輕輕的替我擦掉臉上的淚水,“你就是查理老先生的孫女?”
一句簡單的問候,將我拉回現實。慌亂的推開他,我狼狽的將腦袋扭到一邊,“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他淡淡的笑了笑,表示並不介意。若無其事的把我扶到一邊的沙發上,他帶着探究的目光看了過來。
我不想多生事端,他也不是圖特摩斯,我沒必要向他交代什麼。想到這裡,我便言歸正傳,直奔主題,僵硬的把資料遞給他,“我今天的目的很明確。經歷過九十年代的金融風暴,面對二十一世紀的危機,此刻正是購入銀行股的好時機。而我們銀行是百年企業,對市場的恢復和政府的政策支持都充滿了信心!怎麼算,這都是一筆非常值得的買賣,這是給你看的資料。很抱歉,我要先走了!”神吶,我一秒鐘也不待不下去了。
“晚上有安排嗎?”他突然抓住我的胳膊,深沉的眸子直直的盯着我。
“對不起,我不想看到你!”我想也沒想的拒絕,然後逃也似的跑出去。這麼重要的事情被我搞砸,我邊跑邊哭,爸爸的心血也白費了,我不如去死好了。
逃避,始終不是辦法!
跑到車裡,我瘋了一樣啓動引擎,開着跑車便往機場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