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皇甫嵩果然如預想的那樣,率軍退去了,寨門正上方的屋宇之下,響起一片歡聲笑語。
馬騰笑道:“我兒年方十五,未曾加冠,用兵也纔不過半年,竟然能嚇退皇甫嵩那等名將,十萬官軍那等雄師。有如此兒,我復何求乎?”
楊秋諂媚地道:“主公有如此威名赫赫之子,足可見主公更爲英明神武!”
張濟也道:“皇甫嵩曾經平定黃巾軍,又多次平定羌亂,乃大漢柱石。沒想到居然會被少主嚇退。看來盛名之下,其實難副啊!”
龐德笑着拍了拍站在他身旁的“馬超”的肩膀,道:“不錯,而且嚇退他的,還不是少主本人,而是少主的分身罷了。”
馬騰拍了拍楊阜的肩膀,誇讚道:“這都是我們楊祭酒的妙計啊!”
原來,楊阜的第三個拖延計,就是找個與馬超極爲相似的軍士假扮成馬超。皇甫嵩陡然看見馬超出現,而這又代表着西涼軍已經匯合,他定然會吃一驚,進而心亂如麻。而皇甫嵩本來並沒有做好與馬超、與西涼軍全軍決一死戰的心理準備。他所做的心理準備,僅僅是爲了與西涼軍偏師作戰、攻下街亭而已。而皇甫嵩素來用兵講求穩重,不喜涉險。故而在情況發生如此變動時,皇甫嵩定會選擇退兵回去,從長計議。而等他做好戰術推演、制定出一個像模像樣的計劃,鼓起勇氣、決定與並不在此的馬超打一仗,也要花費幾日。而獲得這幾日的喘息,正是楊阜拖延計所要達到的目的。
楊阜笑道:“謝主公誇獎!”
馬騰道:“待戰後再總算義山你的功勞”,馬騰又轉向那個扮演馬超的軍士,對他說:“這幾日你須時時待命,一定要扮好少主,待戰後重重賞你!”
那扮成馬超的軍士高興地應道:“謝主公!”
扭過頭來,馬騰又對着諸將興高采烈地說:“哈哈,皇甫嵩那老匹夫,原來也不過如此!從前我還是一名偏將軍、軍司馬時,聽說他的威名,那是無限敬仰。他叔父乃皇甫規,乃涼州三明之一,爲時所重;父親是皇甫節,出任雁門太守,匈奴不敢犯邊。他自己在長社之戰中用火攻之法,大破波才;在蒼亭之戰中大敗卜己;廣宗之戰,他大破張樑,戮張角之棺;曲陽之戰,與鉅鹿太守郭典攻破曲陽,殺死張寶……”
正當馬騰越說越激動時,一旁的楊阜卻靜下心來,潛心思考。楊阜心想,經過這第三次拖延計,想必又能拖延皇甫嵩幾日功夫。加上前兩次拖延計所換取的十四日,已經是將近二十日的時間,想必已經足夠馬超從河西戰場返回街亭這裡。
想到這,楊阜心裡一暖。他心想,總算是沒有辜負少主對我的重託與信任。
但轉念一想,已經十四日過去了,楊阜心裡又是一緊。他心想,少主啊,你究竟走到哪裡了,何時才能趕到街亭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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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涼州,漢陽郡,略陽城東一百里外。
馬超領着三萬西涼鐵騎慢悠悠地走在通往街亭的官道上。對於近在咫尺的街亭的局勢,馬超已經沒有當初那麼擔憂了。因爲一經過金城之後,馬超就發現官道上都是正在向家鄉撤回的兵士。這些兵士就是被馬騰遣散回鄉的後備軍。馬超見馬騰甚至敢於在此時遣散後備軍,就說明街亭一時半會還不會陷入危局,馬騰、楊阜、龐德等人還守得住。
於是馬超爲保持自己這支主力軍的銳氣,放慢了行軍速度。回到金城後,還恰好聽聞有世家的殘餘勢力起來反叛,想與皇甫嵩裡外呼應。馬超便順手滅掉了涼州最後一點世家勢力,探望了被下獄的楊彪和蓋勳,慰勞了一番涼州刺史府的官員們,馬超才率軍繼續向街亭行去。
略陽城距離街亭,不過一百多裡。馬超行到此處,距離街亭已經只有四十多裡的路了。正在馬超還在思考,等到了街亭該採取怎樣的對策時,突然官道前急匆匆跑來一騎。馬超遠遠看見那一騎停在數裡之外,心想他並沒有派出斥候。不好的預感頓上心頭。
同時,張繡、馬岱等人也看見了那一騎,他倆同時看向馬超,等待馬超的命令。
只見那一騎遠遠地看了馬超身後大軍幾眼,便果斷掉轉馬頭,向後跑去,很快便消失在地平線上。
街亭明明還在馬騰的控制之下,怎麼突然出現那麼一騎?難道說,街亭已經……
馬超不敢再往壞處想,但馬超也知道,他需要做好萬全準備。
看馬岱和張繡兩人也是一臉凝重,馬超沉聲道:“傳令,全軍備戰。”
不輕不重的語調,讓張繡和馬岱聽不出馬超的感情,兩人立即傳下命令,三萬鐵騎從一開始的散漫,立即變得緊張。
這時,卻聽地平線那端,響起沉悶的轟隆隆聲,毫無疑問,那是大股騎兵的到來。
馬超從親兵手裡接過銀槍,正準備親自帶上個兩三千騎前去探一探那支騎兵的虛實,卻看見地平線陡然冒出一杆大旗,旗面上書“馬”字。
馬超一愣神的功夫,便有無數的騎兵涌來。馬超拿眼一看,打頭那一騎,雖然隔着遠遠的,但他卻一眼認出,那正是他的父親馬騰!
原來是虛驚一場!馬超、馬岱、張繡等人紛紛自嘲地笑了出來。
馬騰領着龐德、張濟、楊阜等人迎上來,馬超趕緊下了戰馬,走向馬騰。
到了近處,馬騰也下馬。隔着十幾步,面帶笑容的馬騰就張開雙臂,走向馬超。許久未見父親,馬超也甚是想念,張開雙臂,迎了上去。父子倆抱在一起,馬騰鬆開馬超,溫和地笑道:“我兒,讓爲父好等!”
馬超翻身半跪,道:“兒救援來遲,還乞父親恕罪。”
還沒等馬超跪到地上,馬騰就趕緊伸手攬住了馬超的雙臂,道:“無事,無事,左右皇甫嵩在這十七日之內也沒敢攻擊我之街亭。白白浪費如此良機,爲父都爲皇甫老匹夫感到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