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義道:“表氏城守軍還要固守他們的城池,豈會出城阻攔我軍呢?”
賈詡平靜地道:“因爲會水城距離祿福城,比表氏城距離祿福城更近了五十里。這意味着我軍即將威脅到祿福城的安危。會水城在酒泉郡東北角,守軍自然不比表氏城衆多,容易攻下。到了會水城,地形便更爲平坦,在會水城和安彌城之間無山川阻隔,我軍得以長驅直入,大半個酒泉郡都在我軍鐵蹄之下。故而我軍此乃攻其必救也,表氏城守軍必出城來阻攔我軍去路。”
張繡敬佩地說:“軍師真乃鬼謀也!”
馬超也明白了賈詡的意圖,笑道:“文和,你是想故意借攻會水,引表氏城守軍出城,然後再設下埋伏吧?”
賈詡笑道:“知己難尋。屬下確是此意。”
馬超點點頭,說:“好,就用你之調虎離山計。吾已有了主意,此戰之勝,不僅在埋伏上,也在這弱水上。”馬超用手指戳了戳地圖上的弱水。
賈詡瞬間會意,與馬超對視一笑。
張繡撓了撓頭,說:“兄長,弱水有什麼作用?”
馬超看見,馬岱和閻行不露痕跡地微笑了,心道看來這張繡還要再培養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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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玩焦急不安地站在城門樓上,眼神片刻都離不開城下那一大片鐵騎。馬玩自己也帶領騎兵,看出了西涼鐵騎好像變得更爲精練。西涼鐵騎團團圍住表氏城,黑雲壓城城欲摧,馬玩頓時覺得壓力驟升,死命地敦促部曲嚴密提防,鼓聲大震。
馬玩以爲,西涼軍四面圍城後很快就要全力攻城了。但懷揣着忐忑不安的心,等了許久,西涼軍也只是在城下默然駐兵,毫無攻城的意圖。馬玩突然明白了,他在西涼軍的陣形裡沒看見任何一輛雲梯車,看來是西涼軍來得太匆忙,連攻城器械還沒運到這裡。這下,馬玩鬆快多了。
西涼鐵騎又突然行動起來,鐵蹄踏得大地隆隆,不僅新招募的兵卒們又如臨大敵,馬玩也嚇了一跳,以爲西涼軍要攻城。馬玩看了一會,緊繃的心情又鬆快多了,因爲西涼鐵騎正紛紛解除對錶氏城的包圍,向東北方向行去。馬玩猜想,肯定是馬超見事不可爲,攻不下城,所以無奈就撤開包圍了。這讓馬玩高興起來。
不過又一想,東北方向,那裡正是弱水。馬玩想,大概西涼軍是要在弱水旁邊紮營吧。畢竟兵法說,紮營最好要在河邊,因爲汲水方便,軍中無斷水之危。
但馬玩又轉念一想,不對啊!西涼鐵騎每個人只是帶來了兩匹換乘馬,馱着武器和糧秣,並沒有任何車輛拉着營帳。而西涼鐵騎不是爲了去弱水河畔紮營,又是爲了什麼?馬玩開始了深思。
這時,一個不好的預感冒出馬玩的腦海:弱水河道平坦寬闊,適於大量人馬通行馳騁;而溯着弱水而上,就是會水城!
會水城因爲不近張掖,更近大幕,所以韓遂只在那佈下兩千守兵,很容易攻下。況且會水城到祿福城之間地勢平坦,也適合騎兵的往來穿梭!
馬玩不禁緊張得心噔噔跳,現在他終於明白了,西涼鐵騎之所以向着弱水行進,是要借道攻擊會水城!
馬玩更明白,一旦會水城被攻下,那麼表氏城守不守也沒什麼意義了,西涼鐵騎還是會威脅到祿福城。如果真放西涼鐵騎去攻下會水城,那就糟了!
來不及再做其他考量,馬玩知道自己必須攔住西涼鐵騎,把錦馬超死死地攔在酒泉郡以外,這樣他的主公韓遂纔能有更大的勝算!馬玩擡眼一看,西涼鐵騎飛速馳騁,只在地平線上留下滾滾煙塵,不見了。
馬玩立即下了城牆,命令一千人繼續守城,他率五千騎向弱水奔去,攔住西涼鐵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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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超命令馬岱率領一萬騎作爲誘餌,佯裝在弱水旁暫駐休整,他率一萬騎,張繡五千騎,埋伏在距離馬岱暫駐之地、遠去弱水河道三裡的平原上。
馬岱的一萬騎各自佯裝成在河邊洗馬之狀,以迷惑馬玩。馬岱也不例外,像模像樣地拿刷子沾了沾河水,就給戰馬洗刷。但馬岱的心思不在戰馬上,一直後頭看向身後。馬玩遲遲沒有追來,讓馬岱開始懷疑,難道賈詡和馬超定下的調虎離山、引君入甕之計失敗了?馬玩沒有中計?
就在這時,馬岱低下頭去拿刷子蘸取河水時,突然看見原本平緩的河水,此刻正波濤滾滾。馬岱正疑惑時,腳底下傳來細微的顫抖。馬岱急忙回頭看,後方的弱水河道上,果真冒出了一面大旗,大旗之下是滾滾煙塵,看不見多少人馬。但馬岱知道,這抖動、這煙塵,必定是大股騎兵造成的。馬岱這便欣喜若狂了,立即下令讓全軍上馬,向前逃跑。
馬岱的部曲紛紛把刷子扔了,急忙爬上馬背,繼而收起旗幟、有意識地扔下一些旗幟在地,快速逃跑。
很快,馬玩就率領五千騎奔來,踏着弱水旁溼軟的泥,追向馬岱。馬玩一至,馬岱稍微跑遠了,地上是雜亂的兵器和旗幟,甚至弱水裡還漂浮着幾面旗幟。
馬玩大笑,對左右說:“此必是西涼鐵騎見我來阻擊,故而落荒而逃了,慌忙之間,竟然連旗也扔了。”
於是不疑有他,直追馬岱。由於西涼鐵騎每人還帶着兩匹多餘的馬,馱着武器和糧秣,故而跑得沒有馬玩部曲快,馬玩逐漸接近了馬岱部曲。
馬岱回頭看馬玩的部曲已經接近了,就立即下令:“備回馬射!”
西涼鐵騎立即一齊回過身子,舉起弓弩,弓手拉開弓弦,頂上箭矢;弩手只需將食指搭在懸刀上。馬玩大驚!
馬岱又大呼:“射!”
話音剛落,瞬間萬箭齊發,數不清的箭在空中形成密不透風的箭雨,向迎面而來馬玩部曲襲去。箭雨飛快落下,頓時馬玩的部曲人仰馬翻,凡是衝在最前的騎兵,接連被射中,不是騎兵立時被射死;就是戰馬中了箭,一吃痛,就把騎兵摔下馬背去。
馬玩急忙命令部曲也準備射箭反擊,但馬岱的勁弩更多,動作更快。馬玩的弓弩手剛把弓弩從身上摘下來,西涼兵又奮然放箭,又把一大簇馬玩的騎兵射得七零八落。人和馬的鮮血很快就流進了弱水,弱水紅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