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超恍然大悟,心裡的怨氣頓時消散了大半。
馬騰說:“爲父知道你一直把韓遂作爲大敵看待,樣樣都要超過他:韓遂虐毒百姓,你則懷仁;韓遂縱容部曲劫掠,你則治軍嚴明;韓遂設計多端,你則回計應對;處處不想落後於他。可有一樣,超兒你實不如韓遂遠矣。”
馬超一聽這個,心裡不忿,他可是追亡逐北,把韓遂打得連連慘敗,軍隊從二十萬打得只剩下數萬,大多都被他給收編了。馬超自詡,自己還是比九曲黃河要強上很多,畢竟韓遂還有成公英的輔助,而他卻是一人設謀。長久以來,馬超雖然覺得韓遂是個很難對付的敵手,但也從來不認爲韓遂之纔可以超過他。這是他穿越來後最爲驕傲的事。可馬騰卻說他不如韓遂,馬超就自然不服氣了,說:“孩兒哪一點不如那老匹夫?”
馬騰堅定地說:“心智!”
馬超聽完,有些失神。馬騰繼續說:“超兒你什麼都好,不論是勇還是謀,亦或是帶兵打仗,韓遂皆不如你,可韓遂那堅若磐石的心智,卻是你難以企及的。
想想韓遂,他慘成什麼樣?本來是天下聞名的名士,卻突然被北宮伯玉要挾入夥,成爲人人不齒的叛賊。這樣的恥辱,擱在誰身上都難受。韓遂卻隱忍下來,不久之後就成功幹掉北宮伯玉,自己成了叛軍領袖。率軍入侵三輔,引起天下心亂。”
馬超點點頭,馬騰說:“這些天,他在你一個未及加冠的小兒手上,敗瞭如此多場,超兒你也是知道的。可韓遂呢,卻始終毫不畏懼,即使是戰敗他也能獨自承受下來,並未影響到他的行動。超兒,試問這般心智你做得到麼?”
馬超心知自己當然是不可能了,不然也不會爲韓遂的竄逃而抱怨。
馬騰又說:“爲父知道超兒你心懷大志,乃天下之志。這才肯把全軍就交付於你,盼望着日後萬一這漢家果然崩塌,超兒你能定鼎天下,遠追先祖榮光,爲我扶風馬氏大揚聲威。可超兒你呢?明明是一場大勝,將士們心裡都高興極了,感激你能帶領他們打勝仗,你卻因此鬱郁不振?
勝仗都如此,那將來你敗戰了可怎麼辦?要得天下,就必須要有得天下的心智。想當年漢高祖敗了多少仗,也沒見他因一戰戰敗就意志消沉,於是乃得天下。超兒,你要記住,取天下靠的不僅僅是有勇有謀,更要靠堅定不移的意志,一顆永不服輸的心。”
一聽這話,馬超就又心懷愧疚,感覺自己確實是太過脆弱了,有負馬騰的期望,於是站起來,畢恭畢敬地給馬騰行了一禮,說:“多謝父親開導,超明白了。”
馬騰欣慰地微笑道:“嗯,這纔是我扶風馬氏麒麟兒,不負神威天將軍的美譽。快快隨爲父坐下。”
馬超順從地坐下來,馬騰道:“之前聽超兒你說,你命岱兒帶領三萬騎去攻略隴西郡?”
“是,父親。孩兒當時氣不過韓遂這老匹夫,竟然敢來偷襲父親,就謀出一計,讓岱弟領兵也去抄韓遂的後路。韓遂在阿陽之戰敗了後,必定先逃回漢陽郡的治所冀城,因爲漢陽郡大部早已被我攻下。而只有漢陽郡北部的隴西郡,卡在從漢陽到金城的道路上。只要佔領了隴西郡,看韓遂還怎麼逃回金城?”
馬騰低下頭思考,馬超信心滿滿地說:“隴西郡重鎮有枹罕、大夏等城,岱弟想必此刻早已攻下。如若岱弟進展順利,說不定他現在已經攻到了冀城之下。孩兒看韓遂這次還跑不跑得了?”
馬騰說:“岱兒雖然也有領兵才能,但畢竟還是個孩子,比超兒你還年幼。他真的能得手嗎?”
馬超對馬岱的才能一百個放心,因爲他可是從後世穿越而來的人,早就知道在歷史上馬岱跟從諸葛亮,打了很多場大戰,是個典型的儒將。區區攻城七座,對他來說,還不算什麼難事。
馬超說:“父親放心,岱弟跟隨我征戰這些天來,也長進不少,現在他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
馬騰擔憂地說:“爲父不是擔心他能否攻下隴西、斷絕韓遂後路,而是擔心以岱兒,恐怕不是韓遂的對手。”
馬超仍然信心十足,說:“父親不必擔心,孩兒會與岱弟並肩作戰,一同把韓遂包圍在冀城,讓他一步也走不得的。”
馬騰這才舒展開了緊皺的眉頭,說:“有超兒你在,爲父就放心多了。”
馬超自豪地笑了,原來馬騰也認爲有他在,韓遂必然會敗。得到父母的認可,對於兒女來說比吃了蜜還甜。
馬騰又說:“瓦亭距離阿陽也不過百里,龐德應該早就有消息傳回來,爲何遲遲不見回報?”
馬超也有些擔心,不過想到龐德也算是一名智將,他又有僞信計,應該不難取勝。馬超說:“父親放心,孩兒料龐德必勝。”
“嗯。”馬騰應道。
馬超又想起自己的家來,時不時他纔回想起自己已經在後漢另有了一個家,但後世的那個家仍然根植在馬超心中,成爲他心中難以磨滅的痛。
馬超說:“不知母親如何?”
馬超的這個母親,並不是親生母親,而是馬騰的正妻,是一個羌人。而馬超真正的生身母親是馬騰的妾室,在馬超年幼時暴病而亡,早已去世多年。馬騰的正妻一開始並無子嗣,心裡可憐年幼喪母的馬超,就把馬超當做自己的親生兒子看待。到了後來,纔有的馬鐵和馬休兩個小兒子,以及馬雲鷺一個女兒。
馬騰說:“你母親她好着呢,依舊在陳倉城中。只是一直憂慮。”
“母親憂慮什麼?”
馬騰嘆了口氣,說:“還不是這場該死的叛亂!叛亂實質上是漢羌之間的殘殺,也是西涼與朝廷之間的矛盾。你母親作爲一個羌人,心裡怎能不爲羌人擔憂?臨行前一直囑咐爲父,不要擅開殺戒,對羌人大肆屠戮。可爲父又能如何呢?爲父也有羌人血統,可畢竟是羌人作亂,天子聖命所差,唉!爲父夾在漢羌之間,也是左右爲難啊!”
馬超也不知如何說是好。他也有四分之一的羌人血統,馬超之所以不願殺俘,也是因爲這個,因爲俘虜中漢羌各佔一半,誰也殺不得。馬超只能多加拉攏和控制。
但馬超既然立志於救民倒懸,自然也只要必須要解決漢羌之間解不開的恩怨情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