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原本的城門,竟然消失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扇巨大的城牆,城牆高的讓人根本看不到他的上端,彷彿是從天空中直接插了下來,他猛然間扭過頭,只見整座尚火城周圍,皆是被這種城牆所包圍,自己就連飛,都飛不出去了。
他沒有任何驚恐,只是呆呆的看着眼前的這一切,當人對外界事物的驚恐達到一定的程度時,他便會脫離驚恐的的範疇,而是轉爲一種麻木的狀態。
梵瘋緩緩閉上了雙眼,他不能再任由眼前的景象操控自己的心智。
一種莫名的危急在他心中升起,這種危急是他來到地獄中所感受到最爲強烈的一次,能夠直接斷送自己性命的危急。
而就在此時,他恍惚間聽到了一聲召喚,這聲召喚像是來自身邊,但恍惚間又遙遠的像是來自天邊,忽遠忽近,斷斷續續。
這聲音,就像、就像是一個人在用斷掉的舌頭在唱歌。
這聲音,竟然和那晚崇凡兒被劫走時響起的歌聲一模一樣。
梵瘋猛地睜開眼睛,眼前的一切都在慢慢變化,那高聳的城牆慢慢下落,直到最後變爲了一扇大門,那原本冷清的街道上,開始出現一條條身影,頓時有人說話的聲音傳入耳中,有動物的吼聲傳來,還有人們行走時發出的腳步聲,全都清晰的傳入自己耳中。
他舉目四望,眼前的這座尚火城,竟然人潮涌動,無比熱鬧。這簡直和自己意識中探測的一模一樣。
“是幻境麼?”梵瘋喃喃自語道,如果方纔自己看到荒無人煙的尚火城真的是幻境的話,那製造這幻境的人就太可怕了,連自己這樣天之境的強者,都深深的沉迷於其中不可自拔。而現在,他確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這座尚火城,纔是最真實的。
這尚火城果然厲害,如果有不知實情的人誤闖進來,定然會以爲這是一座荒廢的空城而轉身離去,沒想到其實眼前的皆是被人所製造的幻境,爲的正是迷惑他人。
空氣中依舊瀰漫着火之力,而街道上的人們則像是早已經習慣了這一切,自己忙碌自己的事情,偶爾傳來和小商小販們討價還價的聲音,完全是一幅普通的市井模樣,這纔是真實的尚火城。
他超前走着,繼續搜索着城內的氣息,突然,他感受到了一絲微弱的波動,那波動,正是風之力。
在尚火城中他除了火之力,其餘的元素根本感受不到,但卻無意間發現了一絲風之力,頓時喜出望外,崇凡兒修煉的御風訣使用的正是風之力,能探索到一絲風之力,是不是就意味着可以順着這縷氣息,找到崇凡兒的所在。
梵瘋緊緊捕捉着那一絲若有若無的氣息,生怕它一會兒消失不見,很快,他來到一座房屋面前,那一絲風之力波動,正是從這房屋中傳出的,他大量了一眼房子,同樣是紅色的泥土和石頭砌成,和別的房子一模一樣,似乎並沒有什麼特殊之處。梵瘋輕輕推門走了進去,發現這竟然是一座小酒館,在屋內擺放着幾張桌子,只是上面卻並沒有坐人,可見小酒館的生意並不好。於是他找了一張桌子坐了下來,看到桌子上有一壺酒,梵瘋拿起來,放在鼻子前輕輕一嗅,便知道這酒壺中的酒絕對是上佳的好酒,至少有幾百年的歷史。
他看到桌上放着幾個方形小杯,便拿起一個,倒滿了酒,自飲自酌。
那絲風之力就從這酒館裡傳出,但從他進入酒館中,卻詭異的消失了。所以梵瘋並不着急,現搞清楚情況再行動,不然只會陷入到被動中。
正喝的痛快之際,梵瘋眼角看到從側面過來一人,那人是從房屋的另外一端的一個小屋中走出,徑直來到梵瘋桌前,坐了下去。
兩人都沒有說話,梵瘋擡頭看向對方,這是一個和自己年齡差不多的男子,面色清秀,皮膚白皙,只是他那一頭紅髮卻格外的惹眼,不知道是天生長成這樣,還是後天故意染上去的顏色,使這個原本看起來清秀的少年,多了幾分痞子氣。
這少年來到梵瘋桌前,笑呵呵的看着梵瘋:“你喝了我的酒。”
“哦?”梵瘋一愣,“這是你的酒麼,我只是見這酒放在桌子上,以爲是無主之物,所以不忍心這好東西白白糟蹋。”
這少年笑容更盛:“你說這酒是好東西?可從來沒有人這麼說過,他們都說這酒過於溫和,甘甜有餘而辛辣不足,你卻說這酒是好東西?”
梵瘋也是一笑:“懂酒之人,自然懂得這酒好在哪裡,之所以不辛辣,是因爲這酒已經有百年的歷史,其中的辛辣味道,全然蘊含在酒後,也就是說,你第一口喝下去,會覺得這酒甘甜爽口,當這酒順着你的喉嚨進入你的胃時,你再喝下第二口,兩口酒相疊加,便會產生難以言表的快感,只有這樣,才能將這酒的烈性完全體現出來。”梵瘋說着再次飲下一口。
這少年有些吃驚的看着梵瘋,愣了一會兒,隨即哈哈大笑起來,拍手道:“果然是懂酒之人,這酒就送給你了。不過,你可不要喝多了,平常人喝下一口,便會睡去百年,眼前你已經喝下這麼多,饒是仙人都抵擋不住啊。”
梵瘋微微一笑,低着頭繼續飲酒。可是那少年看不到,梵瘋喝下去的酒,全都順着他的手指,跌入了腰間的金蓮花座中。
少年眼中更加驚異,看着梵瘋一杯一杯的暢飲,卻毫無醉意,不由得面露笑容,同樣取過一隻酒杯,將壺中的酒倒滿,喝了下去。
“你還是第一個和我坐在這裡飲酒的人。”少年邊喝邊看着梵瘋道。
“第一個,和最後一個又有什麼區別呢,人生在世,第一個人會死,最後一個人也會死,大家都是相同的命運,那第一和最後又有什麼本質上的不同呢,最終都要歸於黃土罷了。”說罷梵瘋再次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同時仔細的搜尋着那一絲微弱的風之力,但卻怎麼也感受不到了。
紅髮少年繼續在飲酒,當壺中的酒飲盡時,他問梵瘋:“你來到這尚火城中做什麼?”
梵瘋一愣,隨即答道:“爲了找一個朋友。”
“哦?”這少年眼中同樣閃過一些驚訝,問道:“你有朋友在尚火城中?”
梵瘋點了點頭。
這少年接着道:“那你朋友的運氣可不大好,傳說來到尚火城的人,要麼一輩子都要住在這裡,要麼就只有死。”
紅髮少年看着梵瘋,眼神中突然閃爍出冰冷的目光:“要知道尚火城絕不是一個生活的理想之地,如果你找不到你的朋友,還是快些回去吧。”
說罷他離開了桌子,轉身離開了,一掀門簾,進到另外一間屋中。
梵瘋坐在酒桌旁,他現在再也無法捕捉到方纔的那一絲風之力了。
酒壺中的酒已空,他也站起身來,離開了這間小酒館。
此刻大街上人潮涌動,他卻看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離開了小酒館之後,他繼續行走着,正茫然無措不知道該怎麼辦之時,忽然從遠方的天空中望見一個人。
此人正是從城門中直接飛了進來,讓梵瘋驚訝不已。一般人進入到一個城市中時都要自覺行走,因爲這是對這座城市以及城主的尊敬,若是直接從上空飛進來,只有三種可能,一,這人就是這座城市的城主,二,此人要對這座城市發動進攻,三,此人根本不把這座城市放在眼裡。大概也只有這三種可能。
可顯然,遠處的那人不屬於第一種,只見他滿臉怒火,站在城市上空,身上纏繞着白色的氣息。
梵瘋隨即大驚,他身上纏繞的氣息,竟然和崇凡兒一模一樣,乃是御風訣!
只見這男子中年人面貌,一身白色衣袍,身上的服飾在空中獵獵作響,最爲明顯的是他的額頭上,寫着一個大大的風字。
“難道說……難道說這個人是崇風陽?”梵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這個男人真是崇風陽的話,他怎麼知道自己的女兒被捉到了這裡,而且竟然親自過來了。
只見那男子立在空中,臉上怒火閃現,他雙手凝結出一扇巨大的雙葉刀,雙葉刀在他手中飛速的旋轉着,幾乎成爲了一個圓形。隨後他一丟手,這雙葉刀直接落向地面,隨着那雙葉刀落下,地面中頓時大風四起,一大片建築直接化爲了灰燼。
“尚火,你給我出來!”只聽那男子在空中大喝道。
這一聲如若驚雷,滾滾而下,將下方的人都驚得呆住了,他們紛紛擡頭向上望去,不知道是什麼人竟然這麼大膽,敢在尚火城中公然叫囂。
空中的男子根本不把下方的人放在眼裡,再次大叫一聲:“尚火老賊,你給我出來!”這一聲覆蓋了整個尚火城。
“果然,他就是崇風陽!”從對方身上梵瘋能感受到極爲恐怖的力量,不愧爲崇風城的城主,果然實力驚人,梵瘋甚至有種感覺,在對方面前,自己又變成了弱小的嬰兒,絲毫沒有反抗之力。
“這是超越了君主的力量……”他明顯的感受到,這崇風陽體內的力量和那日間天界大門中出現的男子有一拼,甚至要勝過對方,足以見得這崇風陽有多麼恐怖的實力。
他大叫一聲,卻依然沒有人回話,只見他的整個身體在空中旋轉了一週,似乎在搜尋着什麼,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找到。停在半空中,這崇風陽一時間竟然沉默了,不再開口。
“難道連他也找不出崇凡兒的所在?”崇風陽來這裡的目的,定然是爲了找到崇凡兒,可眼下的情境,貌似連他也無法感知到崇凡兒的所在之處。
只見崇風陽渾身纏繞着白色的氣息,一瞬間,便在空中消失。“他走了?”梵瘋心中暗驚,難道說崇凡兒並不在尚火城裡麼?”
那當初在地板上留下的尚火洞三個大字,又是怎麼回事?
就在梵瘋詫異之時,突然感覺背後一陣涼意襲來,他猛地扭頭,卻看見自己身後竟然站着一個白衣男子。
正是崇風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