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儂早些歇息吧”，眼看着外面雨雪更緊了，吳竹齋收斂起了擔心，關切的對着他爹講道。
此刻吳老爺深沉的看了看兒子，那眼中包含着無限的心思，然後心事重重在吳竹齋的協助下，躺下去了。
隨着“吱呀”的一聲，臥室恢復了原本的寧靜和幽暗，只有火盆裡頭的炭火冒出灼人的燥熱，灸烤得老牀上的這個人輾轉反側，老覺得不踏實。
忽然黝黑的天花板上，生出些異樣的光芒，白晃晃的，尤其的晃着人的眼睛。
忽然有一條渾身雪白的大漢從天而降，站在了他的面前，吳老爺睜眼一看，面生得很，不禁半張着嘴，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只見這位白大漢面容間掛着歉意的神色，愈發的顯得眉眼間十分的黯淡，忽然這位老人家像是想起了啥，“小老兒請教尊駕是誰？”，吳老爺慌忙而又不失客氣的問道。
只是吳老爺的話音落下，這白漢子拱拱手卻不說話，深深的看了對面的他一眼，然後轉身朝着一個地方去了，“尊駕哪裡去？”，吳老爺張開嘴，急忙追問道。
白光一閃過後，就像啥也沒有發生過似的，只留下了口眼歪斜的吳老爺，這辰光再看，暗影裡牀上頗有些動靜。
吳竹齋已經聽到隔壁的動靜，慌忙推門走了進來，這辰光透進來了依稀的光亮，天色差不多已經矇矇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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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唻”，吳竹齋疾步走近，迅疾俯下身來，可當他的手剛剛觸摸到他爹的額頭，“哦喲”，吳竹齋不禁驚詫的驚呼道，真是把他駭了一大跳，牀榻上頭的老爹已經燒得迷迷糊糊的了。
“來人哪”，吳竹齋慌忙的呼喚道，隨着他的話音，那個夥計和一個老媽子慌慌張張的走了進來，一個手拿着銅盆，一個手中拿着毛巾和胰子，顯然是來服侍吳老爺洗漱的。
“儂倆個看好了”，吳竹齋氣急敗壞的囑咐道。
“得趕快去請郎中”，吳竹齋接着嚷嚷道。
“哎喲”，吳老爺一聲呻吟道：“不用了”，他急忙的擺擺手，看起來比兒子還急似的。
“躺一躺就好了”，吳老爺一邊說着，一邊仔細的側耳聽了聽外面的動靜，這辰光鎮上的雄雞剛剛叫過了頭遍。
聽到這裡，吳老爺的表情明顯舒緩了，顯然還有些時間歇一陣子，而歇過了之後，身體就會好起來了的。
“爹爹唻”，吳竹齋一見這樣的情形，心頭是又着急，又心疼，“都這樣了，還捨不得花銀子看病去”，他憐惜的望着飽受病痛折磨的老爹，眼中分明閃爍着晶瑩的淚花。
轉眼到了光緒十年的七月末了，平靜了一歇歇的上海灘上，忽的流傳開了一個驚人的消息，“法蘭西要和大清國又要在安南開戰了”，法租界公董局的董事弗朗索瓦興奮而又傲慢的對着亨同講道。
一邊弗朗索瓦的鬍子生動的翹了起來，活像遠在北寧前線那位孤拔將軍揮起的戰刀，斜刺向了空中。
似乎前頭提到的那位法蘭西遠征軍北方提督米樂率領着幾排火槍手，朝着觀音橋襲來。
忽然前頭的的築壘裡頭槍炮齊鳴，伴隨着陣陣想硝煙，亨同忽然臉上有些抽搐起來，今朝他倒不是弄啥穿越，而是潛意識裡頭，彷彿又聽到了前些辰光，在江南製造局外頭聽到那一陣雷霆霹靂般的同樣的響動聲。
對面的弗朗索瓦不曉得有啥這個洋商無端端的，竟然有些抽風的光景，“亨同先生”，只聽他詫異的呼喚道。
這辰光亨同回過神來了，只見他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而在臉上卻硬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顏來。
“鄙人只是擔心時局”，亨同竭力的掩飾着自己內心的驚惶，強顏歡笑的講道：“鄙人聽人講”。
“今朝孤拔海軍大元帥一屆離開上海灘，率領着龐大的艦隊起身去了福建那邊的馬尾港去了”，亨同果然戰戰兢兢的詢問道“究竟伊要做啥？”。
想起來萬一要是來自海上的戰火蔓
延到了上海灘，那可是不得了的事體，別的不講，一陣來自海岸線外頭的炮火齊射、延伸射擊過後，上海灘出了焦土了，而坑坑窪窪的地皮裡頭還埋着交關的彈片。
這樣的地皮是沒有顧主願意成交的，阿曉得？
講起來安南那邊剛剛有些戰事初歇，法蘭西國和大清國在上海灘講斤頭，卻不想，剛剛開着西洋大兵艦來到上海灘的啥孤拔的，一歇歇還來不及逛滬上的馬路。
一抽身伊孤拔就把炮口對準了距離上海灘不遠的馬尾，又要聽到隆隆炮聲的亨同，有了啥反應了。
俗話講覆巢之下，豈有完卵？眼看着真切的戰火可能會*近上海灘了，上海灘炒家們的神經越來越緊張，空氣也充斥着火藥味，就連今朝亨同說話的腔調也是硬梆梆的，有些火星子擦出來來了。
你懂得呀。
“呵、呵、呵”，弗朗索瓦見到亨同忐忑不安的模樣，他情不自禁的笑道。
“亨同先生，儂猜猜，爲啥當初英吉利國還是其他的西洋國的洋人爲啥要把租界修建在外灘？”，弗朗索瓦賣關子的似的問道。
“其實鄙人隱約聽人講，爲啥當初英吉利國在上海租地的辰光，不去上海老城廂，而是選擇了這麼一塊當時荒僻的地方，其實是有傳聞講過的”，亨同接着回憶道。
不過這辰光亨同被許多涌上來的患得患失弄得滿腦袋漿糊，有些拎不清唻。
“亨同先生”，就這麼一歇歇，只聽見弗朗索瓦端起玻璃桌子上頭的高腳酒杯，興奮的一飲而盡。
“其實就是想要把我們西洋國僑民的財產和人身安全置於炮口射程的保護範圍之內”，弗朗索瓦坦率的對着面色驚惶的亨同講道。
亨同禁不住在胸前劃了個十字，“我的主啊”，一聲詫異之中流露着掩飾不住的興奮的話語脫口而出道。
聽到如此*裸的坦白，亨同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咯噔”一下，不是提起，而是放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