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槍聲一直沒有停止,狼羣也就沒敢再來騷擾我們,但是它們會偶爾零星的出現在我們視線裡。遠遠的站在高處,觀察一會兒就轉身離開,這樣的次數多了,我就只好認爲這是狼王派出來的狼哨兵,它們是在尋找合適的機會再行攻擊。
傍晚的時候,兩個土匪揹負着盛水的工具偷偷溜出一線天,想要把其中一個人系在一根繩子上,下到四五米處的山澗裡去打水。
被我們的人發現後,亂槍齊射,那個還沒來得及把繩子系在腰上的倒黴蛋,被一槍射中背部,失足摔下山崖,剩下那個土匪僥倖逃回了一線天。
十幾分鍾後,整個一線天都聽得到,那個摔下山澗的土匪淒厲的慘嚎聲。他沒有摔死,但是被聞風而動的狼羣撕咬而死,這樣的慘烈的事情,讓所有人都聞之膽寒。
站在我身邊的侯勇說道:“營長,這麼看來,山上的水和食物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少,不然的話,他們也不能這麼不要命的跑出來打水。”
“賴三不也說了嗎,這是土匪臨時避難之地,他們不可能儲備太多糧食。野狼溝的狼這麼多,儲備什麼也剩不下,我估計他們可能也就是隨身攜帶着一兩天的口糧。”
“那他們也堅持不了幾天……”
“營長,土匪出來了!”王四寶回頭向我大聲喊着。
我連忙舉起望遠鏡看着一線天上面,一夥子服裝各異的傢伙吶喊着,舉着和他們服裝一樣雜亂的武器衝了出來。
砰砰砰!嗵嗵嗵!
正規的槍械加上火銃擡槍老套筒,從滿清就有的武器到最新式的槍械應有盡有。我甚至聽到了卡賓槍沉悶的連發聲音。
“一羣烏合之衆!譚衛民、張富貴,愣着幹什麼!開槍,把他們壓回去!”
我帶來了兩個沒經過戰場的機槍手,所以就要經常性的提醒他們,這不是大街上混混打架!雖然這也不能稱之爲真正的戰場。
張富貴和譚衛民都反應過來,扣動扳機噠噠噠子彈傾瀉出槍口,兩道火線不間斷的射向一線天的土匪。他們據在制高點,居高臨下的掃射,一個彈匣還沒打完,就把土匪打得四散開來,亂哄哄的找着隱蔽。
見土匪已經不可能衝出我們的圍堵,我大聲命令着:“先停止射擊!”
我來到簡易陣地上的最前沿,探出頭高聲喊着:“一線天的弟兄們,我是新200團的安營長。我知道,你們都是窮苦的老百姓,一時糊塗才誤入了歧途。只要你們放下槍,棄惡從善!我保證!所有的過往都既往不咎!不僅如此,願意從軍的,可以加入我們的軍隊,共同去打鬼子……”
我正說的起勁,砰!的一聲槍響,一顆子彈射在我的頭盔邊緣鐺的一聲滑了過去。即使這樣,我的耳朵也是被震的嗡嗡直響,我趕緊縮下身子。
“開槍的是二當家的翟猛吧?有這身手,幹嘛甘心當過街老鼠一樣的土匪啊,有種的去打小鬼子多好!你仗着手裡有槍,欺負老百姓算什麼本事!”
我這次不敢再露頭,看來這個翟猛的槍法還真不是吹出來的,要不是這頂美式m1鋼盔堅固,再加上是滑彈而過,我這條命還真有可能扔在這野狼溝。
“耍嘴皮子沒用!老子不吃那一套!老子佔山爲王,吃喝不愁……”山上傳來翟猛的叫喊聲,但是他的話還沒說完,阿妮已經憑着聲音找到了他的位置。
砰砰砰砰砰!阿妮扣動扳機連續射擊,幾乎打光了一個彈夾,雖然沒有打中翟猛,但是也把翟猛壓的動彈不得。他的身子貼在一棵樹後,緊閉着雙眼,鼻子跟前兒是被子彈不斷打爛迸濺起的樹皮木頭渣子。
我們的火力輕而易舉將試圖衝出來的土匪壓制回去,翟猛在那棵樹後面足足躲了十幾分鍾後,纔在火力掩護下衝出來逃回一線天。
入夜後,我讓丘八們在一線天附近燃起十幾處篝火,一則防止狼羣侵擾,二則也防止土匪趁夜突圍。
篝火被加入汽油,火焰熊熊,把一線天映照的紅彤彤的一片,土匪想要趁着黑夜溜出來,幾乎是不可能。
“傳令兵!命令一排長帶着他的人,看好篝火,做好警戒!出了什麼差錯,我拿他是問!”
有了上一次的教訓,這次我安排一個排的兵力負責警戒,其餘人輪番休息。一線天易守難攻,雖然土匪的武器落後,但是若是要硬攻,傷亡是在所難免。
守住這條必經之路,以我們的的兵力堵住百十來個土匪,是十拿九穩的事,所以我覺得實在是沒有犯險強攻的必要。
土匪不甘心這麼被困住,幾次衝鋒又幾次被我們打回去,這樣的反反覆覆拉鋸戰,處於劣勢的土匪已經開始有了傷亡。就是不用望遠鏡,也能看到土匪拖拽屍體和傷員的情形。
羣狼聞到了血腥味,又漸漸聚攏過來,雖然礙於槍聲,它們不敢靠近,但是在黑夜中,一雙雙青幽幽的狼眼更外醒目。
王保長不住的搖頭嘆息着,說道:“可惜啊,可惜……”
我冷冷的說道:“王保長,我知道你和翟家兄弟很熟絡,但是他們不值得同情。國難當頭,這些人不思報國,一心做着打家劫舍爲非作歹的勾當,這種行徑,幾與日寇同謀!”
王保長再一次的嘆息着,說道:“安長官,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只是感嘆當年的打狼隊如今竟然變成了一種禍害!”
我有了些興趣,問道:“這些土匪當年是打狼隊?”
“最早的時候,因爲餓狼傷人屢屢發生,四鄉八鎮就組織成立了打狼隊,哪曾想狼沒打幾隻,打狼隊在翟家哥倆的鼓動下,進了大芒山當了土匪。”
“蠱惑良民爲盜爲賊,那就是說翟家兄弟本就是罪該萬死!”
“翟家兄弟要說……也是沒辦法,他們幼年父母雙亡,孤苦伶仃,要了十幾年的飯,唉,都是被逼無奈……”
“天下可憐人多了去了!都去偷去搶,那我們也不用等日本人來打,自己就能亡了國!”
“人和人還是不一樣的……”
王保長在零星的槍聲中唉聲嘆氣了一整夜。
土匪已經被我們圍困了兩天一夜,傷亡十幾人,明白了是自身實力不濟,他們已經不敢在頂着子彈發起衝鋒。
再次入夜的時候,三四十個土匪在賴三的帶領下,挑着一塊白布,從一線天走出來。
“不要開槍!我們是出來投降的!”賴三扯着嗓子大叫着。
沒走出十幾米遠,他們身後追出另一撥土匪,兩撥人在一線天狹窄的羊腸路上,發生了混戰。
不斷的有人倒下,不斷的有人摔下山崖,不斷的從山崖下傳來慘嚎聲——那一定又是被狼羣活活咬死的場面。
這樣瘮人的慘嚎讓雙方都停了手,賴三怒道:“大家都是兄弟,我們想找條活路,你們幹嘛這麼死纏着不放,把我們都喂狼你們就心安了?”
於是投降的土匪沒有再遇到阻攔,大搖大擺的走下一線天,前來追趕的土匪面面相覷後,竟然也跟出來十幾個。
按照土匪的人數來判斷,刨去傷亡和這些投降的,一線天跟着翟家兄弟的土匪不會超過三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