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是難忘
⼩⽯橋上
緩緩的回眸
⻘蔥⼗指間的
⼈⾯桃花
如落在我肩頭的
陽光
君 你是
落難的玫瑰
⾬中的⻘荷
…………
"我寫的怎樣？"華少輕聲細語。
雅君悄無聲息的掩了信箋，壓進書本"胡謅罷
了。”
“我當然沒你寫的好，我寫的
只是⼀種感覺。這枝派克
筆，送給你吧，你的名字，
⽤它寫出來，會很漂亮。"華
少的聲⾳有些低落。
⼀枝七劃⽻箭筆夾的棗紅⾊
鋼筆，放在雅君的書上。雅君默
默的旋開筆帽，⾦⾊的筆
尖，帶着⼀點彎曲的弧度。雅君刷刷在⽩紙上，寫下華少名字
的草體，"這個筆，寫你的名
字，也很好看。"雅君沒有看
華少，眼睫⽑上掛着⼏
顆珠⼦。
華少點點頭。整個晚⾃習，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只有筆尖的莎莎聲。
城⾥的學校，不放農忙假，
整個春插，只剩下媽媽和胖
⼩豬在⽥⾥勞作。等到周
末，雅君跑回家時，媽媽那要
撕破胸腔的咳嗽，讓她聽的
⼼驚膽戰，淚落紛紛。
姐姐已經懷孕了，回來也是
幫不上忙的。每次來了，也
只是坐在那⾥哭着，"我過⻔
還不到半個⽉，公公就說過
完年後，讓我們分家，還要
承擔三千五百塊的債務。他
只是在他爸⾯前說了⼏句，
就被⼏⽗⼦，⽤繩⼦捆了在
客廳，⼤冬天的，扒光⾐服
來打，我也不敢說什麼，把
箱⼦⾥壓箱的錢，全部拿出
去抵債，還是⽋了兩千多，
嫁過去的東⻄，⼜不能換了
錢來⽤。他⼼⾥煩躁的很，
動不動就跑外⾯去賭，還瞞
着我，去信⽤社借了三千
塊！現在我這個家，連買鹽的錢都沒有。我當初說這樣
的⼈家我不想去，媽媽偏不
聽我的，⾮要把我往⽕坑⾥
推，媽媽說，現在我該怎麼
辦呢？活⼜活不成，死⼜死
不了，媽媽可是害苦了
我。"姐姐嚎啕⼤哭。媽媽⼀邊咳嗽⼀邊抹淚，"媽難道
不想你過好⽇⼦？可誰讓
你，是這個命呢？⼥⼈不就
是這樣，嫁雞隨雞嫁狗隨
狗，嫁根扁擔挑着⾛？你只
有苦捱苦打，等那個糊塗⾍
懂事⼀些了，興許也還有盼
頭。"
雅君⾛出⻔外，湛藍湛藍的天
空，就像夢的海洋，淡淡的
⽩雲，如絲如絮，沒能成爲
煙霧雲;⻔前細碎的紫瓣，裹
着簌簌清⾹，落在掌
中，訴不盡的孤獨殘涼……
雅君枕着書本⼊睡，唐
⻛宋⾬，只做了枕邊的囈語;
⻄窗曉⽉，繞就亭臺樓閣的
花邊。
阿秀的信箋⾥，多了⼀千⾥
的路程，"妹妹，我們現在浙江。還是原來那些⼈，只是
少了阿森。妹妹知道嗎？上
次你坐⽕⻋回去時，我們⼏
個送你去的⽕⻋站，可是阿
森是⼀直跟着你，上了⽕
⻋，把你送到家纔回來的，
他回來以後，⼀直不說話，
第⼆天就離開了我們。妹
妹，阿森是個多情種，今年
過年，他爸爸讓他在家⾥訂
婚，阿森怎麼都不肯，⼀個
⼈⼜跑出去了，誰也不知道
他去了哪⾥，他有沒有去看
你？"
雅君看得心下大慟：阿森⼀直跟着我？我怎麼不知
道？我不知道，是因爲我沒
有回頭，⼀次也沒有。
雅君在⽊箱⾥，翻找着那個名
字的信件。阿森沒有來看雅君，
不過，信卻沒有斷過，有時
⼗⼏天⼀封，有時⼆⼗天⼀
封。雅君偶爾的也看，只是覺
得，前事已遠，沒有⼀定要
看的必要，回的也就很少。
"君妹，我在⻄⼦湖畔。⼀直
以來，我不想⾛的太遠，可
也不敢⾛的太近，不管⾛到哪⾥，我⼼⾥的孤獨，沒有
消失過，想起你說的，要是
⼀個城市⾥，沒有⼼⾥牽掛
的⼈，那這個城市，就等於
不存在。我⾛了這麼多地⽅，也不過是在品嚐着這種味
道……"
阿森，我只是，只是當時⼀
句不痛快的話，你何必往⼼
⾥種下？
你牽掛的⼈，真的會是我
嗎？可是，我和你，隔的何
⽌是萬⽔千⼭？我對你，沒
有你認爲的那種情感，我只
是不討厭你⽽已，僅此⽽
已，你⼜何苦，爲了⼀個並
沒有多好的⼈，在莽莽⼭
林，溪邊⽔澗，得不到結果
的流浪？
⼤概，他其實不是因爲我？是我想多了，少年的情懷，
誰知道呢？不過，如果我能
讓他安靜⼀點，也是好的。
雅君鄭重的，提筆給阿森回
信："阿森，⻅字如⾯。你的
信，我已看過，不知道你是
因爲什麼，苦惱⾄今。我也
很想回你的信，可是你的地址，⼀直都在變，從來沒有
在⼀個地⽅，連續給我寫過
兩封信，我擔⼼⾃⼰的信到
了，你卻⾛了，所以，不是
我不回信，是⽆處回信，如
果你能安定下來，你的訴
說，我都會⽤⼼傾聽……祝你
安好！"
輕輕的閉上眼，那個在鐵道
上，慢悠悠跟隨的印第安;那
個消失了兩天，在樓梯⼝擡
頭向着她微笑的阿森;那個給了
她⼀盒⼦芬芳的下午;那個在
四⽶外守候的身影;那個⼀
直沒有回頭⽽錯失的少年，真
的，給我在你的⼼⾥，壘了
⼀個窩嗎？
⼼事集結的多了，就會⻓成
垂⾸的花朵，負重⽽憂傷，
安靜⽽燦爛，孤獨且清冷，
微笑尤哭泣……
蘿⼘花的路，對雅君好像溫柔
了⼀些。她成天議論的，是⽼
盧那個消失了⼀段時間的賣
⾁的⼉⼦，"哎呀，⼈真的還
是要多做善事，殺⽣太多，
就是沒有好結果。你看他吧，殺了那麼多豬，現在得
了直腸癌，每天痛的跟豬⼀
樣叫，我弟媳婦，給她哥從
美國買了⽌痛藥，打⼀針也
只能管四個⼩時，你們知道
那針多貴不？要這個數少
點……"蘿⼘花伸着個⼤巴
掌。
雅君默默的⾏着，如在寂寥的
⾬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