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情未明(八)
話說花淮秀跟着樊霽景回九華派已經三個月了。
這三個月足夠九華派上下看清花淮秀在九華派的地位。
因爲樊霽景做了兩件事。
第一,將花淮秀的行李放進自己的房間。
第二,將九華派的錢交給他來打理。
對於第一點,大家睜一隻眼閉一眼也就由着去了,反正和誰過日子不是過?武林中這種事情不少,大家最初驚奇一陣也就接受了。但第二點牽扯到了自身利益,宋柏林等人明着暗着抗議過幾次,一開始樊霽景只是取出了劍,放在陽光下曬一曬,挽幾朵劍花,後來人來的多了,他乾脆舞了套劍法,砍了一地的樹丫。自此,九華派上下才算呢和掌門達成一致。
花淮秀就這樣長住下來。而九華派的錢袋正如他之前承諾的那樣,一日鼓過一日。當然,這也是九華派默認的一個重要原因。
如果對人來說,是飽暖思□□。那麼對門派來說,就是飽暖思進取。
自從藍焰盟和血屠堂相繼消滅,魔教和輝煌門聯手之後,江湖已經平靜得太久。久到武當掌門凌雲道長又要過壽了。
花淮秀接到帖子的第一反應就是,“讓關醒和施繼忠一起去。”
關醒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以他對他的瞭解,花淮秀派他們兩人同去的原因恐怕和幫他達成心願扯不上任何關係。儘管他對施繼忠的關係除了當事人之外,其他人都或多或少地瞧出了些端倪。
宋柏林道:“聽說魔教明暗雙尊都會出現此次壽宴,若我們只派關醒二人,恐嫌不夠鄭重。”他話中不無擠兌關醒之意。縱然九華派如今是樊霽景當家,但他和關醒的芥蒂卻並未因此而消除。
“宋師叔所言甚是。還請掌門親自出馬,以顯鄭重。”關醒淡淡地瞥了宋柏林一眼,那眼神彷彿在說,大家半斤八兩,何必五十步笑百步。
宋柏林鬍子一抖,卻隱忍未發。
樊霽景看向花淮秀。
花淮秀撇了撇嘴角道:“花家也會派人去的。”說到底,他在九華派已是名不正言不順。他自己倒沒什麼,但以花家愛面子的傳統,定然會引以爲恥。可他又極不願意兩地分離,讓樊霽景一人去。
樊霽景道:“師父生前曾收你爲關門弟子,如今你以我師弟的身份與我一同出席也無不可。”
宋柏林等人都瞪大眼睛看着他睜着眼睛說瞎話。
花淮秀也是。
樊霽景道:“只是師父收你的時候時間倉促,來不及通知各大門派。你若是願意,我們補辦也行。”
花淮秀斷然拒絕道:“我纔不要拜入他的門下。”
他這話是極失利禮的,因爲在場不是步樓廉的師弟,就是他的徒弟。但他們都沒有露出半分不悅,反倒心有慼慼焉的樣子。
樊霽景想了想道:“那宋師叔如何?”
被點到名的宋柏林心情複雜。
論本心,他是不願意收花淮秀爲徒的,但反過來,他更不願意聽到花淮秀斷然拒絕。在內心無比的搖擺激盪下,他睜大眼睛盯着花淮秀。
花淮秀思索良久,緩緩道:“還是步樓廉吧。”好歹死了,眼不見爲淨。
宋柏林捶桌而走。
武當凌雲道長一年一度的壽辰已經成了武林中人人蔘與的大盛事。
連經常在這個季節生病的紀無敵都連續兩年親自到場,可見這場盛會的號召力和影響力。
花淮秀和樊霽景到武當時,天色已暗,而武當山上卻四處燈火通明。
迎客小道邊引路邊介紹武當山的風景。由於每年參與的人不盡相同,所以這些話他們每年都要說一遍的。
花淮秀和樊霽景都聽過一次,仍是一副津津有味的樣子。
到了客房,果是兩人一間。
迎客小道頗感歉意道:“武當山上房舍太少,委屈兩位貴客了。”
哪裡委屈?
樊霽景根本是巴不得。他邊笑着說哪裡哪裡,邊將愧疚的迎客小道送出門。
花淮秀等他走後,擔憂道:“不知花家會派誰前來。”
樊霽景見他憂心,便提議道:“這幾日除了壽宴之外,我們乾脆閉門不出,這樣就不會遭遇旁人了。”反正兩個人閉門不出也有很多事情可做。
他初識雲雨滋味,正是食髓知味的時候。
花淮秀哪裡理他這些心思,仍自鑽在自己的小牛角尖裡出不來,“即便我們不出門,也會有人找上門來的。”以九華派漸漸崛起的實力和地位,自然會有有心人上門巴結。
他話音落了沒多久,樊霽景便聽到門外有腳步聲響起,不由苦笑道:“表哥真是未卜先知。”
打開門,來的竟是程澄城和陸青衣。
儘管心中愕然,樊霽景卻掩飾得很好,“原來是程兄和陸掌門。”
程澄城連忙打招呼。
當初與樊霽景結交全因他武功天賦超羣,將來必成大器,沒想到短短一年,他竟然已經成爲九華派的掌門,當真世事無常,出人意料。
陸青衣在外頭站得累,徑自入屋就座。
程澄城見怪不怪,隨意說了聲見笑,也一同走了進去。
樊霽景暗暗嘀咕,泰山掌門失禮,爲何由他說見笑?
屋裡茶杯茶壺熱水一應俱全。花淮秀從包袱裡取出茶葉,斟了四杯茶。
程澄城和樊霽景是故友,兩人久別重逢,自然道不盡的話語。
倒是花淮秀和陸青衣沒什麼交情,又一個滿腹心事,一個懶得寒暄,隨意搭了兩句便安靜下來,靜靜地聽着樊霽景和程澄城談得興高采烈。
“可惜端木兄加入了魔教,不然我們三人共聚一堂,更是快事!”程澄城想起當年情景,有感而發。
陸青衣眼睛半眯,“三人?”
程澄城自知失言,但在樊霽景和花淮秀面前又不能說什麼,只好打個哈哈道:“陸兄是否睏乏了?不如我們先行回房?”
陸青衣配合地打了個哈欠,“也好。”
程澄城說着便起身準備往外走,但陸青衣的屁股卻仍牢牢地黏在椅面上。
“呵呵,”程澄城瞟了若有所思的花淮秀一眼,低聲道,“陸兄?”
陸青衣伸了伸腿,然後仰面看着他道:“老了,走不動了。”
程澄城:“……”
樊霽景和花淮秀似乎都看出了點什麼,等程澄城再望過來時,故意看其他地方。
程澄城苦笑道:“那依陸兄之意?”
陸青衣伸出胳膊。
“……”程澄城眼睛往旁邊掃了掃。
“各家自有各家事。”陸青衣頓了頓,又拋出一句更有深意的,“誰家又不是?”
樊霽景衝他微微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程澄城已經無可奈何地蹲下身。
陸青衣駕輕就熟地撲到他的背上。
程澄城感覺到熟悉的重量完全上身之後,才轉身對樊霽景和花淮秀告辭。
樊霽景特地送了他一段路纔回轉。他一進屋,就看到花淮秀坐在桌前,望着燭光發呆。
“放心。花家的人不會來訪的。”他以爲他在擔心這個。
花淮秀擡起頭,低聲道:“陸掌門和程澄城是……吧?”
縱然在“是”和“吧”之間缺少了一個詞,但樊霽景仍是聽懂了,緩緩地點了點頭。
有些關係旁人看不出來是因爲沒有經歷過,一旦經歷過,便會看得一清二楚。陸青衣的話何嘗不是這個意思?
花淮秀納悶道:“難道江湖真的很盛行斷袖之風?”
樊霽景笑道:“別個我不知道。至少我們是。”
“還有紀無敵和袁傲策,聽說明尊和雪衣侯也是。”花淮秀突然感到很荒謬,“或許,現在哪對男女要成婚,我反倒會覺得奇怪。”
樊霽景走到他身邊坐下,“這豈非好事?”
“好事?”花淮秀瞪着他。
“這樣你入贅九華派便名正言順,也無人非議了。”樊霽景抓着他的手道。
自從兩人關心明朗之後,樊霽景便極喜歡對他動手動腳。
門外傳來腳步聲。
花淮秀急忙將手抽出來。
“樊掌門。”之前的迎客小道在門外道,“我特送來熱水以供兩位沐浴。”
“沐浴?”樊霽景臉上的不悅頓時化作濃濃的笑意,打開門,親切道,“有勞了。”
迎客小道連道不敢,“一會兒我再送一桶過來。”
“不必。”樊霽景極快地打斷。
花淮秀和迎客小道都看着他。
樊霽景乾咳一聲道:“我不喜歡洗澡。所以讓我表哥洗就夠了。”
“……”迎客小道努力控制表情,不然自己露出半點鄙視和嫌惡的神情。
等門一關上,樊霽景立馬將衣服脫得一乾二淨。
花淮秀無語地看着他,“你不是說不洗?”
“我伺候你洗。”樊霽景涎着臉湊上去。
“不要。”花淮秀冷冷地拒絕,“除非你肯讓我在上面。”
樊霽景想也不想地答道:“好!”
他的爽快反倒引起花淮秀的狐疑,生怕他又有什麼花招。
花淮秀的擔憂很快被證實。
桶中水波激盪。
儘管水溫漸低,但兩人的身體卻越來越火熱。
“我說上,是指……不是我坐上來,你放……噢!”
一聲痛苦又痛快的長音結束了這次上下問題的糾紛,接下來,是時間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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