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立醫院,特護病區。
刑從連安排的暗樁張小籠同志正在電梯口等候着他們。
見了他們,女警同志非常緊張地說:“刑隊刑隊……你們終於來了……”
張小籠慌張,刑從連拍了拍她肩膀,問:“怎麼了小籠,也就一會兒工夫,出什麼事了。”
張小籠甚至來不及同他們打招呼,就脫口而出:“我在醫生辦公室裡打聽到,李景天方好像要轉院啊!”
“去哪啊這是?”刑從連走出電梯後站定,面色不顯,他很平和地問道。
張小籠左右看看,她顯然是對方纔的“臥底”生涯有些陰影,以至於總覺得周圍有人在偷聽。
“沒事,這裡沒有外人。”林辰也跟着寬慰。
聽到這話,張小籠這才走到他們中間,然後壓低聲音,小心翼翼說道:“據說,李景天是要轉到新尼大使館裡去啊。”
聞言,刑從連倒是很平靜:“我倒是從來不知道啊,新尼大使館裡的醫療設施能比我們市立醫院要好。”
“不是啊刑隊,據說李景天他們是怕被再遇到襲擊,所以才住進大使館尋求保護的。”張小籠似懂非懂地問,“李景天到底是誰啊,我只知道他是新尼人,不知道他居然可以搬去大使館大使館裡住啊。”
“人家新尼特權階級啊。”王朝對李景天的新仇舊恨加在一起,邊哼哼邊嘲諷道。
“什麼特權階級?”見有八卦,張小籠眼睛都亮了。
“人家爺爺是前新尼駐我國總領事,你說人家是不是特權階級啊!”王朝沒好氣地說。
“哇,李景天家世居然這麼好!”大概女孩都是一樣,一聽李景天是外交世家的公子,再加上他的歌手身份,心情頓時就盪漾起來。
“還真是有點麻煩啊。”刑從連揉了揉下巴,這麼說。
“麻煩什麼呀?”張小籠問。
王朝忍不住說:“啊呀你笨啊,大使館理論上可是他國領土,也就是說,只要李景天住進去,我們就拿他沒辦法了。”
張小籠恍然大悟,然後,她的表情變得更加驚恐起來:“什麼,刑隊,我們要抓李景天嗎,爲什麼啊?”
“因爲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王朝義正辭嚴道,雖然其實他也並不能說清楚,李景天究竟犯了什麼事。
刑從連看樣子已經不準備和兩位小同志再墨跡下去:“李景天在幾號病房?”
“907室。”張小籠趕忙答道。
聞言,刑從連衝張小籠同志點了點頭,他走出兩步,像想起什麼,他還回頭,衝張小籠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張小籠會意,趕忙拉起了自己的嘴,表示一定一定守口如瓶。
特護病區,換句話說就是高檔病房的意思。
這裡的過道的地磚都比醫院的其他區域要潔白一些,林辰聽見自己的腳步聲在走廊裡迴盪,這裡人很少,想來,真是適合靜養的好地方。
刑從連倒是走得目不斜視,路過護士站的時候,林辰感到他望了自己一眼,並忽然問他:“有什麼策略嗎,林顧問?”
林辰倒是很少見刑從連這樣謹慎。
他皺了皺眉。
其實他們都很清楚,李景天如是真正無辜的受害者也就罷了,如果不是,那他或許就身兼事件策劃者與幕後兇手,他受外交制度保護,他心志詭譎異於常人,最關鍵的是,他們根本不知道,李景天究竟想做什麼。
在這種情況下,普通的見機行事可能已經不太管用了。
所以刑從連會特地問他,有什麼策略。
林辰輕輕搖了搖頭,他腦海中浮現出許多許多畫面。
被割喉的歌手,慘死的夜鶯,沸騰的網絡局勢,舉世矚目的案件……
在他思考的時間裡,他們已經走到907號病房門口。
刑從連見他沒有迴應,就準備敲門,林辰突然按住了他的手,仰頭道:“我確實有個想法。”
“什麼?”
“請不要和李景天說話。”
三記敲門聲後。
大門應聲而開,明亮天光傾瀉而下,屋裡只有三個人,忽略掉另外兩位女性,房間裡唯一的男性正半靠病牀上,並用一種淺淡儒雅地笑意望着他們,彷彿他們是得知消息來探訪他的老友,而不是警察或者別的什麼人。
時隔一個多小時,他們終於同李景天先生面對面了。
只看了李景天一眼,林辰便將目光從那位出身名門的歌手身上移開。
病房裡非常乾淨,空氣裡是淺淡的消□□水味道,但那種氣味已經非常淡了,以至於牀頭櫃上那束粉百合的香味道已經要把消毒水的氣息完全掩蓋。
雖然,他們確實聽說李景天已經打算離開醫院,可就算是這樣,無論是牀頭的花束和餐桌上的果盤,卻仍舊是一樣不缺。
林辰目光落在房間裡的那兩位女士身上。
他先前只是通過照片以及電話裡的聲音,感受過李景天那位美女經濟人的強勢氣場,現在見到真人,林辰只覺得,比起平面影像,還是真人更加攝人些。
女人穿素色連衣裙,長髮輕挽,依在窗邊,她抱臂而立,柳眉輕佻,自有一份不怒而威的氣度。
見了他們,氣質高華的美麗女士微微仰頭,神色淡漠:“警官先生,你們終於來了,我們等得很辛苦呢。”
林辰看了眼刑從連,刑從連的演技則比他更好一些,如他所囑咐的一樣,他從頭到尾都沒看病牀上的歌手一眼,而是快走幾步,站到那位美麗女士身前,極其紳士地伸手與之交握,爾後很快鬆開:“抱歉抱歉,我們確實來晚了,主要是安生國際商場裡亂子出得太大,收拾起來有點麻煩,請您見諒。”
刑從連真是很會說話的人,起碼柳盈聽見他這麼客氣,又暗指李景天在宏景鬧出的事情搞得警方收拾起來很麻煩,竟真不好再就警方對受害者的態度問題再糾纏下去。
“您來了就好,那請問,宏景警方的案件偵破工作準備從哪裡開始呢?”柳盈這麼問。
雖然聽上去這只是句普通的詢問,但柳盈話裡話外的意思,很明顯是更像是領導對下屬工作的審覈。
刑從連並不是會因爲這種態度生氣的人,他反而很謙遜地說道:“警方現在已經掌握了一定線索……”
他話音未落,美麗的女士卻打斷了他:“您說得線索,是我們景天歌迷提供的那些嗎?”
“那只是一部分線索,我們此次前來,主要是想……”他頓了頓,林辰很明顯看到,他目光中閃爍着興味盎然的笑容,“查查李景天先生的手機。”
他這麼說。
在那瞬間,柳盈有一秒的怔愣,她彷彿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東西,然後,像是被踩住尾巴的優雅長毛貓一樣,那張倨傲的面容終於現出裂痕:“刑隊長,,我以爲各國警方的辦案流程雖然不盡相同,但尊重受害者應該是警方最起碼職業道德,現在您來到我們這裡,不僅沒有對我們受害放表示任何同情,第一反應是要查看李景天先生的手機?”
“同情……”刑從連用寧和的目光,平靜注視着面前的女人,“怎麼會不同情呢,不僅是警方,任何一個具有人性的人,都會對受害者的遭遇表示同情,但是希望您明白,同情心並不能解決問題。李景天先生的手機被人隔空盜圖盜號,對我們來說,這恐怕已經不是一起簡單的傷人案件了。”
“我覺得,您並不尊重我們。”柳盈說,“看着您的態度,如果不是景天脖子上還留着的傷口,我還以爲,我們纔是罪犯……”
柳盈的音調越揚越高,就在這時,有人輕輕叫了她一聲。
“柳姐。”
那聲音沙啞低沉,彷彿被揉碎的絲絨,雖然並不響亮,卻足以打斷怒火中燒的女經紀人。
這間房間裡,能打斷柳盈的,當然只有李景天了。
聞言,柳盈趕忙衝到病牀邊上,對李景天關切道:“你少說點話!”
“沒事。”李景天低低咳了一聲,顯然脖子上的傷口讓他說話時有些痛苦,“讓他們查吧,我也想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李景天說完,擡頭看着刑從連,然後點了點頭。
李景天的堅持,讓柳盈無法再說什麼,女經紀人站起身,說:“查可以,但是景天的手機不能離開我們的視線。”
“當然,畢竟我們要保護藝人的隱私。”
柳盈這麼說,當然在給刑從連出難題,可沒想到,刑從連卻非常從善如流地說道。
像是收到了什麼信號,一直窩在角落的少年人趕忙跳了出來:“沒問題,我在這裡查行不行?”
王朝話說間,直接在柳盈面前的地板上盤腿坐下,他在腿上打開筆記本電腦,然後向高高伸出手,並用一種期待的目光望着牀邊的女士。
柳盈當然不會想到,刑從連竟然真帶着一位技術員在身邊,她的臉色頓時很不好看,但王朝呢,他又與其他普通警員不太一樣,他一點沒有見到大明星及其團隊經紀人的膽怯情緒,準確來說,王朝是個很不會看臉色的人,當然,刑從連的臉色除外。
所以間柳盈愣在那裡,他搓了搓手,說:“放心啦,我不會掃手機裡的照片視頻,不用擔心什麼豔照流出,我用我的人格和□□號擔保……”
柳盈的臉色頓時黑如鍋底:“刑隊長,您這是什麼意思。”
“小孩子不懂事啊,您大人有大量,見諒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