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輝哥宣告,對包法醫的審訊,正式開始。
燈光聚焦在審訊室裡側,被鎖在審訊椅上包法醫的身上,他以一副冷眼旁觀的態度,漫不經心地說:“您這是要我說什麼呢?”
“說你知道的。”輝哥回覆。
“太發散了,我無從說起啊。”包法醫一改平日的謙卑氣質,油滑狡辯道。
“那我就給你聚焦一下,杜宇在哪兒?”輝哥挑明。
“抱歉,這個我真不知道。”包法醫眉眼一彎,露出一副無賴表情,戳得人無名火直衝三丈。
輝哥盡力控制自己的情緒,警告包法醫說:“你最好別耍花招,你應該很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現在坦白配合我們把人救回來,對你比較有利!”
“可是我真的是不知道啊,視頻你也看到了,他們會給一具屍體,破解屍體身上的線索,就能找到杜宇的下落。”包法醫說。
審訊頓陷僵局。
戶外天氣陰鬱,崇雲密佈。市警局內,全體警員一級警備,全市各級警務部門通力協作,啓動全城搜索,以尋找視頻中神秘人提及的那具屍體爲主,確認可能用於藏人的可疑地點爲輔,展開大範圍的緊急搜尋活動。作爲總控室的市局調度室,電話鈴聲此起彼伏。
“找到了麼?”丁洋趕到中控室,首先發問。面對年後發生的各項事件危機和同事生命垂危的嚴重威脅,一向沉穩冷靜的他也變得異常焦躁,在總控室裡踱來踱去,如同一隻熱鍋上的螞蟻。
“還沒有。”通訊員否認。
“繼續找!必須要盡一切辦法,把屍體給找出來!”丁洋嚴正下令。
現場負責調度的通訊員們迅速傳達命令,執行搜尋任務的外勤人員更加賣力,全體警員高度緊張,又過去了片刻,終於有一個聲音傳來:“找到了!屍體找到了!”
屍體終於露出真容,總控室空氣瞬間凝結,丁洋一聲領下:“通知各專案行動小組,抵達案發現場!”指令即出,所有人員應聲而動,朝發現屍體的目的地極速趕去。
這時候,在同建築物內的審訊室中,江瞳忽然着急要見丁洋,仍留在現場的單軼協助聯繫,卻沒有得到接通,反而獲得了疑似傳訊屍體找到的消息。這是個好消息,江瞳思前想後,便將自己想要告知給丁洋的話說給了單軼,請他代爲轉達。
江瞳的話剛說完——“鈴鈴鈴”——審訊室內,響起一陣急促的鈴聲。
鈴聲來源是單軼的手機,江瞳和單軼同時看到屏幕顯示來電人是:曾總。
單軼拿起接聽,片刻,臉上浮現喜悅,江瞳在旁邊一直靜靜候着,等他剛答應一聲“好”字,便及時發聲,要求說:“能讓我跟師父說句話麼?”
單軼把手機遞給江瞳,江瞳對着話筒,向連線那頭的曾尹康,請求道:“師父,我能出勘麼?”
“你先踏實呆在局裡吧,一切等我們回來再說。”曾尹康沒有同意,並切斷了連線。
江瞳失落,取下手機,單軼從她手上接回手機,安慰說:“曾總可能是心疼你,畢竟你現在手上傷還沒痊癒。”
江瞳沒有回話,單軼只能抓緊時間,
離開審訊室去準備東西出勘,而就在他一腳跨出審訊室門沿的瞬間,江瞳的問聲傳來,說:“單軼,孔霽長什麼樣子,你知道麼?”
“嗯?”單軼回頭茫然,說,“看過照片,怎麼了?”
江瞳正視單軼的雙眼,發現從他的眼中除了詫異,什麼也看不出,於是她只能落寞收眼,搖了搖頭,說了一聲“沒事……”便讓單軼帶着滿腹狐疑走了。
單軼身影隱沒,江瞳愣愣出神,這時門口走進來人,兀自發聲,說:“從他剛纔的表現來看,他沒撒謊。”
江瞳聞聲一驚,猛擡起頭,只看到羅逸晨極不和時宜的堵在門口,於是惱道:“你怎麼還沒走?”
“我去買喝的了呀。”羅逸晨答非所問,舉了舉手裡的塑料袋,說。
羅逸晨說完話,只看見江瞳一雙眼殺氣騰騰盯着自己,半寸不離,讓他沒法矇混過關,於是只好又解釋說:“我是你的心理醫生呀,你剛剛接受完強效治療,我還需要對你做一段時間的監測,確認你一切穩定才行,我得對你負責啊。”
羅逸晨一句話說得巧妙,又標榜了功績,又佔足便宜,叫江瞳有氣沒處撒,憋了好一會兒,才反問:“羅醫生,你平常都沒什麼正事可做麼?”
“你就是我的正事兒啊。之前你不都已經給我定位過了嗎?我是一個空有一身報復,卻鬱郁不得志,又水土不服的心理醫生,沒有人信我,找我治病啊;你現在就是我職業的救命稻草,能幫助你重組被人影響的記憶,說不定我就能鹹魚翻身呢,怎麼着我也要在你身上多花點心思才行。”羅逸晨說着,拿出了一瓶熱騰騰的飲料放到江瞳手邊。
江瞳無話可說,羅逸晨一通胡攪蠻纏,讓她簡直沒脾氣。
“誒。”江瞳不再窮追猛打,羅逸晨卻又得寸進尺,湊到她的面前,滿臉八卦地問,“講道理,你是不是對人家有意思,所以才把你前男友的樣貌映射到他身上?”
江瞳沒有搭理羅逸晨話茬兒,而是模仿着他的講話口氣,乘機詐他,說:“講道理,你真的不知道橫公是誰麼?”
“橫公……”羅逸晨故作苦思冥想狀,然後取出手機敲了幾下,說,“我要是沒記錯的話,這是《山海經》記載的上古神獸。生於石湖,此湖不凍。長七八尺,形如鯉而赤,晝在水中,夜化爲人。刺之不入,煮之不死,以烏梅二枚煮之則死,食之可去邪病。”
“我有時候真佩服你那種揣着明白裝糊塗的本事。”江瞳抱手搖頭,一時不注意,壓着了右手腕上的傷口,一陣鑽心之痛傳來,讓她不禁齜牙咧嘴,又鬆開手。
“瞧,老天爺都給我抱不平。”羅逸晨貧嘴一句,伸手過來把江瞳的手腕,放到自己的掌心,仔細端詳了片刻,說,“還好傷口沒裂。你好好養傷吧,我進來前,聽外面人說屍體找到了,你想上前線救隊友的心情我懂。但以你現在的狀況,我勸你最好先忍忍。想去拯救別人,就得先拯救自己。”
羅逸晨說這話的時候,聲音溫和低沉,就好像親密關係的人在耳邊喃喃私語,配合着他手心傳來的溫度,攪得江瞳心絃一動,原本直盯着羅逸晨不滿較勁的雙眼,忽閃一下,不禁躲了開去
。
“你剛纔在想什麼?”羅逸晨在江瞳轉移目光的剎那,抓住了她的馬腳,有些刻意地問。
“我想什麼,你不是都看得出來嗎?”江瞳故作鎮定。
“呵呵。”羅逸晨輕聲笑道,“你把我當什麼呢?你肚子裡的蛔蟲麼?”說着從拎回來的塑料袋裡取出了一碗粥和一些配菜,說,“吃吧,不吃飽了哪有力氣打怪升級,更別提拯救世界了。”
“打怪升級?拯救世界?”江瞳聽這說法,先是迷茫,隨即又反映過來朝羅逸晨埋汰道,“什麼本來很高尚的事情,到你嘴裡味兒都變了呢?”
“哈?有嗎?我冤枉啊,這腦洞可是你先幫我開的。”羅逸晨喊冤,順便把餐盒全部打開,把餐具遞到了江瞳手裡,討巧道,“怎麼樣?這服務態度還不錯吧?”
江瞳哭笑不得,伸手不打笑臉人,羅逸晨這一招將的好,她只能乖乖就範,全都依着辦,先蓄存體力,再合計別的。但她的心,卻始終牽繫着前線的情況。
一輛警車緩緩駛入一處警務車輛的聚集地停下,從上面走下來三個人,一馬當先的是曾尹康,緊隨其後是他此行的助手法醫和單軼,他們大步前行,很快穿過層層圍觀羣衆,進入了隔離帶。
“曾總,您來了。”丁洋見曾尹康抵達,迅速迎上,開始介紹現場基本情況,說,“屍體是附近居民在河邊遛狗的時候發現,暫時還不能完全確定跟視頻神秘人說的那具是否同一,不過咱們現在處在漕運河下流,屍體應該是從上游流下,上游剛好有一片政府在北邊規劃拆遷的重建區,人跡罕至,同時又有大量的空置廠房,應該八九不離,現在咱們的人正在和片區民警一起配合着打撈屍體上岸。”
“嗯。”曾尹康答應,朝不遠處已經有人走下河內的位置望了兩眼,在他們走向的前方,正有一具仰面的屍體在河面上浮沉,說,“河周圍有什麼發現麼?”
“暫時還沒有,技術組已經沿河上游展開地毯式勘查了,目前還沒有什麼發現,已經排除屍體從附近拋下的可能性。”丁洋搖搖頭。
曾尹康眉頭緊蹙,沿着河朝北望去,道:“這條運河是跨省運河,終點是咱們省,如果不是從這裡把人拋進河裡,那真正的案發現場,確定起來就有點麻煩了。先把屍體撈起來看看情況吧。”
“我也去周圍看看有沒有可疑痕跡。”單軼發聲,引來在場幾人的注目。
“你不是有話要和丁支隊說麼?”曾尹康提醒單軼,看到單軼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後,接着又說,“我跟小楊先去河邊看看情況。”話音未落,領着人便朝河邊走去。
看着曾尹康和楊法醫走遠,丁洋滿臉疑惑地看向單軼,問:“你有什麼話要私下跟我說?”
“嗯。”單軼肯定點頭,把丁洋拉到一邊,說,“是江瞳讓我轉達的,她說在老城出事之前,方慶曾經通過一個人來找過她。那人告訴她說:追殺方慶的人好像根本就已經不在意他們以爲對方想要的那個東西了,他們好像只是想報復,想要方慶的命,還有江瞳的命。”
這個消息無疑是晴天霹靂,丁洋下意識一驚,愣愣看向單軼,一時說不上話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