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步躊躇，左引黃鶴，右駕青龍。
顧且笑之，婉轉玲瓏。
嬉且鬧之，愛之刻骨。
魂葬九天，寂寂寥寥，青煙一縷。
求且覓之，義無反顧。
去且迷之，哀而峻切。
那個草叢裡面鑽出來的身影唸完了上面的幾句，忽然緘口不語，對我也沒有什麼關心。我看不見他的面目，他一身包裹嚴實，就連眼睛都藏在烏紗之後。這人確實厲害，不然小年是不會見到他就嚇暈的。可是他似乎無意與我說話。
“你那幾句是什麼意思？什麼之乎者也的，難道也是念經的和尚？”
那人不屑與我說話，臉龐高高揚起，顯得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我看他年紀不大，獨自現身這個地下幽暗的角落，猜不出他是什麼來路。不過我也沒有興趣瞭解這些，叔爺給我的任務是取出那個糉子肚子裡的一顆珠子。
對了，那個糉子呢？剛纔差點把我殺死，現在怎麼看不到了？
我四處看了看，地面上空空如也，光潔如新。雪白的漢白玉地磚上面雕刻飛龍鸞鳳，面前的神道遠遠伸展出去，一望沒有盡頭。神道的兩邊每十米就有一座展翅如飛的神像，大約都是人頭蛇身鳥翅膀的形狀。
除了前面這條神道，再沒有別的出路，我進來的時候的那個入口現在好像憑空消失一樣，根本找尋不到。那個趾高氣昂的傢伙走在前面，一句話也不說，他好像在跟我打啞謎，不過不知道是何居心。
“少爺，你保重。”小年看那個傢伙走開，自己也準備逃跑。
“你怕他幹什麼？他好像是個啞巴。”
“噓……你自求多幅吧，我真的要走了。此地不宜久留，告辭。”
他身形如飛，轉眼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砰！”
“嗵！”
這兩聲都是小年發出的，前一下他在半空被擊落，後一聲是他落在地上發出的聲音。他掙扎着想要爬起來，可是七竅已經開始流血，腳步站不穩，一頭又栽倒下去。
因爲剛纔那一下實在迅疾，我只看到一個身影朝他飛過去，可是在他落地之前那個身影又消失了，彷彿一陣疾風吹過。
那個走在神道上的傢伙還在繼續往前走，已經看不清他的身影了，神道的寬度足夠兩三輛馬車並行，兩邊的長明燈本來就不很明亮，隔着寬闊的神道，那個傢伙的遙遠的身影顯得更加模糊了。
我忽然想起了什麼，快步追上去，一把抓住那人的肩膀。
“別裝了，你這個傀儡！”
他漠然回頭，兩顆眼珠只剩白眼，面無表情，絲毫沒有放慢行走的速度。
“不是吧？你不會是真的吧？”
我搖了搖他的肩膀，忽然一股怪力一下子把我掀翻在地，我本來就被那隻糉子廢掉了一條胳膊，這麼一摔差點把自己這幾天吃下的飯都吐出來。可是電光火石之間，我什麼也沒有看清楚。
“少爺，”小年遠遠朝我喊道，“快回來！他是死人！”
他快步跑來，雖然七竅流血受了內傷，可是行
動起來依然比我迅捷百倍。
“快走啊，你不要命了？”
我還是有些奇怪，“你說什麼？他是個死人？不可能，死人怎麼會走路，而且剛纔我被他一下子掀翻了，力大無比，死人怎麼會有這種力量？”
“來不及解釋了。趁他還沒有醒來……”
他說着說着突然住口，兩顆眼直勾勾看着前方，我擡起頭也發現了那個面目呆板的人已經扭動脖子，從前面扭到後面，兩顆血紅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們。
我被他看得渾身不舒服，不但無法動彈，就連呼吸都變得沉重無比。小年的情況更差一點，他本來就是受了重傷，現在更加無法站立，雙膝一軟跪了下去。
“你這是幹什麼？男兒膝下有黃金……”
“不是我願意下跪……我勸你還是快跑吧，從沒聽說闖到靈宮的人可以活着出去的，就是那些成名已久的大豪傑，也不過多活幾天，終究是逃不開靈尊的禁咒的。我看，就算是老師親自進來，也沒有得勝的把握。”
他把這個只顧低頭自己走的傢伙說的神乎其神，我越發有些想要一探究竟。
“我知道你對我沒有惡意，可是我這個人向來如此，越是得不到越喜歡，越是神秘的東西越想要知道。如果我倒黴，死在這裡，那就麻煩你到花旗鎮楊家捎一個口信，就說我楊玉成被妖怪吃掉了。”
那個怪人放慢腳步，似乎在等我。小年站起來跟在我身後，如影隨形。
“譁，譁……”
一片水聲從附近傳來，那個人停下腳步，伸手示意我們過去。
“他這是叫咱們過去？”
“少爺，我知道你雄心大，可是這裡不是別的地方，就是神仙也要掂量掂量，真的死了可沒人能救你。”
“你什麼意思？叔爺不是可以讓我起死回生嗎？”
“老師從沒有帶我們進來過，只是說這裡叫地海靈宮，裡面住着一個模樣似少年、法力高強的靈尊，就是神仙也不敢冒然闖進來，所以雖然他無法無天，可是真要被天庭追殺，他就躲到這裡，運氣好就能撿回一條命。”
那個少年仍然朝我們招手，小年在我耳邊說到，“少爺，你快點決定，要是他等着急了，咱們都活不了。”
“好，不入虎穴，怎麼當打虎英雄。”
我抖擻精神，朝那個年輕人走去。神道兩邊的長明燈分別是一尊彌勒佛像和一尊觀音像，彌勒佛的肚子和觀音的手心都有一團火，到了他身邊的時候，整個人都處在烈焰的炙烤之下，汗如雨下。
小年已經沒有回頭路，索性也跟了過來。
“不知道你到底是誰，我叫楊玉成。”
“楊玉成？好。跟我進來。”石頭人竟然開口了，他要是死人，那就太不可思議了，我是第一次見到死人不但力大無窮，而且會說話的。
“那我呢？”
“你是什麼身份，你自己不知道嗎？”
不知爲何，這個石頭人對我的態度比對小年要好很多，我不知道這裡面的緣故，似乎在這之前二人就已經打過交道。
他知趣地低下頭，轉身走開。可是這個地方是沒有出路的，我看他可憐，一把把他拉過來。
“我要帶他進去，要不然我就不進了。”
“隨你的便。”
怪不得別人叫他死人，還真是行屍走肉一樣。
“這是什麼地方？你帶我來幹什麼？”
“你話可是夠多的，到了，前面的路就是你們自己走的，我就不進去了。”
他順手一指，我看到前面分出了兩條岔路，裡面都是黑漆漆的，看不清什麼情況。那人說話就消失不見，我看到小年走到跟前，四處看了看，確定那個石頭人已經走開，這才大聲說道，
“少爺，你知道里面是什麼地方嗎？”
我當然不知道，他接着說道，“這裡面的情況我的不清楚，不過聽說十分可怕，九死一生。老師也對我們說，這山洞的底細沒有人知道，所以我的意思還是咱們回去把。”
不知爲什麼，我忽然覺得他一直打退堂鼓，並不只是怕死這麼簡單。他這麼貪財的一個人，爲什麼會害怕一個沒有見識過的傳聞？還是怕我進到裡面，他就沒有辦法控制我了？
我不管他，大着步子往裡面走去，這條路比神道昏暗了許多，我隨便選擇了兩條岔路中的一條，腳步在地磚上發出叮叮的聲音，似乎腳下是一整塊的玉石。
“少爺，少爺你慢點。”他終於追上來，畢竟腳力勝過我，很快到了我身邊，這時候我發現已經走到了盡頭，這是一條死路。
“看，咱們運氣不錯，沒碰到什麼倒黴蛋東西，這是天意，咱們回去把。”
“哼，我不信。”
我仔細敲打面前的磚壁，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左右可疑的地方我都看過了，確實沒有什麼可疑的，就想轉頭走掉，這時候一股腥臭的氣味慢慢擴散開來，氣味的來源很快就被我鎖定到那塊磚牆上，
“什麼氣味？”
“氣味？哦，確實，我也聞到了，是不是外面飄過來的？”
“不是，是從這面牆後面傳來的。”
“那也沒辦法，你不是也不能打開嗎？”
我用手一摸，這面牆上已經掛滿了血漿，汩汩從上面流下來。我看不清楚上面的情況，可是預感這面牆的後面就是那個人要我來的地方。我用力一跳，一把抓在頂端和石牆只見的夾縫上，
“少爺，你上去幹什麼？”
“我找到了。”
“找到什麼？少爺，此地不宜久留，咱們還是快走把。”
“要走你自己走，我還要往裡面看看。”
我索性不理會這個傢伙，那血漿從石牆的頂端和山洞的洞頂之間流出來，一股涼氣從背後吹來。我用盡全身力氣，終於把這道石壁推開，它被我推後了一尺，露出一個可以從下面鑽進去的入口。
“少爺，我走了。”
這個小年真是扶不上牆，我嘆了口氣，“好，你願意走就走吧，要是見到了我叔爺，給我帶一個平安。”
我剛鑽到那個狹小的入口裡面，忽然砰的一聲，那個洞口從外面堵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