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一場錯位了的婚禮正在進行着,而醫院裡,夢漪的出現打亂了前臺護士一天清閒的生活。
“歐陽澈是不是有被送過來急救?”夢漪出現的前一秒,或許這兩位身着粉色褂子的護士小姐們還在悠閒地討論着哪家商店正在打折,那個地方的美容服務最好,可是,當氣喘吁吁的夢漪一臉煞白的出現在她們面前…
焦灼在夢漪身上的眼神好不容易纔轉到了閃爍着的電腦桌面上,“等等!我幫你查一下!”嫺熟的手指飛快地按動着鼠標,前後加起來不超過10秒,“是的,歐陽先生剛剛做完手術,現在已經轉到加護病房209!”
“加護病房在哪邊?”
“您從這兒向右轉坐電梯上5樓再直走就到了!”
最後的那句謝謝似乎隨着夢漪一起飄進了電梯,看着那不斷增長着的紅色數字,她的一顆心越懸越上,終於“嘀”的一聲,銀白色的大門在她的面前打開,靜寂的走廊裡,遠遠看去,那抹熟悉的聲影,是歐陽賢軾。
緊了緊拳心握緊的弧度,沒等她意識到自己幹了些什麼,她已經站在了歐陽賢軾的面前。
“你還有臉過來?要不是因爲你,澈兒也不會自殺!要是他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我一定會讓你生不如死!”
“求你,讓我進去看看他,只要你讓我進去,就算你現在讓我去死我也願意!”她泛紅的眼眶裡,瑩閃的淚水已經淹沒了絕望的哀求。
“你把我們家弄的雞飛狗跳,現在還有臉在這兒求我讓你見他?你給我滾!趁我還沒失去理智之前從我的眼前消失!”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的似的,重重的昭示着他對她的恨。
下一秒,一記清脆而響亮的“噗通”迴盪在了他的耳邊,“歐陽伯伯,我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爲我,你恨我,怨我,打我罵我都是我罪有應得,可是,求求你,讓我進去見他一眼!”
歐陽賢軾決意的眼裡沒有絲毫的通融,門開的聲音送出了滿臉倉皇的醫生,“歐陽先生,病人的求生意志非常的薄弱,再這樣下去,恐怕…….”
“恐怕什麼?什麼叫做求生意志薄弱,如果光靠求生意志就可以救活一個人還要你這個醫生幹什麼?”醫生潔白的衣領就這樣被牢牢地抓在了歐陽賢軾的手裡,他知道,這一刻,他只要稍微說錯一句話,明天的這個時候他一定會在街頭乞討。
“歐陽先生您先冷靜一下,該做的我們都已經做了,現在只能靠病人的求生意志,如果他本人都不想被救,我們再用力也無濟於事!”顫抖的聲音結束了醫生的發言,此時的他正靜靜地等待着王者的判決。
“讓我去試試,讓我進去試試好不好?”從跪着到站起撲到歐陽賢軾的身邊,這一系列的動作似乎完全沒有經過大腦,快的讓人誤以爲那是一種本能。
雖然醫生完全不清楚現在是什麼狀況,可是看見夢漪哭的這麼梨花帶蕊的,大概也猜到了幾分,“對對對,趁病人現在還有意識,只要有人能夠喚醒他的求生意志,說不定就可以度過危險期了!”
見歐陽賢軾沒有明顯的反對,夢漪不顧一切地撞開了病房大門,那一剎那,她的心,竟沒了感覺,空空的好似剛出生的嬰兒。眼前的他那麼的虛弱,靜寂的房間裡,除了“嘀嘀”的心跳聲再沒有其他。似乎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那麼靜靜地躺在那兒,第一次看到他這麼脆弱的一面。一時間,她的腦海裡,所有的記憶,再一次爆發。這個男人,這個她用生命愛過的男人,現在就躺在她的面前,觸手可及。心痛,心動,心慟,一時瀰漫心頭,她開始品嚐着心死的滋味。每一步都是那麼的刺痛,彷彿踩在茂盛的荊棘上,每一滴掉落的眼淚更加瑩潤了它的繁茂,終於,她的手感受到了他身體的溫度。眼淚霸佔了他額上覆蓋着碎髮的位置,她的背一點一點地被壓彎,早已潮溼了的脣瓣此時此刻正感受着他的溫度,“澈!你能感覺的到嗎?知不知道,你現在這樣躺在這兒一聲不吭,我的心裡有多痛?澈!求求你,醒過來吧!醒過來告訴我,爲什麼我這麼愛你卻把你忘得乾乾淨淨?告訴我,當我終於記起了我們之間的一切,卻發現你也許再也不能陪在我的身邊,我應該怎麼辦?歐陽澈,你給我起來!起來啊!難道你忘了,你說過會陪在我身邊一輩子?難道你就甘心看着我嫁給一個我根本就不可能愛上的人嗎?”
冬日裡,那溫暖的淚珠一顆顆,連續不斷地滴落到被她緊握着的手上,然後滑落不見。
病房裡,還是那熟悉的心跳聲,不過現在又多了其他的,那是她絕望的抽泣聲,“歐陽澈,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倒數10,如果你還是不準備理我的話,我會乖乖地回到辰的身邊,乖乖地去做我的新娘!”
“10…9…8…7…”每念出一個數字,她的心就像是被刀深深地劃過一道。
“6…”
“5…”
“4…”
看向他的眼裡,說不清的情愫,心已經死了,痛竟然還是依舊。
“3…”
“2…”
“1”
最後一個的數字說出口,彷彿灰姑娘的童話裡午夜的鐘聲已然敲響,她的喉頭哽咽得再也發不出聲音,‘澈!難道一切都是命中註定?我們之間,終究有緣無分!’
轉身,木然了的身體每一步,移動的好似正在被人操縱着的木偶。
“漪兒!”一句輕聲的呼喚劃破了病房的靜寂,也甦醒了她枯死了的心臟,這一刻,她竟然不敢回頭,她在害怕,害怕一回頭,一切都會化作一團泡沫。
“漪兒!不要離開我!”這一次,她聽的清清楚楚,他的聲音,那麼的熟悉,如果這一次的轉身會把她送入煉獄的火海,那麼,她會毫不猶豫地告訴命運,她願意。
再一次,她緊緊握住了他的手,“澈!你終於醒了!我不是在做夢,你真的醒了!”
即使現在的他虛弱的好似冬日裡那顆倖存下來的野草,此時此刻,看到她的笑容,他不願意再錯過,“謝謝你!謝謝你找回了我們的過去!漪兒!答應我,這一次,不管發生什麼,不要再放開我的手!”
這一刻,她破涕爲笑,可是,眼淚怎麼也還是止不住,“我發誓,再也不會從你的視線裡消失!”
門外的兩人看到這一幕顯然也已經爲之動容,不過,歐陽賢軾決意的臉上還是看不出一絲的寬容和諒解,拿起手機,一個叫做3的快捷鍵被毅然決然地摁了下去,緊接着….
“總裁你好!請問有什麼事嗎?”年輕的助理此時可能正在品嚐着太太剛煮好的一桌鮮美的菜餚,也有可能正在逗耍蹣跚學步的孩子,可是,當他的手機屏幕上顯示出了歐陽賢軾的字眼,這一刻,他臉上的表情只有嚴肅。
“我前幾天交代你找的那條罌粟項鍊你找到了嗎?”
“是的。只不過因爲那條名爲‘罌粟夢’的項鍊是1894年Meier夫人爲了紀念離開他的丈夫而專門設計的,全球只不過發售了10條,現在唯一還保存完好的只有目前住在英國倫敦的Tracy小姐,我們用了高於它市場價10倍的價格才終於說服她割愛,現在還在空運途中,估計最晚明天早上就可以到達!”
“乾的漂亮!明天早上飛機一落地就給我送到醫院來!”
“好的總裁,您放心!一定完好無損地送到您的手裡。”
醫生大哥看到我們的國王陛下此時無暇顧及他這個小奴僕,剛想開溜就被點名,“看樣子,澈兒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是嗎?”
“是的,是的,只要他恢復了意識,我敢保證3天之內還給您一個精神抖擻的歐陽大少爺!”
“你現在馬上進去,隨便你用什麼理由,去給我把那位小姐請出來!”說話的整個過程,歐陽賢軾的一雙鷹眼始終盯在了房間裡的那對苦命鴛鴦的身上,給人一種說不清的寒意。
“可是少爺剛剛纔清醒過來,這麼做會不會…?”的確,剛纔的一切,他看的清清楚楚,即使只是一個旁觀者,他也已經心知肚明,眼前的這個女孩就是這位王子的*,這麼貿然地拔掉她,恐怕…
“你纔是醫生不是嗎?怎麼樣才能不傷害到澈兒你應該最清楚不過了吧?!”這會兒,歐陽賢軾的眼睛已經直直地看進了他的眼裡,威懾地他不敢說半個不字。
“是是是,我知道了!”說完,醫生掙扎着走到了正在溫存着的兩人身邊,“小姐,不好意思!打擾一下!大少爺剛剛醒過來,身體還很虛弱,太大的情緒波動對他的影響非常的大。我們馬上還得幫他安排一次徹底的檢查,如果你想陪着他的話,我建議你明天下午再過來!”
說這番話的時候,不管我們的醫生大哥是不是昧着自己的良心,他臉上的表情可是完完全全的讓人不能不相信這是真理。
“澈!你一定要配合醫生的治療,你好好休息,我明天下午再過來看你!畢竟,我這麼跑出來,還有很多事等着我去解決!”
剛想鬆開的手就被歐陽澈死死地禁錮在了掌心裡,顯然,他已經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一個舒緩的笑容慢慢的在她的臉上化開,“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我說過不會再離開你,就一定不會反悔,放心,等我把事情處理好了就再也不會從你身邊走開!”
她的手漸漸地被鬆開,彎下腰,離別的吻落在了他的額頭上,關上房門的那一剎那,夢漪知道,還有一場戰爭等待着自己。
“伯父,謝謝你!”
“你不用謝我!要不是因爲澈兒情況危急,我也不會讓你進去見他。”他的心裡,這一刻,看着她,是滿滿的感激。可是,凡是阻擋他歐陽賢軾去路的人,殺無赦,這條鐵一般的定律,誰也無法更改。“回去吧!辰睿那邊應該也已經亂成一團了吧?在你插手我們歐陽家的事之前,起碼也得先把自己的事管好吧!”
現在的歐陽賢軾雖然還是那麼的咄咄逼人,可是他的話裡卻分明少了幾分敵意,多了幾分父愛的溫暖。
“我能問您個問題嗎?”
依然是沒有明確的回答,等待了5秒過後,夢漪決定做出她自己的判斷,緊了緊拳心,“雨諾她怎麼會沒在這兒?她不是應該陪在澈的身邊嗎?”
“通知她過來幹什麼?難道讓我告訴她,他的未婚夫在結婚前夜爲了別的女人自殺?瞞着她是爲了她好,她現在應該知道的就是,明天她就會風風光光地成爲我歐陽家的媳婦。”
他那篤定的目光一寸一寸讓夢漪心寒,“爲什麼?爲什麼不管我怎麼做您就是不肯接受我?難道你寧願看着自己的兒子用性命來威脅你,你才心甘嗎?從我第一次聽見澈說起你的名字,第一次看見你那居高臨下的樣子,我就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比你更愛澈。可是爲什麼?爲什麼你要一次又一次地讓他恨你入骨?在你的眼裡難道事業比親情更重要嗎?”
話音未落,一個巴掌就結結實實地落在了夢漪刷白的臉頰上,“你管的太多了!”
“最後我想告訴你,這一次,不管你用什麼手段都不可能把我和澈分開!”說完,絲毫沒有顧及已經腫脹了的臉頰,轉身,夢漪消失在了銀色的電梯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