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光所說,獨孤儀龍自是明白。這些時日,他一直暗暗地着可靠的人,在宮裡各處查訪,究竟這下毒之人是誰!他心中自是不信那個叫入畫的丫頭,會是真兇!爲了避免打草驚蛇,他決定在一切都真相大白之時,再一一俱行賞罰!
獨孤儀龍聽了陶光之言,眉頭是皺的更深了!他沉吟片刻道:“陶光,你可知,這是朕的家事!你未免管的太多了!”陶光卻道:“皇上,若是臣那日,並不曾出手相救,湘貴妃喝下藥的話,不知皇上心中又作何感想?”陶光卻是沉沉逼問。
獨孤儀龍聽了,他心中不願載回想那日,他見地上那碗冒着熱氣的毒藥,嘶嘶嘶地將地上都侵蝕了一個大洞!看着已是昏倒過去的東方茱萸,獨孤儀龍的心忽然覺得猛烈劇痛!他什麼都來不及想,第一個念頭,就是她只是昏迷,人還是好好兒的!可是見了她下身殷紅,便也意識到了什麼,還沒來得及想很多,他便將她緊緊抱在懷裡,鮮血也染上了他的衣襟!他像發了瘋似地,失態喚道:“茱萸……茱萸……”便彎腰抱起她,急急宣太醫而來。
此番事情,再被陶光提起,獨孤儀龍還是覺得心情沉痛,他不想再提,便對了陶光道:“陶光,恐怕你管的閒事還不止一處罷!左不過,朕現在還不知道而已!等朕有了證據,再來一一審問你!”陶光只當此事已過,心中也暗暗地呼了口氣,豈料,獨孤儀龍寫好字,下了案前,來到陶光面前,看了他一圈,藏藍的眸子露出一陣猜測不透的笑意。
他對着陶光說道:“陶光,你一向和那……紅豆丫頭比較熟罷!”陶光聽了不知何意,只是訥訥說道:“皇上是問這個啊!嗯,臣弟還算與她相熟!”獨孤儀龍便故意道:“紅豆今年可是多大兒了?”陶光聽了,脫口而出道:“紅豆今年不過十三歲!”獨孤儀龍便喃喃道:“十三歲啊,可正是一個大好的年華!不過十三歲的姑娘,年紀也可算是不小兒了罷!”
陶光聽得自是膽戰心驚,這獨孤儀龍怎麼話鋒一轉,可就轉到紅豆身上來,莫非……這傢伙是春心萌動,想要納紅豆爲妃了?不可不可,紅豆還是個孩子啊!陶光遂道:“皇上,恕臣直言,紅豆這個年紀還小着呢!再說皇上的後宮裡,不也有好幾位正當年華的娘娘,哪裡就缺了紅豆這個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了呢!”
獨孤儀龍聽了,哈哈大笑,這笑聲在陶光聽來,可是那樣的怪異,他不禁怔怔立在那兒,笑道:“皇上爲什麼發笑呢?”獨孤儀龍正色道:“陶光,朕本來就只打算問問,可是你這樣一說,卻是提醒了朕!嗯!朕的後宮左不過三個妃子,卻是少的很!不如就此早早兒的納了紅豆來,倒是省了那戚蕭何老頭日夜懸心!朕不如就早點讓他死了心
!他不是不希望他的女兒被封爲妃子嘛,朕還就偏不成全他!”
陶光聽了,不由心中暗恨自己多嘴多舌,這下可好!若是紅豆一時知道了,定會在心裡千遍萬遍地咒罵自己!他轉而笑道:“皇上,臣弟也原本就是無心說的!不過,這……這樣大的事兒,想必紅豆那丫頭還不知道罷!”獨孤儀龍便裝作隨意道:“早知道晚知道,總有一天會知道!既進了朕的宮裡,怎麼可能不是朕的妃子呢?難不成朕還要將紅豆那丫頭,另安排了嫁人,可是笑話兒!陶光,你說呢!”陶光聽了這話,心中不知這獨孤儀龍是真情還是假意,一時倒是不敢再胡謅了去,便訥訥說道:“皇上,皇上你可知,那紅豆丫頭,從來便只當皇上是她的哥哥!這臣弟自是知道的!”獨孤儀龍聽了這話,故意問道:“什麼,你在給朕說一遍?”
於是,陶光又傻傻地將此話重複了第二遍。獨孤儀龍哈哈大笑道:“陶光!這樣一個兒女情長的私事,你可是怎麼知道的呢?莫非你是紅豆那丫頭肚裡的蛔蟲不成?”陶光這才驚覺自己說出了話,一時立在獨孤儀龍面前,倒不知怎麼辦纔好了!獨孤儀龍默默道:“陶光,言多必失!行了,你下去罷!朕若是再發現你在後頭裝神弄鬼的,一定將你發到北邊去,駐守邊界!”陶光如得了大赦一樣,趕緊地退出勤政殿外去。這腳後跟兒剛一離地,只聽獨孤儀龍在後頭冷冷道:“你這傢伙,如今倒也是鋸了嘴的葫蘆,憋在心裡多長時間了?”陶光一聽,獨孤儀龍果真看出了自己的心事,不由又是大驚,待大膽回了頭,發現獨孤儀龍竟是在廊子下對着那早兒鸚鵡徐徐說話兒。
這些時日,儉妃在綺羅殿裡甚是低調。低調的竟然一個月不出她這宮裡頭了!一應飲食起居玩賞,俱在宮內。賢妃心中也疑惑,因此常攜了些小點心小玩意,領了澗兒落兒在後,前去瞧着她。可是不論賢妃是如何熱情,儉妃面上總是淡淡兒的,什麼都提不起她的精氣神兒!
有幾次,賢妃攜了澗兒回了紅萼宮裡,賢妃故意說道:“看儉妃的樣兒,只怕是她父親的死狠狠地打擊了她罷!這宮裡橫豎還是要靠山的!你瞧儉妃那神情,哀哀憐憐的!偏生皇上竟不怎麼去瞧她?”
澗兒一邊捶着賢妃的腿,一邊撅着嘴兒道:“娘娘還覺得可憐?以前儉妃娘娘可是怎樣地欺負起咱們來,她宮裡底下的那些宮女,吃穿待遇橫豎不是我們宮裡頭的幾倍?就是現在,橫豎還比我們好呢!不過,娘娘你總算是熬過來了!這苦盡甘來的!”澗兒倒是一番感慨。
落兒奉上茶來,接了澗兒的話茬笑道:“奴婢可也不覺得儉妃娘娘可憐,她這是自作自受罷了!若是當初帶人和氣點,也不至於……”落兒方又轉過話題道:
“奴婢竟覺得儉妃娘娘的眼神裡,帶着寒氣呢!”
賢妃聽了,便道:“你這丫頭,可是說笑了,眼睛裡只有眼珠子,怎麼竟會帶了寒氣呢?”落兒便道:“奴婢說的是,奴婢覺得儉妃娘娘的眼神及其可怕!陰沉沉的倒像是要殺人兒!”賢妃聽了,便沉吟不語。
這日紅豆無事,且近日裡陶光因公事繁忙,自是很少來找她玩兒!偏生東方茱萸橫豎還拘在宮裡頭,不得與她相見,是以紅豆極是苦悶!想來想去,不如還是前去御花園賞賞菊花罷!一時興起,便率性而爲,也並不曾叫了擷兒採兒,自己就獨自一人往御花園而去!到了這裡,果見乾枯的薔薇花架不遠,那些個菊花已是迎風綻放了!紅的黃的紫的粉的,一團團,一簇簇,煞是好看!紅豆便隨手摘了一朵大的,意欲在此當毽子踢了玩耍!她來到一處葡萄架後,想先歇歇腳兒。耳邊卻只聽得前面,那簇簇的美人蕉花叢中,兩個人影在低低地敘話,話音不高,可是還聽得分明。
紅豆百無聊賴,便細細瞧去,原是儉妃和她宮裡的蔓兒,都站在美人蕉下,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呢!紅豆起了好奇之心,心想:不如聽她們究竟說些什麼!若是有趣的新鮮事,自己不妨也跟着聽聽!”因此,便將耳朵靠在葡萄架前,認真聽起來。
只聽儉妃嘆道:“如今,我的日子在這宮裡,是橫豎一日比一日難過了!這宮中的人,自是人走茶涼!只是我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快,橫豎我的哥哥們還在,竟都這樣的怠慢……”身旁的蔓兒勸慰道:“娘娘多心了罷!大家自是各人過各人的日子唄!依我看,各不相擾自是最好!”儉妃說道:“你哪裡知道,這宮裡的爭鬥,向來便是有我沒你,有你沒我!若都是這樣的和氣融融,又哪裡來的這些個宮廷恩怨!”
蔓兒便道:“那爲今之計,娘娘可有什麼法子呢?”儉妃便恨恨道:“蔓兒,你自是知道的,這湘貴妃一日不除,我的心裡便是一日不舒坦!賢妃也是個騎牆草,如今她哥哥得了勢,待着我也是敷衍多了!”蔓兒聽了,便低低道:“那……娘娘,那幾個大將軍昔日的死士,上次已是尋了我來,那……”儉妃便陰沉道:“蔓兒,你做的很好!這樣的人,都是亡命之徒,銀子多了,就能遣的動!”
蔓兒聽了,鎮定心神道:“娘娘,如今還是按計劃執行嗎?”儉妃聽了,冷冷道:“自是如此,我打聽着了,這湘貴妃起居甚是古怪。每到夜裡午時之前,都在她宮後竹林一個人枯坐,有時盡到天明!自無一人跟隨,這豈不是一個極好的機會!依我看,對了那些死士吩咐,明晚就開始行動!我希望早點得到結果!”說完,二人瞧了瞧着四周,見四下無人,終於又都小心翼翼地往綺羅殿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