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妃心中不由好一陣慌亂,她忙對落兒道:“怎麼不將這丫頭的眼睛闔上?睜了眼睛,到時可是不得再託身爲人的!”落兒幽幽道:“娘娘,澗兒姐姐的眼睛,自是合不上!奴婢們也是沒有辦法!”賢妃聽了,心中一時懼怕,忙對了落兒道:“既這麼着,咱們就趕快回了紅萼宮裡罷,這丫頭自有宮裡的執事來處理!如今人已死,徒傷心也是沒有用的了!我們不如都回了去罷!”落兒落淚點頭,隨了賢妃一行,往紅萼宮而去,落兒悄悄回頭,看了地上躺着的不明不白死去的澗兒,一時神色恍惚。
獨孤夷青終於要離開虢國了,但是臨行前獨孤儀龍又忽地改變了主意,命他率兵去攻打二十年前被黑龍國奪去的一座城池,給他四萬精兵良馬,命他今日就啓程。陶光聽了,暗中憂心,區區四萬馬,真的能將那城池給攻打下麼?他看着在朝堂一言不發的獨孤夷青,想說什麼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
看着獨孤夷青終於領命出了宮殿,他這纔對着獨孤儀龍道:“皇上,此事重大!臣弟恐北安王孤軍深入,不得後援,會失陷與彼,不如……”獨孤儀龍點頭道:“陶光,且看以後戰事再論!朕自會考慮!”陶光便道:“可是,這戰場之上,自是瞬息萬變,所以……”獨孤儀龍說道:“黑龍國雖然自詡強大,但是朕自信能戰勝得了它!”陶光聽了,還欲說什麼,可是看到獨孤儀龍決心已下,只得退下不提。
東方茱萸在鳳吟宮內,已知獨孤夷青率兵遠走,她的心裡是說不出的惆悵難過,心中也自是破碎不堪的了。他這一去,自是生死難料,或許……或許獨孤儀龍就是意欲讓他死在戰場?以出戰殺敵的方式永遠地將他棄置在戰場?這個暗中殺人的計劃自是極好,想到此,東方茱萸的心兒不由一陣激烈的跳動。
“在想什麼呢?朕的愛妃?”獨孤儀龍已是來到了她這裡,將手就攬住她的腰。東方茱萸便轉過臉,沉沉地看着獨孤儀龍,問道:“皇上這招果真是高!”獨孤儀龍見她說起這個,皺了皺眉,不悅道:“此話是什麼意思?”東方茱萸沉沉道:“北安王已走,皇上可以高枕無憂了?”
獨孤儀龍聽了,那藏藍的眸子飄忽了幾下,看着她道:“你都是這樣看朕的?朕若是想殺死他,何須費這樣大的周折?還帶累了前方那麼多將士的性命?”說着,便將手從她腰間拿下,背住手,一臉的冷漠之色。東方茱萸冷冷道:“難道竟不是麼?”
獨孤儀龍終於忍不住道:“你不要以爲朕寵着你,所以你就妄自揣測朕!以爲朕不敢將你怎麼樣?”東方茱萸聽了這話,少不得笑了起來,她道:“是麼,皇上一直……都很寵我?怎麼我竟不知道?”獨孤儀龍繃着臉,臉色的怒氣是掩飾不住,他低着頭
,一字一句地對着東方茱萸道:“朕就是想讓北安王血染沙場,想讓他死在那裡,朕這麼說,你可是滿意了罷!”
東方茱萸聽了,悲哀地朝他笑起來,是該信着他還是不該信他?她便疑惑地看着獨孤儀龍的眼睛,這雙藏藍色的凝眸,和獨孤夷青是何其之像!只是他的眸子,更幽深更令人難以揣測,更有許多她看不懂的東西。她一時之間,似有千言萬語要問,可是一時又怎可以說出口?對視了許久,她只得扭過身子,點頭輕嘆,想離他而去。
偏這地下落葉甚多,她心慌意亂,腳下踩着了一片樹葉,身子猝不及防,便就沒有站穩,身子一傾,便要直直倒了下去。獨孤儀龍默默看她走遠,沒有提防她會摔倒,見她如此,還是飛身上前,將她狠狠抱在懷中,穩住了她的身子。東方茱萸心中痛楚萬分,臉兒埋在他的懷中,心中忽然就想大哭一場,她站直了身子,說道:“我已經好了,你……放了手罷!”獨孤儀龍關切地看着她,問道:“你沒有怎麼樣兒罷?”東方茱萸聽了,搖搖頭,沉聲說道:“皇上,你忘了我們之間只是敵人了麼?你開始關心起你的敵人,可不就要失敗了麼?”
獨孤儀龍聽了,苦笑道:“敵人?那麼……朕此番和親,竟是給自己招來個敵人?如果這樣,朕寧願你只是棋子!其實安心地聽朕的話,不也會很好麼,朕自會寵愛與你,只要這世上能有的,朕都取了來一一給你!東方茱萸,朕已退到這樣的地步,你還想怎地?”
他說完了,便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反應。不料東方茱萸聽了,只是苦澀說道:“難道遇到你,竟是我今生逃不開的宿命?可我又是何其無辜?你讓我失去了孩子,讓我在這宮裡生不如死!如今竟說出這樣的話來?可是讓人驚異!”她聽着獨孤儀龍這番言語,簡直是一點都不敢相信,莫不是他以退爲進的攻略!便又說道:“要想有這一天,除非我們的孩子,仍在我的肚子裡,死而復生!”
獨孤儀龍聽了這話,皺着眉頭,心中似有千萬只蟲兒在撓他的心臟,令他是那般難受,他低低說道:“我們的……孩子?你真的確信?”他隨即又苦笑道:“朕難道不希望是自己的孩子麼?”說完,他這眉頭是皺的更深了。如果說就此選擇相信她的話,那麼賢妃那日哭泣跪拜瀾堂,又當該作如何解釋?東方茱萸聽了,便嘆息道:“獨孤儀龍……事到如今,我還說這些做甚麼?唉……你自然是一點不信的!”
她心中喃喃道:不信了倒好!我還希望那孩子不是你的!獨孤儀龍聽了這話,心兒更是一抖,似乎只要輕輕捅破什麼,便能看到一個不一樣的事物!或許,這宮中的好多事情,他都該認真查一下?與他的心中,從來都是江三社稷爲重,女人爲輕,與
這後宮之管理,素來是渾不在意!如今看來,竟是大大的不對!彷彿這後宮之中的暗流深波,絲毫不遜與這朝前!獨孤儀龍還想在沉沉地追問一番,可是東方茱萸已經嘆息着,低了頭,抽身走過了。
這年的冬天,註定不平靜。渭水之南的酈國南部,在這年冬天,卻頻發雪災冰雹!加上天氣勢格外的嚴寒,所以這農田裡種的莊稼,幾乎全部被凍死!酈國南部百姓原爲西部苗人遷徙而來,剛棄了刀耕火種,學會了蓋房造屋犁田。只是這遵循了祖先一直信仰着的宗教……祆教,可還沒有被這朝廷同化,是以這南部山區,百姓還是信仰祆教的多,信奉佛祖的少。
這次雪災,多發山區,當地官員素來輕視這些馴化偏邦之民,是以救災很是不力。山民家中無糧,一時只得以樹皮草木爲食,祆教山民飢不聊生,只得紛紛揭竿而起!一時四方貧民響應!只半個月,這些散兵遊勇竟以‘力拔山兮氣蓋世’的規模和速度,揮軍北上,沿途各個擊破了周邊縣市!
那些酈國貪生怕死的地方官吏們,哪裡還顧得上抵抗,紛紛朝這些起義之人獻出銀兩和財寶,只求免死!可笑的是,這些人在家財散盡之時,還是被起義軍給拖了到街口問斬!起義軍將那些平日裡欺壓百姓、無惡不作之人,家中存糧都一一運出,散發了給窮苦百姓和饑民!百姓們對於此舉自是夾道歡迎!
那些府衙裡的士兵,已是多年不打仗,沒有任何的實戰經驗,冒冒失失地就被當地的府衙,命令他們前去抵擋!這些士兵拿空餉多年,各個都養的肥頭大耳的,早就不會作戰了!這剛一走上街頭,就被這些窮勇之士打的落花流水!他們不堪一擊,只得躲入城中逃竄!府衙見竟是如此,心中反抗無望,爲求活命,只得開了城門投降!
東方重嘉在深宮中,一味燒香拜佛,國庫裡的銀錢和糧食,也被他暗暗地運往在深山中訓練的士兵!而朝中之官員,俱是貪生怕死之徒!爲首的幾名還多方阻撓了一些欲上奏給東方重嘉的正義之士,最後情勢越來越急,(這些老臣們原以爲派出士兵作戰,便可不費吹灰之力,將這些流寇刁民剿滅、偃旗息鼓的)老臣們不得已齊齊上書,個個老淚縱橫地給東方重嘉遞摺子!是以東方重嘉和皇后最終得到了消息時,爲時已晚!東方重嘉讀罷這齊案高的摺子後,仰天嘆息:大臣誤我!大臣誤我!大臣誤我!
因無他法,只得急急修書兩封,一封着人快馬加鞭送到了虢國,請求自己的所謂女婿,獨孤儀龍派兵援助!言語之中,自是無可奈何的殷切懇求!另一封信,則是忙忙兒地告了在山中暗地操練的三皇子東方春申。東方春申得了此消息,自是心急如焚,便急急率領着這些精兵,欲往酈國都城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