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揚長而去

今天,她起來的格外早,她得未雨綢繆,既然不想就此無聲無息的死去,那麼自己唯有好好的活下去。她得四處去找食物。她找了個破舊的小籃子,來到這後殿的一處梨樹下挖着野菜。挖着挖着,忽然她覺得自己的胃裡一陣發酸,就要嘔吐!她想着,可能這幾日,南瓜吃多了罷!便不要以爲意。就在她彎下腰,專心致志挖着野菜時,忽然覺得前面有什麼擋了她的道似的,不由將頭擡了起來!一瞧,不是別人,正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儉妃!

儉妃見了她衣衫破舊的憔悴樣兒,嘆了口氣道:“哎呀,這真是此一時彼一時啊!真想不到,昔日酈國高貴的公主,皇上親封的湘貴妃,如今竟生生兒的給趕到了冷宮!”東方茱萸聽了這話,知她不懷好意,頭也不擡,便道:“儉妃娘娘可是說完了?說完了便請回罷!橫豎這樣骯髒的地方,不是儉妃娘娘你該來的地兒!不過,看到我完好無損地還活的好好的,儉妃娘娘心中一定很失望罷!”儉妃倒也坦白,她大笑道:“不錯,我這心中真是高興!東方茱萸,我這心裡非常的高興!你這塊絆腳石,我終於給搬走了!橫豎還是你自己不夠小心!可怨不得我!”東方茱萸便冷冷道:“儉妃娘娘,那位恭喜你了!其實你可知道……我根本無意和你相爭!相反,我還很同情你!”儉妃聽了這話,大怒道:“你真是活的不耐煩了!我需要你同情什麼,我又有什麼可同情的?真是笑話!你該自己同情自己纔對!”

儉妃本欲走開,想想又道:“橫豎你在這裡自生自滅罷,反正你離死期不遠的了!秋天一過,便是陰沉的冬天,縱然你不想死,可是又能挖到多少野菜!哈哈……哈哈……我冬天再來,來替你收屍!那酈國皇帝麼,自是好打發,就說你得了瘟疫,死在宮裡了!只要我父親去了酈國宮裡一報,誰也不敢吭氣兒!”儉妃心中得意非常,揚長而去。

東方茱萸默默看她走遠,心裡已經滴了千般的淚,可是一滴她也不讓自己流下來。她咬住嘴脣,又彎下腰,一下一下地尋找着野菜。這天下去,她在殿裡洗着衣服,忽見殿內走來一前一後二人,她倒是嚇了一跳,瞪眼看去,卻是入畫和伺墨二人。入畫和伺墨看了看眼前衣衫破舊的東方茱萸,心中俱是疼痛。伺墨流淚道:“娘娘!你受苦了!”東方茱萸連連道:“不必叫我娘娘!橫豎我比你二人大一歲,你們就叫我姐姐罷!”入畫撲通跪下道:“娘娘……不,姐姐,是入畫害了你!是入畫害了你啊!”說罷,流淚不止。

茱萸笑着看了看她,伸手撫了撫她頭髮道:“傻丫頭,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只是,這裡附近耳目還甚是衆多!你二人可要小心!”入畫一時懵了,她喃喃道:“什麼,姐姐,你說你都知道?”茱萸意

味深長地看了看她,深深道:“不錯,我都知道!只是,這真的不能怪你,這該來的,總是要來的,逃都逃不掉!”說着,又拍了拍入畫的肩膀。入畫哽咽道:“姐姐,但凡您能夠出去,入畫我一定死心塌地伺候着你,無論怎樣都不改了!”伺墨將肩上的包袱取下來,說道:“娘娘……姐姐,這是我和入畫給你帶的衣服,是姐姐您從酈國帶了來的!”東方茱萸嘆道:“還是你二人盡心!我卻是需要衣服!你二人的心意,我領了!”她瞧了瞧外間,好生叮囑了二人一番,入畫和伺墨方纔從小道走出了容華殿。

東方茱萸看了入畫和紅豆二人走遠,方覺得自己胃中涌動不止,自己又要嘔吐。這一日,天色已是要下雨了,這秋天的雨,自是淅淅瀝瀝的,俗話說的,一陣秋雨一陣涼,秋雨過後,這後殿裡的泥土中,卻又鑽出了以一簇淡紫色的丁香。茱萸沒有想到這個意外之喜,不由得癡癡朝着這丁香花看着。不知何時,殿下緩緩走來一人。只是看這腳上鞋子的顏色,茱萸便知此人是獨孤儀龍了。她也不擡頭,心中覺得,自己在這冷宮裡見着他,還是覺得意外!從來的帝王自是都不會來冷宮,來瞧背晦的妃子!

茱萸最終還是擡頭,瞧了瞧他胳膊上到傷勢,已是好了!她不知該說些什麼,她心中自覺得複雜萬分。因此只等着獨孤儀龍開口。獨孤儀龍瞧了瞧她這裡,眉頭已是深深蹙了起來,他沉沉說道:“儉妃說你在長門殿,可是朕沒有見着。倒是賢妃提醒了我,說你在這裡!”獨孤儀龍說罷,擡了擡頭,心中也自感慨萬千,二十年前,一個彷徨無助的男孩,便在這裡,哭着喊着要自己的母妃回來!可是母妃只是回頭麻木地看着她,雖然心痛落淚,可最終還是越走越遠!

獨孤儀龍想起往事,這已冷峻百毒不侵的心兒,又變得沉痛難受起來。他看着眼前的東方茱萸,真是不明白自己,先來無事,竟會想來看她!來想看自己仇人的女兒!是看到她如此落魄,而感到開心不已呢?還是心中總有什麼……放不下?她便盯着她的眸子,見她雖然又消瘦了些,但是眸子晶亮,精神抖擻,心中自是奇異,他掩飾住心裡的傷痛,嘲笑說道:“看來,你在這冷宮裡,過的很好!”東方茱萸聽出他內心諷刺之意,冷冷說道:“不錯,我是過的很好!從來沒有過的好!”

獨孤儀龍看了看旁邊鍋裡煮着的什麼東西,遂打開一看,奇道:“儉妃不是說過,一日三餐自是有人送來的,怎麼你還煮這些吃!”東方茱萸聽了這話,不由冷笑道:“這不也是奉了您的指令麼,你橫豎要我死,又何必假惺惺?”獨孤儀龍聽了這話,皺了皺眉,說道:“你到了這冷宮一月,竟整天吃的這個?”東方茱萸笑道:“這個很好吃!五穀雜糧,自是

更夠健康長壽,我要是活的長了,皇上可要不高興了!因爲這打入冷宮的女人,從來都似悽苦寂寞的死去!”

東方茱萸心中激動,身軀都不禁顫抖了一下,她面色蒼白,只覺得此刻胃裡又在翻涌,心中自是難受之極,她不禁扶住了這梨樹,眉頭緊蹙了起來,捂着胸口。獨孤儀龍覺出她不對,便朝她徐徐走來。東方茱萸趕緊說道:“不要靠近我!不要……”說完,便直直朝地上栽去,什麼都不知道了!獨孤儀龍見東方茱萸昏厥過去了,心中知道,一定是簡陋粗鄙的飲食導致的!他在心中冷哼了一下,看着地上東方茱萸瘦弱的身軀,心中涌起了萬般心緒,她看着沉沉閉着的眼兒,躊躇了一陣,方慢慢將她抱在懷中!他本想就此將她放在這容華殿下,等着她醒來。可是他四顧看了這裡,二十餘年時光已過,這裡早就是今非昔比了!想到東方茱萸竟然在這樣破舊不堪的地方,住了一月,心中還是揮之不去的痛惜!他想了想,還是又將她抱起來,皺着眉頭,其實他也不知道要將昏厥的她怎樣,放了她到哪風吟宮裡,還是……

想到她多次對他做出不才之事,想到她此刻的心中,只是一心一意想着獨孤夷青。是的,他和夷青都有着同樣的藏藍眸子!這是皇家顯貴身份的象徵!可是,她看他的眸子,目光中只有仇恨,而看着夷青,卻是萬般的眷戀不捨!他受了打擊,大大的打擊,其實,難道他心裡不也恨着她!她只要姓了東方這個姓氏,她只要是東方重嘉的女兒,從一出生起,便帶着原罪,便是他獨孤儀龍一生不可原諒的仇人!

他想來想去,總是不希望就在此刻死去,她在他懷裡,分量雖極輕,可是與他的心中,卻是勝似千斤!他終於有了決定,活着的東方茱萸總比死去的東方茱萸,與他有價值!他便抱了東方茱萸,慢慢地朝着龍翔宮走去。太監宮女們朝他請安行禮,他都未曾聽見,只是關注地看着東方茱萸。

一時,宮裡的太監宮女見了,都暗道‘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有些個有心的,已經悄悄報了紅萼宮的賢妃娘娘和綺羅殿的儉妃娘娘!一時,碧雲宮的紅豆也已經知曉了!儉妃聽了,心中自是難言的悲切!她只怪自己不夠心狠,事到如今,竟給了她轉機可乘!賢妃也聽說了,心中也恍惚了一下,她掩飾住心裡的悲傷,對着報信的太監道:“你倒機靈,有賞!湘貴妃這番定能重得聖眷,這真是再好不過的了!”澗兒不明白,奉了茶道:“娘娘心裡果真替湘貴妃高興?”賢妃喝了口茶,嘆了口氣,說道:“山雨欲來風滿樓,黑雲壓城城欲摧!誰都不知以後!誰都不知誰是誰的劫!”澗兒聽這話高深,見賢妃神色是從未有見過的神秘莫測,竟像是頭一次見到自家主子似的,便乖巧地住了口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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