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很想哭。
太久了,這淚水忍了太久太久了。
這一刻,就讓一切都開始釋~放出去吧。
輕輕的貼着他的背。
她無處可逃,她就只能接受他現在給予她的一切。
從夜半到天亮,當草原上的太陽在緩緩升起的時候,所有的美麗都躍然在了眼前。
可是心,卻是沉重的。
“皇上,扎爾伊的人還在窮追不捨。”
“再探,前面開路的人也要小心了,小心東秦的人。”
“是,皇上。”
每走一步都恍若走在刀尖上一樣。
可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他就連後退的權利也沒有了。
她聽着他有力而不遲疑的一個個的命令。
他果然還是那個英武的皇上。
是她之前看走眼了。
她以爲他真的醉了,她以爲他真的沒了皇上的樣子。
疏不知,那都是他在做的一場戲。
隊伍停了下來。
馬要吃草,所有的人也要吃飯。
一個饅頭遞給了她,“吃吧。”他低聲向她道。
她被放在了一塊石頭上坐了下來,看着周遭的人都在啃着乾糧,就連龍子非也是,倒是獨有她在吃着饅頭,雖然涼了,卻是軟軟的。
她咬了一口,倔強的吞嚥着。
誰也不知道前面的路會遇到什麼。
可是她已經下定了決心,她不會隨他回宮。
決不。
他的所爲,讓她只想遠遠的逃離他。
越遠越好。
眼前,是一朵小花,小小的,卻白白的,那是她不知名的一朵草原上的小花,飛香輕輕摘下,再插在鬢髮間,她輕聲向龍子非道:“好看嗎?”
“好看。”他卻看也不看的直接就回答了她,然後向他的手下命令道:“出發。”
她手中的饅頭還沒有吃完,於是,她不再糾結於她的問題,而是大口大口的將那剩下的少半個饅頭吞入了腹中,再任由他抱起了她重新的坐在了馬背上。
她身上穿着的是他的衣袍,長長的衣襬空蕩蕩的裹着她的身體,讓她看起來愈發的瘦小。
“皇上,多穿一件衣衫吧。”衛英已經遞過來一件新的衣服了。
龍子非這才一甩衣袍就套在了自己的身上,然後拉了拉她的身體讓她貼近他,“靠着我,不然,你會很冷。”
是了,之前的那一段路她幾乎就是在顫抖中度過的。
她真的很冷。
她一直都在病中,不是嗎?
她怕冷。
更怕風。
隊伍繼續開拔。
唯一的一輛馬車裡是小陽陽與子嫣公主。
他不讓她看小陽陽,一眼也不讓她看。
那她就不看吧。
看多了,只會更加的捨不得。
原本還想着想要偷走小陽陽,卻不想,幸好她還沒有付諸於行動,否則,只怕更會被龍子非笑話了。
“阿子,你怎麼確定我就是飛香的?”想了又想,她還是忍不住的問。
龍子非指着隨在馬車旁的那隻狗道:“你第一次與北辰一起逃出宮,就是它帶着我找到了你,你這次出來,我讓風徹然帶着這條狗保護你,卻不想,風徹然出了事,狗也不知了去向,卻不想,在我昨夜裡進到扎爾伊的王府裡我發現了它,它可以嗅到你身上的香氣,所以,當它在楚館裡圍着你轉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誰了。”
那隻狗,曾經帶着北辰救了她。
可如今,也是它讓自己的無所遁形的做回了納蘭飛香。
一切,都好象是天意一樣。
任誰也無法改變。
她不再問了。
問得越多,就會越傷心。
就算是他來北冷的目的真的是爲了找她,可他最終的目的呢?
誰知道會不會如扎爾伊那般的也是爲了那個火焰令。
什麼也不再問了。
她開始了沉默。
草原上,走了一天一夜,她一句話也沒有說。
每一次,他遞給她食物的時候,她都是輕輕的一笑,然後仰望着天空吃光了手中的食物。
“飛香,你怎麼不說話?”他疲憊的坐在她的對面,真困呀,可他知道他不能睡,只要他還在北冷的地界,他就不能睡。
睡着了,只怕醒來,他就會一無所有了。
她擡頭看他,“要我說什麼?”
“飛香,朕要你跟着朕一起回宮。”
她一笑,這個她早就知道了。
然後,她就點頭。
“朕要你說好。”
“好。”她乖巧的就說好。
“喂,你這是什麼態度,難道還是朕強逼了你不成嗎?你現在已經嫁給了扎爾伊,朕帶你回宮,朕也要頂着太妃和文武大臣的壓力,你知道不知道,你就知道給我闖禍,就是不停的給我添亂。”
是嗎?
她就只是給他添亂的對象呀。
呵,她還真是不知道。
“對不起。”咬着脣,她柔聲道,眼睛裡是清晨的陽光照在她眸子裡的光線,可明明是閃亮,卻讓她的眼前一片昏暗。
“住口。”他不喜歡這樣乖巧的她。
那一點也不象她。
那個伶牙俐齒的納蘭飛香不見了,現在的這個她他一點也不喜歡。
她點頭,果然緘口不語了。
他低咒一聲,實在是不知道要怎麼對待她了,於是,他吼道:“出發。”
吃了草的馬雖然已經恢復了些生氣,可休息畢竟是短暫的,那麼一點點的休息時間連打個盹都不能夠。
“皇上,前面就要出離草原了,前面都是山路。”
“打起精神來,只要我們離開了北冷到了西夏的地界,我們就安全了。”
“是,皇上。”
好吧,那就在他們到達西夏之前,她想辦法逃離他。
那條路,依稀還記得。
那是納蘭聖蒼押着她與扎爾伊走過的那條路。
那一天,她九死一生的利用沼澤逃過了一劫。
她相信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的。
不管怎麼樣,她都不要再呆在龍子非的身邊。
伴君如伴虎,這是不變的鐵規律。
她終於看到了。
看到了那一片帶給她危險也讓她失去了小陽陽的地方。
紅葉。
漫山的紅葉。
那是一片片的寫着相思的紅葉。
只不知,相思爲誰?
相思爲着哪般?
“阿子,我想下去走走,我喜歡這裡。”
“不行,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就是在這裡與扎爾伊一起被抓的,小陽陽也是在這裡被孤零零的拋下的。”
“阿子,我真的喜歡這裡,只走一下就好,我喜歡那滿山的楓葉,真紅呀,火紅的一片,如夢一般。”她哀求着他。
如果沒有殺戮如果沒有算計,這山中本來就只有美好。
是龍子非,是扎爾伊,是納蘭聖蒼,這他們讓這裡變得不再美麗,而只讓人恐慌。
可那楓葉,卻還是那麼的美。
它們是無辜的。
要怪的是人類,而不是這大自然的美景。
“好吧,朕陪着你去,不過,只許在邊緣處呆一會兒,不許往深處走了。”
“好。”
她想要碰碰運氣,她想要逃開他。
因爲,她知道只要到了西夏的領地,她就再也無法逃開他了。
他一拉繮繩,黑色座騎便停在了路中央。
“皇上,不可,這一帶最爲混亂,多有賊寇盛行。”風徹然立刻走過來阻止龍子非停下來。
“退下。”龍子非淡淡一喝,“就且隨她在這楓葉林的邊處走一走,也好緩解連日來的疲憊。
“皇上,那屬下要相隨左右。”
龍子非一擺手,“不必。”他沒有扎爾伊那麼弱吧,他對自己有信心,他不相信自己不會有扎爾伊那般的遭遇。
“皇上……”風徹然在抗議,可龍子非一揮手,冷然道:“退下。”
風徹然只得不情願的站在了路旁,眼睜睜的看着龍子非抱着飛香下了馬,再抱着她向楓葉林中走去。
“飛香,上一次你就是在這裡與扎爾伊一起被納蘭聖蒼劫走的嗎?”
飛香點點頭,“是的,就是再剛剛的路上,小陽陽被如央拋在了那裡,所以,風徹然才抱走了小陽陽。”
龍子非瞟了一眼楓葉林,然後沉聲道:“朕看着這林子就有些古怪,你要是喜歡,朕將來就送你一片楓葉林,現在,你只隨着朕站在這裡看一看就好了,那林子裡,還是不要進去了。”
“皇上,你要是怕就放飛香下來,飛香自己進去,你在這林子邊等着飛香就好了。”
“納蘭飛香,你少來激將我,你別以爲朕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是想要找個機會逃跑,找個機會離開朕,是不是?”他放她在地上,然後扳轉着她的身體,讓她只能被動的面對他。
看着他那雙黝黑的瞳眸,就好象是通曉讀心術一樣,讓飛香的心裡震了又震,難道,他知道她在想什麼?
淡淡的一笑,“皇上,你怕我逃跑嗎?”
“朕纔不怕,況且,你也逃不出朕的手掌心。”
“既然皇上不怕,那又何必怕我一個人進林子裡呢。”
“納蘭飛香,我們這是在路上,不是遊山玩水,難道,你就不怕這一停下來遭遇到這山賊的襲擊而傷了小陽陽嗎?你對孩子這般的不負責任,就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你想要偷逃,你的心裡只有你自己。”
他可真是一針見血呀,一下子就說出了她的心思,不過,被他這一說,她還真是有點汗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