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兩間。”北辰才脫口而出了一個字,飛香就急忙說道。
還是沒有準備好吧,就仿如他們度蜜月的那一天,她的心慌慌的。
許是看出了她這樣的心緒,所以,這一路上北辰總是有禮的並沒有與她同房而睡。
“飛香,你現在的樣子很不好,我跟你睡一間,這樣,才方便照顧你。”遲疑了一下,北辰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意見。
飛香有些不自在了,可隨即一想,這是她的錯。
瞧她,不是早就承認北辰是她的夫君了嗎?
他們是領過結婚證的夫君,她還要與他分開睡,這真的不好。
是她的不對。
輕輕的點頭,她努力讓臉上漾出一抹笑,“嗯,好的。”他是她的夫君,他爲她做什麼都是應該的,所以,她就讓他陪着她一路的找着武兒。
“小二,天字一號房,要熱水,我們要沐浴。”這是首先要做的事情,在現代,每次出去遊玩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放在蓮蓬頭下,然後盡情的沖洗沐浴,這一回,他們已經很久沒有洗過澡了,他真的迫不及待的要洗去一身的塵埃。
就象是要洗去心底的沉重一樣。
聽北辰說起沐浴,飛香的心一慌,她雖然與他有着夫妻之名,卻與他從未有過夫妻之實。
她的身體,他甚至也從未全然的看過。
她不知道她將要怎麼面對他,可他真的就向小二宣佈要與她住一間房了。
張張脣,想要說什麼,可她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
因爲,她真的沒有理由拒絕他。
他之於龍子非,是他才先是她的丈夫。
這之後,她已聽不見北辰又吩咐了小二什麼,她只是有些無措的站在客棧的大廳裡等着北辰牽着她的手然後一起走去他們的房間。
“飛香,什麼都安排好了,我們走吧。”他轉首,對她輕柔一笑,那張清俊的臉龐上寫着許多的擔憂。
她任他牽着她的手,踩着一級一級的木樓梯,聽着那樓梯發出的聲響,就象是一首動聽的音樂再觸動着她的神經。
許久了,她的精神一直處緊崩的狀態,只要找不到武兒,她醒着睡着的時候眼前都是武兒。
北辰說,她睡着了也會不停的喚着武兒的名字。
日有所想,夢有所現吧。
客棧裡的天字一號房是整個客棧裡最豪華的房間了。
推門進去時,
先是一套桌椅,雕花的桌子上放着文房四寶,然後是一道屏風,那屏風上是一處荷塘,荷塘的正中一隻畫舫正在水中而行,一個一身白衣的女子正望着水中綻着的荷而露出她絕美的笑容。
這屏風,真的好看,也別具一格。
可站在屏風前,她卻不知道要做什麼了。
北辰已經放好了隨身攜帶的包裹,然後拉着她就走到了屏風後的牀前,拉開紗帳,推着她坐在牀沿上,“飛香,在這等我,我去看看水什麼時候送過來。”
她輕輕點頭,張開的脣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依稀彷彿的,眼前飄過的竟是皇宮裡的那處溫泉,還有,那溫泉附近的茅草屋。
他說,那茅草屋就是他們將來的家。
他說,那溫泉水是最養人的地方。
他說,他會愛她一生一世。
可此刻,在她面前的卻是另一個男子,而他,負了她。
聽着北辰的腳步聲不疾不徐的走出去,她的心這才輕鬆了一些。
可是隨即她就在埋怨着自己了。
她要開始習慣北辰,也習慣北辰走進她的生命中,她要與他一起開始她人生嶄新的篇章。
這樣,纔是一個妻子應盡的責任。
她是北辰的妻子,她要牢牢的記住這一點。
門又開了,微風拂盪,也讓這暖熱的空間裡剎時就飄進了一抹冷意。
她看着斜對面的一鋪小炕,那上面一定熱熱的,睡在那上面也一定舒服吧。
“飛香,水來了。”就在她恍惚的想着這些有的沒的的時候,北辰已經拎了一大桶的熱水走了進來,斜傾着木桶,將桶中的水頃刻間的就注入了那個寬大的足以容得下兩個人的浴桶中。
聽着那水聲,她卻驚得一跳,擡眼望去時,霧氣迷漫的水中,彷彿那個正要轉身離去的人就變成了龍子非……
啊……
不……
她低呼,她怎麼可以再記起龍子非呢。
可是到了京城,她才發現,她的腦海裡顯現的最多的就是龍子非受傷了的胸口冒出的那汩汩的血,還有,他有些蒼白的臉色。
他沒有出征,是不是因爲……
不敢想下去了,而她也不該去想他。
甩甩頭,也想要把龍子非從眼前甩開,可無論她怎麼甩,她的眼前不住飄過的都是龍子非的那張臉。
水滿了,也飄滿了一室的水汽氤氳。
北辰關上了房門,房間裡沒有了傾倒的水聲,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屏風後的浴桶就在飛香的眼前,北辰正在一步一步的走過來,“飛香,去洗吧。”
“那你呢?”她不明所以的望着他,眼神裡還是那一抹抹也抹不去的微慌。
北辰看到了,他輕輕的一聲嘆息,“飛香,我扶你過去,等你洗好了我再洗。”不想看到她的恐慌吧,也許,讓她忘記曾經給過她兩個孩子的那個男人,那也是極困難的吧。
他的手落在了她的手臂上,牽着她就向那水汽中走去。
她不該慌的,他是她的丈夫,不是嗎?
她也不該抗拒他的,他能夠不介意她與龍子非一起的那段過去,已經是她最幸福的了。
她這具身子,真的不應該再拒他於門外了。
兩串腳步走到了浴桶前,他伸手溫柔的爲她除去她髒兮兮的外衫,她任他做着這每一個動作,也許,這一天早就該到了。
她不能再逃避了。
那長衫落地,落在一室的水汽之中,迷朦一片。
但當她只剩下裡衣的時候,他卻突然間住了手,“飛香,我去寫寫字,你洗好了叫我。”
他的手指移開,人也轉身就要離去。
那一瞬,她分明就從他的眼神裡看到了一份不捨,一份渴望,一份不甘。
可他,還是轉身了。
玉手輕擡,她倏然的就抓住了他的廣袖,那袖口一股微風拂盪而來,她低低在他身後道:“北辰,別走……”
男子佇足,卻沒有轉首,而是背對着她輕聲道:“飛香,你知道你的心嗎?”
她知道,就是因爲知道,所以,在她抓住他手臂的那一瞬間,她已經慌亂的無以附加了。
她手的微顫,隔着他的衣衫傳遞給他,他感覺到了她的反應,手臂輕輕掙開,“飛香,你不知道,與你一起相處的這一個多月以來,我發現,你心裡最重的其實是武兒,還有另外一個人。”記憶裡,那另一張面孔的飛香已在不知不覺間悄悄的沉注心底,卻再也無法回來。
鬆開的手再緩緩慢慢下墜,她懂得北辰的意思,原來,他什麼都知道。
他的腳步悄然無聲而去,可那道孤單的身影卻是那般的落寞。
她呆呆的望着浴桶中泛着熱氣的水,她的眸光已不再清澈不再透明。
北辰是她自己的選擇,他是她的夫君,不是嗎?
“飛香,等我們回去,回到我們的新房,我會讓一切再重新開始。”可在這之前,他會給她時間讓她漸漸淡忘她與龍子非之間發生的所有的過往。
褪去裡衣,她邁入了水中,只任那溫熱的水席捲她所有的感官。
她不想發出任何的聲音,彷彿只要有一丁點的聲音,都會驚醒屏風後的那個溫文儒雅的男子。
手指不停的在水中畫着圈圈,藉着室內的燭火看着那不停泛去的漣漪,優美的就如同女人系在頸項間的絲巾,泛着柔媚的美。
可漸漸的,她的頭有些昏昏然的感覺,趕了這麼久的路再加上沒有好好消息,靠坐在浴桶中的她只覺眼前越來越模糊了,急忙伸手就扶住了浴桶的邊沿,讓自己不至於滑倒入水中。
大口的呼吸着,額頭上是大粒的汗珠沁出再滾落。
靜謐讓屏風後的男子起身,他來到屏風的側面,隔着屏風對着她的方向道:“飛香,你還好吧?”之所以要與她共處一室,就是想要就近的照顧她,因爲,連日來的奔波已讓她的身體負荷達到了極限。
她半眯起眸子,她想要出聲告訴他她還好,可她卻又是那麼的無力,咬咬脣,讓自己努力的清醒些,可身子卻不受控制的軟軟的就向水中滑去。
“撲通”一聲,她整個人都沉入了水中,只那如漆的墨發輕輕的在水中拂盪着。
“飛香……”北辰一聲驚呼,急忙從屏風後閃出來,當驚現她沉入水中的時候,他再也顧不得其它,她是他的妻子,不是嗎?
探手入水,頃刻間就將她的身子撈出了水面,拿起一旁椅子上的軟布,將溼淋淋的她迅速的裹好再送到牀上時,他的身上已經水淋淋的一片了。
她的身子被輕輕的放在了牀上,看着她還在昏迷中,他的心中不免焦慮,從她落水到他救起她,不過幾十秒鐘的時間,他確定她應該是沒有喝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