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只剩下了“母女”二人,氣氛頓時爲之一變。
兩個人相對,彼此心知肚明對方對自己怎樣,什麼都用不着裝,反而落得輕鬆自在!
“大小姐真是越來越有本事了!昨天早上那場戲在老爺面前演的真不錯!唉,錦珠要是有你一半的好,我也不用愁了!”寧氏忍無可忍,冷笑着道。
喬錦玉便笑道:“母親謬讚了!且母親也太謙虛了!昨天在爹面前演戲的又何止我一個人呢?母親演的可比我好多了!有那不知道的看見了,只怕還當我是母親放在心尖上疼愛的親生女兒呢!”
寧氏一口氣生生噎住,冷着臉冷笑道:“誇你胖你還喘上了!演的再好又如何?你娘死了,你再厲害也不過是個黃毛丫頭!明年再不出閣可就要成老姑娘了!”
言下之意你的親事還拿捏在我手裡呢,最好給我規矩老實一點!
喬錦玉的心狠狠的跳了兩下,雖已經與高紹遠私定終身,然而私的遲早得變成公的他們的關係才能夠光明正大相見於人前!不到萬不得已,她絕對不願意私奔。
聽到寧氏這話,喬錦玉的心依然不受控制亂了剎那。
若在從前,她大不了拼個魚死網破,反倒沒有什麼可害怕的。可是現在,她想活着,想快快活活的與高紹遠在一起一輩子!
她捨不得死,捨不得把她看上的男人讓給這世上任何別的女人!
“我的親事自有爹做主,母親有空,還是多操心操心錦珠吧!不然,倘若有人知道她有那麼一個心腸狠毒的親生母親,只怕就沒有什麼人家肯要了!”
“你在胡說什麼!”寧氏一時大怒,猛的站了起來厲聲喝斥。
喬錦玉亦緩緩起身,目光凌厲直視着寧氏,冷冷道:“母親敢做何必不敢當?母親別以爲我還是三四年前那個任你宰割的小丫頭!我的報復,恐怕母親未必承受得起!溫嬤嬤,只是一個警告!”
寧氏臉色大變,又驚又怒瞪着她:“你說什麼!溫嬤嬤的事,是你乾的!”
寧氏一時心亂如麻起來,這一次她是真正的驚訝了,不但驚訝,心底隱隱的還生出了一股懼意。這丫頭下手,可真夠狠!真夠快的!
喬錦玉面不改色,淡淡一笑,彷彿在說一件根本不值一提的小事似的道:“那種血腥的事怎麼可能是我親自動手呢?”
不是親自動手,那就是找人動的手了?
寧氏更恨,一字字道:“喬錦玉,你太過了!溫嬤嬤是我的人,即便她真的有什麼地方做錯了,那也應該由我來處置,你竟敢私下動手!你眼裡可還有我這個母親!”
見她此刻還在自己面前擺母親的架子,喬錦玉只覺得可笑。
她往前走了兩步,輕嘲道:“母親當着明白人何必說瞎話?踏青那天母親幹過什麼好事難不成都忘了嗎?母親找的那四個人,在我的人面前簡直不堪一擊!對了,我有他們畫押的口供在手裡呢,母親要不要看一看?不過呢母親就別白費心思去尋找他們了,他們呢,已經都離開雍城了,暫時還不會回來!哦對了,還有老劉的口供,母親或許更加感興趣!”
在寧氏一點比一點更白的臉色中,喬錦玉的笑容越發燦爛:“或許,母親不感興趣,父親會感興趣呢!”
“你敢!”寧氏強忍着撲撲亂跳的心,咬牙怒道:“幾個不相干的人、一個奴才的胡言亂語做得什麼數!哼,你以爲老爺是任由你玩弄鼓掌之間的人嗎!你以爲就憑這些個,就能扳得倒我!”
“能不能,我也不知道!”喬錦玉淡淡道:“可我卻知道,假如這些證據從我手裡頭出去,肯定有人很樂意借題發揮、就算是假的也能說得有七成真,何況這本來就是真的呢?就算爹不全信,總會有那麼幾分信的吧!”
寧氏簡直快要氣瘋了!
這根本就是威脅!
喬錦玉這是在暗示她,一旦她手中的證據拿了出來,溫二夫人肯定樂得趁機踩上她一腳!如今她正是得寵的時候,這一腳踩下來,老爺豈能不疑心?
還有茉莉姨娘和梅姨娘那兩個東西,這些年來自己和她們結下的恩恩怨怨說也說不完,一旦有了這個機會,她們豈肯放過?
更何況,喬錦玉所言並非子虛烏有,而是實打實的!
即便自己抵死不承認,老爺若真想徹查,只需將自己身邊奴才一個個拿住拷問,有什麼問不出來?
寧氏氣得肺都要炸了,她從來沒有這麼憋屈過!哪怕是從前做姨娘的時候,也沒有這麼憋屈過!
“喬錦玉,說吧,你想要什麼!”寧氏忍了又忍,最後長長的舒了口氣,沉着臉冷冰冰的盯着喬錦玉。
她剛纔是被她給氣昏了頭了纔會覺得驚懼。
既然她來見自己,當着自己的面挑明此事,那麼就表示她根本沒打算把事情抖出來!
“別怪我沒警告你,”寧氏到底不太放心,又冷笑道:“這件事就算你說出來,我討不了好,你也一樣討不了好!姑娘家的名聲勝過性命,哼,傳了出來,我毀了,你這輩子也照樣毀了!”
喬錦玉笑道:“不用母親提醒我自然知曉這中間利害的,不然我何必多此一舉來見母親呢?直接把東西交給我爹,豈不省事?”
“你——”
“不過,這事兒到底如何就看母親了!”喬錦玉接着道:“如果我訂了一門不妥的親事,與其毀一生,不如拼個魚死網破,母親你說呢?”
寧氏心中暗鬆一口氣的同時不得不對她佩服幾分,有幾個女人能夠像她這樣豁的出去?喬錦玉,她果然看走眼了!
然而因爲這幾份不得不生的佩服,她心中的恨意亦更甚:爲何她的錦珠會差喬錦玉這麼多!錦珠還只會爲了老爺的一時寵愛、一件衣裳、一件首飾而爭風吃醋能氣上好幾天,喬錦玉卻已經在爲一輩子籌謀了!
瞟了一眼喬錦玉,寧氏心頭滋味複雜,冷嗤道:“原來是爲了自個的親事!好,你的親事,我不插手便是!不過,老爺最後會怎樣做決定,那就不是我能管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