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司徒羽就被擡了出來,整個人身上血跡斑斑,昏迷不醒,被衆人擡着。司徒雲峰見自己的兒子如此悽慘,雙眼緊緊的縮起,轉而看向安靈公主的神色無比的憎惡。
但是安靈公主彷彿沒有看到,反而嘴角勾勒了一個美麗的弧度,“國丈慢走。”
司徒雲峰冷厲的眼神慢慢收回,落在司徒羽身上,“回府。”
安靈公主得意洋洋,雖然她不能怎麼樣,但是能夠看到司徒雲峰這個老狐狸心痛的幾欲抽搐的模樣,也是一大幸事。
若非時局不堪,她就是宰了司徒羽,司徒家也無可奈何。
如今……安靈公主搖搖頭,黑暗裡的眼神帶着恨意,如一團烈火,熊熊燃燒着她的內心。
“娘娘,司徒大人已經把少爺接回去了。”綠袖垂首站在殿下,司徒綺夢端坐在牀前,她的眼裡,心裡也只有眼前的男子,雖然病魔已經讓男子雙眼失去光澤,臉色也變蒼白如紙,發尖枯黃乾澀,但是在她的目光裡,他仍然如十年前那般狂傲無雙,他是她的天。
“怎麼?夢兒心疼了?”蕭玄戲虐,卻捱了司徒綺夢的白眼,“那個混小子就是欠教訓,安靈這麼做,我是沒有異議的。”
“誒,你就寵那丫頭吧,這下連岳丈大人的心肝都打了,若是以後再闖了禍事,誰還能庇佑她?”蕭玄開口,司徒綺夢一本正經,“皇上,您何必如此試探?”
她雖然是司徒家的女兒,但是對他卻是百死不悔,有些人總是讓人無怨無恨的沉淪下去,即便是地獄,她也願意爲了他心甘情願。
“夢兒……”蕭玄一驚,有些心疼,“對不起,朕來日無多,如果說真有什麼放不下的,也就只有你和這個妹妹了。”
“皇上,你放心,有臣妾一日,便不會有人辱沒了安靈。”司徒綺夢堅定的眼神帶着無比的自信,這話她自己都很難相信,但是她卻寧願傾盡所有,也要對眼前的男人完成這個承諾。
“夢兒,若是兩相負,朕不希望那個人是你。”蕭玄一眼看穿女人的堅強,其實她也沒有那般勇敢,爲了他,她已經受了太多的苦。
“臣妾是皇上的妻,理應爲皇上操勞。”司徒綺夢淡淡開口,不容拒絕。
正在這時,有宮女進來痛秉,安靈公主來了。司徒綺夢抿脣望向皇上,蕭玄輕輕點頭。
“請公主進來吧。”司徒綺夢道。
很快,火紅的身影就竄入了宮殿,來到了窗前,乖巧的見禮,“參見皇兄,皇嫂。”
“呵呵,靈兒今日出風頭咯。”蕭玄哂然一笑,即使他病體在牀,也能想象到司徒雲峰想殺人又無刀可出的模樣,只得咬牙切齒和血吞。
司徒綺夢沉默不語,哪一邊都是她的家人,這立場分外的讓人揪心。安靈公主仰頭,“哼!那個老狐狸……”話說一半,卻瞟向了皇后,有些難堪,調皮的吐了吐舌頭。
“靈兒,聽說你下手一點也不輕啊。”蕭玄眼眸眯起,刻意揭過,安靈委屈的嘟囔着紅脣,“皇兄莫要冤枉人家,只是隨意抽了幾鞭子,都是挑着肉厚的地方,就怕皇嫂不開心,以後靈兒可就要陪着不開心了。”
雖然司徒綺夢是司徒家的女兒,但是從小她就特喜歡這個嫂子,相處的也十分愉悅。若不是兩家的權勢不斷的碰撞,司徒家謀篡之心路人皆知,恐怕也不會有這些煩惱。
“無妨,羽兒那孩子確實太疏於管教,這回就當給他一個教訓,希望以後他可以痛定思痛,不再依仗權勢爲所欲爲。”司徒綺夢有些苦澀的淡然開口,眉宇裡的憂愁讓人看得分明。
“嫂嫂,您別太擔心了,大不了以後我幫你看着他。”安靈小手拍了拍胸脯,司徒綺夢頓時笑了出來,“你看着?呵呵。”
“喂,嫂子你那是什麼表情嘛?皇兄,你看她。”公主羞怒,轉臉向着她的皇兄撒嬌,蕭玄哈哈一笑,“靈兒,你皇嫂是擔心你。”
“擔心我?我有什麼好擔心的。”安靈公主眉心一擰,不明所以,司徒綺夢輕笑,嗔怪的看了一眼皇上,“靈兒,別聽你皇兄亂說,嫂子不是這個意思。”
安靈公主左看右看,有些糊塗,“皇兄你在打什麼啞謎啊?”蕭玄笑得詭異,“朕是在想這個司徒羽有沒有可能成咱們安靈公主的駙馬啊。”
“呸呸呸!”安靈連連吐了幾口口水,插着小蠻腰,“皇兄你敢想的再好一點嗎?你妹妹就沒人要了嗎?那個痞子有什麼好的啊!”說完,又看了一眼司徒綺夢,“嫂子,我不是說你的意思啊,只是那個……”
司徒綺夢微微一笑,“靈兒莫急,嫂子知道你的意思。”
“哈哈。”屋子裡充斥着蕭玄的笑聲,安靈公主一跺腳,扭腰走了。
初夏的夜晚很長,很涼,溫潤的風飄浮在臉上,舒適極了。總有才子佳人在這樣的月夜跑去中庭邂逅,實在是不忍辜負了良辰美景。
換了乾淨的衣衫,身上也用溫水擦拭了一遍,這會司徒綺月趴在窗口,仰着頭,都說月亮代表着思念,不管在哪一片土地,只要擡起頭看着月亮,就會有思念。
“窗前明月,你可知道我的念頭?”司徒綺月喃喃自語,眼神迷離,星幕上的彎月迴應她的也只有一如既往的皎潔,月亮不僅是美麗的化身,有時候它還是寂寞的顯現。
比如現在,前一刻尚覺得溫潤的風竟然有些冷了……
突然,一陣戲謔的笑聲由遠及近,落入耳中,“長夜漫漫,誰家女子獨倚窗欄?”司徒綺月回神,四處張望,院子裡有一顆粗壯的梧桐樹,樹下公子飄然站立。
“你是誰?”司徒綺月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男子,摸了摸鼻子,她這個院子應該屬於王府中的禁地了吧,怎麼好像很受歡迎的樣子。
鮮衣怒馬,呼風喚雨的七王爺會時不時造訪,還有手持長劍的刺客闖入過,現在又出現這樣一位佳公子,還有那個花名在外的九王爺也可以算一個,幾乎每一個都是美麗的。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姑娘你是誰?”公子如玉,手裡握着一隻通體碧綠的玉簫,緩步走了過來。
“我是誰?”司徒綺月很想笑,她自己都快不知道她是誰了!前世的一切已然成了泡影,她怎麼敢寄望於輪迴,可以重新回到原來的世界軌道?
如今的身份麼?有還不如沒有,像是一個笑話,本是尊貴的司徒家女兒,卻淪爲了黑戶,族譜上早就沒有了她的存在,在這個清冷的時代,她是誰?她能是誰?
“公子,你夜闖民宅,不應該交代一下你的來意嗎?”司徒綺月眉心暗沉,公子已經站在了窗前,“在下,林子軒。”
“不認識。”司徒綺月皺眉,林子軒眼睛眯起,玉簫豎着挑起眼前女子的下巴,柔柔的質問,“真的不認識了嗎?”
“認識你有什麼好處?”司徒綺月挑眉,不動聲色,心裡卻打起了鼓,這不會是原來的司徒綺月留下的情人,仇人,債主之類的吧?幸好她毀容了……
“月月,有沒有人告訴你,你就是化成了灰我也認得你!”林子軒霸道的開口,聲音如同從幽冥地獄傳來,冷冽的要把心肺凍傷。
司徒綺月嘴角抽搐,月月,小月月,這稱呼可真親暱啊,“林公子,你認錯了吧,我們素昧平生,根本就不認識。再說你長得這樣漂亮,我要是真的認識你一定很高興。”
林子軒臉色驀然黑了,她說他皮相好,難道她不知道敢說這話的人都已經去閻羅那裡報道去了嗎?從來也只有她是他的例外,只是她也不曾這樣說他……
“只是毀容了而已,你有必要這麼折磨我嗎?”林子軒怒氣沖天,一把攥住司徒綺月的雙肩,禁錮的力度狠狠地掐住,正好碰到了傷口,綻開的血跡如花,疼的司徒綺月咬牙冷哼,“你謀殺啊!”
“怎麼回事?”林子軒也發現了司徒綺月的不適,一個健步跳入房間,利落的將兩截袖子撕壞,司徒綺月翻了一個白眼,古人不是應該含蓄一點的嗎?“沒什麼。”
氣氛凝固,林子軒望着司徒綺月雪白的手臂上錯落的傷口,兇惡的眼神看起來要殺人,和剛纔的那白衣公子竟然像是兩個人一樣。
“蕭弘文乾的?”林子軒冷聲喝問,司徒綺月心下卻突然一跳,有種想要遮掩的感覺,雖然她身上大多的傷口都是來自那個人,可是莫名其妙的是,本心裡她卻不希望有人傷害他,也許這身體是司徒綺月的,她承載了的也有那些年累積的感情吧。
“跟你有什麼關係?“司徒綺月轉過身,從衣櫃裡抽出一件小褂,披在身上,林子軒如同受傷的小獸,仰頭自嘲的笑着,“是啊,跟我有什麼關係?司徒綺月你最好記住你今日說過的話!這十年,我林子軒對你惟命是從,百依百順,眼看着你不識好歹的嫁給七王爺,卻因爲是你的願望,所以我成全你。如今你容顏被毀,失去了一切,你那高高在上的依仗全部都化成了靡粉,難道你還要把高傲當飯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