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飛飛謝過殷勤的牢頭,看了一眼托盤裡的早點,雖然不如王府豐盛,倒也還算得上精緻,最主要的是有粥有小菜有包子,對於關入套牢的嫌犯的來說,此時可以算得上是美味了。
在確認自己的養父也有一份與自己同樣的早點後,她將托盤端到木板牀上,以一種優雅的姿態,慢條斯理地將在大牢裡的第一頓早飯給吃完了。
吃過早飯不久,她正坐在牀上垂眸沉思,忽然牢頭帶着兩個衙役進來,打開門,客客氣氣地對她說道:
“潯王妃,範大人和王大人、韓大人已經升堂,着我等將您和歌玉孚嫌犯帶到公堂上問明案由,勞煩您和小人人走一趟吧?”
歌飛飛輕輕點了點頭,站起身理了理鬢髮,然後昂首挺胸地走出了牢房,正好歌玉孚從隔壁也走了出來,父女倆相視一眼,並未說話,默默地被衙役押到了公堂。
今天的會審並非公審,沒有對外開放,所以,此時的公堂上,除了範文英、王建勳、韓如品、文書主簿以及一衆衙役外,便再無他人。
南夜千潯並沒有來!
歌玉孚很快掃了公堂上的衆人一眼,小聲對身邊的歌飛飛說道:
“飛兒,王爺女婿怎麼沒來?他會不會……”
“養父不要擔憂,王爺大概是爲了避嫌吧,我也正好看看,他對女兒到底是真情還是假義。”
歌飛飛知道歌玉孚擔心的是什麼,心裡有些不舒服,面子上也有些掛不住,便稍顯粗魯地打斷了他的話。
歌玉孚見她不高興,猜測是自己的話戳中了她的軟肋,犯了她的忌,微微嘆了一聲,不再吭聲。
公堂上,範文英端坐在公案前,刑部尚書王建勳和大理寺寺卿韓如品分坐在公案兩側,三人神色複雜地看着被帶進來的歌飛飛,半晌沒有說話。
大約是不知道應該是什麼樣的態度和語氣來審問這位還未被休的王妃吧。
最後,還是韓如品率先打破沉默,他試探着對範文英說道:
“範大人,潯王妃如今只是涉案,並未真正斷她的罪,她又是一品的王妃,依在下看,是否給她搬張椅子來坐着,這樣潯王問起來,我等也好回覆啊。”
“唔,韓大人說得也是。來人,給潯王妃看座!”
範文英其實並不想給歌飛飛特殊待遇,他對她可是不滿得很呢。
這個姑娘,自從突然莫名其妙地橫空出現在京城裡之後,就處處與他無形“作對”。
本來南夜千潯是自己給侄孫女定下的,自己正努力撮合他們倆呢,她倒好,一來就直接從範穎兒手裡將南夜最尊貴最富有最英俊的王爺給搶走了,害得範穎兒整天哭哭啼啼,自己想與南夜皇室聯姻的夢想也就此破滅!
他們範室一門,自己的孫兒輩中,全是清一色的男兒,而兒孫們卻沒一個成氣候的,唯有弟弟那一脈有幾個孫女,其中又尤以範穎兒最爲出色,自己從小一直栽培着,老母親也喜歡
這個重孫女,原本指望着靠她搭上南夜皇室,免得自己退休或死後,範氏一脈便從此一蹶不振,被對手擊倒。
卻偏偏他的美好計劃被歌飛飛給攪黃了!更氣的是,範穎兒派了個殺手去毀她的婚紗,只不過是藉此出出心中的一口怨氣,也被她識破,還將那個殺手綁了直接送到了丞相府,點名道姓是送給他的。
這不是明擺着在向他炫耀她的勝利,以及在警告他不要將歪腦筋動到她的身上麼?!
自己當時一弄清楚原委,心裡的那個氣啊,直接將範穎兒叫過去,狠狠地臭罵了一頓,這個被老祖宗嬌慣了的侄孫女被他當衆批評,臉面掛不住,趁人不備,竟然玩起了離家出走,至今也不知她的消息,老母親因此而對他頗有微詞。
爲了這事,府上不安寧外,他還得誠惶誠恐地親自去道歉。
當然,他留了個心眼,沒有去找歌飛飛,他是故意不去向她道歉的,他直接去了御書房,直接向當時的太子殿下南夜千羽將事情的經過講述了一遍,末了表示深切的痛悔與自責,狠批自己沒有管教好侄孫女,以至於讓她做出這等玩笑事來,好在並未釀成不可挽回的大錯,但他仍誠懇地請求太子殿下責罰,任何責罰他都甘願代替範穎兒承受。
他算準了南夜千羽似乎不太喜歡這個皇弟媳,範穎兒做下的小錯事,自然不會算在他這個三朝元老的重臣身上。
果然,南夜千羽太子面無表情地揮了揮手,說了句“此事與愛卿無關,全是女兒家吃醋玩鬧所致”,然後下了個禁令,禁止範穎兒三個月之內出席皇宮的任何宴會,此事便這麼輕描淡寫地過去了。
當然,他轉身又去找了南夜千潯,同樣的話也對這位潯王說了一遍。
南夜千潯當時只是挑起眉毛笑了笑,然後說:
“這事怎麼勞丞相大人來道歉呢?要道歉也是范小姐給飛兒道歉,算了,丞相大人還是先將范小姐找回來,到時候讓她們倆個女人自己解決去吧。”
這事就這麼有驚無險地過去了,可是卻讓他心裡極不痛快啊!
想他堂堂三朝重臣,元老中的元老,位極人臣第一,卻要點頭哈腰地給人道歉,這全都是歌飛飛惹出來的,他自然對她的印象好不起來了。
昨天知道她被列爲命案嫌犯,自然是如了他的意,小小地解了他的嫉恨。
但他不能表現出來,反而還親自去大牢裡探望她,怕她被牢頭和獄卒欺負,甚至還貼心地將她和她的養父分隔了開來。
範文英覺得自己的做法無可挑剔,不管歌飛飛是否被判有罪,在南夜千潯和其他大臣面前,他都是無可指責的。
此刻,他順應着韓如品的請求,讓人給歌飛飛搬了張椅子坐在了左側下首,公堂上,就只有歌玉孚是站着的了。
不輕不重地拍了下驚堂木,範文英不緊不慢地打着官腔說道:
“潯王妃,今範某乃奉皇上諭旨,與刑部王大人、大理寺韓大
人共同審理昨日殿前太監胡公公陳屍御書房一案,公堂之上,本無上下尊卑等級之分,本着審案、偵案、找出真兇、爲胡公公伸張正義之原則,在庭審中,範某和王大人、韓大人可能會有得罪潯王妃之處,還望潯王妃見諒,我等三人也只是秉公辦事而已,但願能還潯王妃清白,讓您早日回王府與潯王團圓,您看可好?”
歌飛飛早就聽得不耐煩,什麼亂七八糟的說了一堆,簡直是浪費時間!
不過,她的面上卻不顯,反而扯出一抹苦笑,臉上是故作堅強的委屈,輕輕答應了一聲:“範大人看着辦吧,我沒任何意見。”
範文英滿意地收回目光,又和兩側的王建勳、韓如品對了下眼神,然後將驚堂木重重一拍,威嚴地說道:
“堂下何人?姓甚名誰,年齡幾何,籍貫何處,速速報上來。”
“在下歌玉孚,乃和歌山人氏,今年已年滿五十九歲。”歌玉孚雙手垂在身側,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範文英接着又問:“歌玉孚,你可知你所犯何罪?”
歌玉孚搖搖頭,聲音沉穩淡定,“回大人,歌某不知。”
“撒謊!昨日,就在皇上大擺宮宴之時,殿前太監胡公公被人殺死在無人的御書房內,而據調查,當時,只有你和潯王妃去過那裡,你說,胡公公之死,是不是與你有關?”
範文英瞪着眼,不動聲色地看着堂下的歌玉孚,說話的語氣卻非常嚴厲。
歌玉孚立即大呼“冤枉”,忍不住反駁道:
“大人,您怎麼能憑在下曾在御書房門前出現過,就武斷地認定,胡公公之死是在下所爲呢?!您這不是草菅人命麼?審案也不是您這麼個審法啊?!”
“大膽!居然敢當堂咆哮大臣,無視庭審秩序與律法威嚴,來人,來嫌犯拖下去,杖刑十棍再行審問!”
杖刑十棍?那豈不得皮開肉綻?以歌玉孚59歲的年紀,他只怕受不住這十棍!
韓如品有心想救歌玉孚,一來他對這個潯王的岳父爲人不瞭解,不知道這事是不是真與他有關,二來,他不過是一個正三品大臣,上頭有正一品的丞相壓着,他的話,只怕範文英不會聽。
他只好朝歌飛飛看去,暗示她,讓她以潯王妃的身份出面干預一下。
堂下的歌玉孚來不及反抗,便被兩個衙役按住,要往外拖。
歌飛飛也急了,她“刷”地站起來,大聲喝道:
“慢着!”
她的潯王妃身份還是起了點作用,兩個衙役被她這麼一喝,還真的停住了手,先是向她看了看,然後又向堂上的範丞相看去,不知道該聽誰的。
範文英轉頭看向歌飛飛,一本正經地說道:
“潯王妃,這裡是刑部的公堂,本相正在審理命案,您雖爲潯王妃,卻也是此件命案的涉案人,請潯王妃體諒本相的難處,不要干擾本相和王大人、韓大人正常審案,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