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她做演員是有點積蓄的,可是因爲出過好幾次緋聞,公司花了不少錢擺平,因此,她賺的錢全被公司扣掉了,根本沒有多少實際收入,其餘的那些錢還不夠她買衣服的,哪裡還能剩下來?安慕心忽然想起許多人,從前她真是傻,趁自己有美貌有能力的時候,連點傍身錢都沒留,沈易也曾經給過自己一筆錢,卻被她全部花完了,這世界上有比她更蠢的人嗎?
她跟方霧善鬥了這麼久,什麼都沒得到,反而落得如此地步,想到這裡,安慕心流下了傷心的淚水,她捂着眼睛,看着窗外的霓虹燈,哭得從未有過的放肆。
因爲是集體病房,晚上別人打呼的聲音此起彼伏,衛生間還有一股子臭味不時飄來,周圍住的都是一些俗不可耐的鄉下人,她十分瞧不起那些只會嘮嗑的農村人,可是,人家農村人都有人陪着住院,可她呢,孤家寡人一個,也沒人照顧自己,還時常被醫院催賬單,弄得鄉下人都一副憐憫地看着自己。
她竟然淪落到這個地步了。
不……不要!她還只是個小女孩!她才18歲,她的人生還沒開始呢!爲什麼老天要對她如此殘忍?她哪裡不如方霧善?爲什麼一次又一次都沒把方霧善給弄死?反而把自己弄得這麼悲慘?
安慕心的手緊緊抓住身下的*單,心裡的恨讓她幾乎把*單抓出一個洞來。
如果……如果可以,她一定要好好治病,以最好的姿態付出,再次當明星,就算當脫衣舞娘,也要弄到錢,爲自己下半輩子做準備,她再也不要把自己弄得這麼可憐,她要去找對象,就算對方是個八十歲的老頭子,但只要有錢,她就不必在乎,她一定得弄到很多錢,不能再像今天這麼悲慘了。
可這一切想象的前提都是——她必須有錢治好自己的腰。
忽然,她想到一個人。
安慕心拿出手機,滿懷希望地撥了王中平導演的電話。
“慕心?”電話接通,那邊傳來一個模糊不清的聲音,顯然是剛從睡夢中醒來。
“導演,求你救救我。”
“什麼?”導演愣了下,沒反應過來,“你怎麼了?”
“我現在住院了,需要點住院費,能不能請你幫我一把!”安慕心哭着說。
忽然,電話裡傳來一個性感慵懶的女人聲音:“導演,是誰的電話啊?”
安慕心一怔,意識到,她早已成爲就愛,對於導演這種手裡有大把電影電視劇資源的人來說,多的是願意上他*的女人撲上去,即便他那麼老那麼醜那麼大腹便便!
“導演,求你幫我一把,等我出院了,我會好好報答你的,你要我做什麼都行!”安慕心邊抽泣便帶有暗示地說。
導演咳了咳,說:“這樣吧,我讓助理過去幫你一把。”
那邊,女人哼了聲,顯然是再一次纏上了導演,導演聲音沙啞,不自然地掛了電話。
從前,導演這種男人是她唾棄不已的,可如今,這個讓自己看不上的男人居然都不肯來看她一眼,安慕心頓時覺得自己像是一隻被丟棄掉的破鞋,可憐可悲!
次日,導演助理幫安慕心續了一週的住院費,許是他打聽過安慕心的情況,總之他來後沒多久,安慕心再打導演的電話就打不通了,不管打多少次,那邊都顯示拒接狀態。
安慕心再一次絕望了。
醫藥費很快用完,因爲沒有錢,醫院沒給她做手術,只做了保守的治療,很快,安慕心又沒錢了,這時,她的腰傷稍微好了一些,已經能勉強下*走路了,只是不能太勞累,基本上連家務都不能做。
就在她對未來感到迷惘的時候,醫院忽然告訴她,有人爲她付了手術費。
安慕心驚呆了,她想不通現在還有誰會這樣做,難道是方啓臨良心發現對自己還有感情,所以爲她付醫療費?還是哪個暗戀她的男人或者粉絲,出於愛意這麼做的?
“醫生,爲我付醫療費的人沒有留名字嗎?”
醫生搖搖頭,“沒有,只是現在他給的錢足夠爲你做手術,我明天就爲你安排手術!”
已經很久沒這樣開心了,安慕心喜極而泣。
“好。”
隔日,安慕心經過一個上午的手術後,終於做好了腰傷手術,只是,術後要用不少進口藥,而她卡上再次沒有錢了,安慕心一下子焦慮起來,這個時候如果斷了藥,那後果不堪設想。
她躺在*上,反覆想,到底是誰給她付的錢,既然他能付一次,就能再次爲她付點錢,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尤其是對於有錢人來說,這十幾萬塊錢的費用,算什麼啊?不過是他們的一頓飯錢罷了!
想打這裡,安慕心只得跟護士打聽那個付錢的人長什麼樣子。
“沒看見,我只聽說對方是個男人!”
“難道就沒人見到他的樣子嗎?”安慕心追問。
“不清楚,每天那麼多家屬來交費,誰能每個都記得?”護士有些不耐煩地說。
安慕心一下子又沒了主心骨。
就在這當下,醫生忽然走進來,低聲說:“安慕心,你姐姐來了。”
“姐姐?”安慕心眉頭一皺,只見醫生後面,一個跟自己一般大小的女人,噙着一絲若有似無的笑,表情平淡地走了進來。
只見她雙手插在一個宮廷風的毛絨手捂裡,一身正紅色長度到腳踝的定製連帽斗篷把她的臉映得晶瑩透白,她把帽子戴在頭上,沒有摘下,襯得她整個人更加神秘難測。
當她走進這吵鬧的病房時,周圍所有的人瞬間安靜下來,都一動不動地注視着她。
這個女人,美得像是從畫中走出來的一樣,美得彷彿自帶ps,美得有些不真實。
“方霧善?你怎麼來了?”安慕心皺着眉頭,恨不得衝上去把眼前的女人給撕碎。
自己如此狼狽不堪地住在醫院病房上,動彈不得,多日沒洗頭,整個人看起來很沒精神,滿面油光的。這也就罷了,可方霧善這個她最恨的人,卻如此光鮮亮麗地出現在自己面前。
這種感覺不比7天沒洗頭沒洗臉沒化妝,卻遇到把自己拋棄的前男友,帶着新女友,光鮮亮麗地與自己擦肩而過來的好!
方霧善淡淡一笑,“妹妹,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不用你假好心!方霧善,我就算死了,也不需要你去我墳墓上哭喪!”安慕心歇斯底里地喊道。
醫生不贊成地看了她一眼,說:“安小姐,你這就不對了,你之前的手術費用就是方小姐幫你交的,她怕你不接受,所以請我們代爲保密,你姐姐對你這樣好,你不論如何都不該這樣對她!”
“什麼?”安慕心像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她幫我交的?你爲什麼不早告訴我!”
醫生搖搖頭,嘆了口氣。
只聽安慕心忽然抿着脣,眼裡帶着恨意,說:“就算她幫我交也是應該的,我有今天都是她害的!她錢那麼多,花這十幾萬簡直是九牛一毛,我根本就不會感謝她!”
醫生有些聽不下去了,便哼道:“錢再多也是人家辛苦賺的,又不是搶銀行搶來的,沒有誰應該給你這筆錢,安小姐,你真該改改你說話的口氣了!”說完,醫生離開了病房。
方霧善抿着脣,她的眼裡帶着細碎的星光,俯身看着安慕心的瞬間,她的腦海裡忽然出現許多前世的畫面。
時光扭轉,前世,安慕心經常假好心來精神病院看自己,說是看望,實則是來炫耀,炫耀她怎麼得到沈易的*愛,怎麼取得圈內人的讚賞,怎麼爲沈易賺錢。
如果自己不配合,安慕心就會不客氣地打她巴掌,直到把她打得暈過去才罷休。
想想,時間過得可真快,一切都像夢一般,有時候她甚至會想,前世會不會只是她想象出來的?或者,現在的重生是她想象的?
有沒有一種可能,她在前世已經死了,可靈魂並不罷休,於是大腦在停止運作前,想象出這所有的一切,最終她復仇成功了,站在這裡,以勝利者的姿態看着像只螞蟻一樣,任自己揉捏的安慕心,實則,這一切都是自己想象出來的,並不存在。
然而,不論如何,她既然好不容易把沈易和安如蘭給弄垮,切斷了安慕心的左膀右翼,最終讓安慕心毫無戰鬥力,那麼,面對這個想要殺自己殺自己家人的女人,她不會再有任何心慈手軟了。
想到這裡,方霧善挑起脣角,露出一個耐人尋味的笑來。
“安慕心,既然你如此討厭我,那我自然不會再爲你付醫藥費了!”
“什麼?”安慕心怒道:“你把我害這麼慘,你真想把我給害死嗎?”
“哦?不是你不願意接受我的幫助的嗎?”
安慕心冷哼一聲,氣道:“我會變成這樣,跟你脫不開關係,你錢那麼多,給我點又怎樣?這是你應該做的!”
方霧善只淡淡一笑,沒有說話。
“等等,你要去哪!”見方霧善轉身要走,安慕心連忙叫住她。
方霧善回過頭,留給她一個側臉,嘴脣揚起,冷笑:“我現在去幫你交醫藥費!”
就這樣,安慕心在醫院裡又住了下來,知道是方霧善給自己花錢,反正她錢多,不花白不花,於是安慕心點了最好的伙食,住了最好的病房,用最好的藥,彷彿恨不得把方霧善的錢花光才罷休一般。
當方霧善收到醫院給出的賬單時,她笑了笑。
早聽聞,古代的死刑犯在臨死前都要吃頓好的,安慕心的好日子也要到頭了,既然她願意如此揮霍,那自己當然不會阻攔。
一週後,安慕心的腰好了一些,她躺在vip包廂的病*上,吃着進口的芒果,看着韓國偶像劇。
忽然,門被人推開,兩個保鏢模樣的人走了進來。
“你們是誰?”
護士解釋道:“哦,你的家人爲你辦了出院。”
“我的家人?”安慕心皺眉。“誰?”
“是你的姐姐啊!她今早幫你辦出院,說是你父親的吩咐。”
“我姐姐?我父親?”安慕心愣了下。
難道是方啓臨良心發現讓方霧善把自己給接回家?越想越可能是這樣,安慕心抑制不住的高興,在醫院住了這麼久,她身上都要發黴了,早就想出去看一看。
“好,那我今天就出院!”她開心地笑道。
心情不錯地指使別人幫她收拾東西,而後,讓兩個保鏢幫自己把東西搬上車,等坐上方家的奔馳車,她纔開心地點頭,誰說她安慕心的命差的?這不!柳暗花明又一村了!現在方啓臨要接她回家了。
車子在市區繞了一圈,而後走上了高架橋,又上了高速。
一覺睡醒,還沒到方家,安慕心這才覺得有些不對勁,她看向周邊陌生的路段,擔心地說:“你們要送我去哪裡?我們不是回方家嗎?”
保鏢回過頭,看了她一眼,冷冷地說:“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什麼?”安慕心連連拍打着窗戶,驚慌地說:“你們停車!快停車!我要下車!”
“這裡是高速,你要是強行下車,難逃一死!”保鏢像是受過專業訓練,表情冷淡,聲音平穩。
“那你們告訴我!我們到底要去哪裡!”
可是,她並沒有得到想象中的回答,沒多久,車子在郊區的一間廢廠房前停了下來,保鏢架着依舊行走不便的安慕心,快速推門走進去。
廢舊的廠房讓安慕心的心裡更是七上八下的,她慌忙看着保鏢,問:“你們根本不是方家派來的?你們是壞人對不對?”
廠房裡廢舊的傢俱和器械到處都是,空氣中有股明顯的粉塵味,周圍一片雜亂,蜘蛛網多的恐怖。
忽然,空曠的廠房內,傳來一個森冷的聲音。
“來了?”
因爲有回聲,安慕心愣了片刻,才皺眉:“方霧善,你把我帶到這裡做什麼?”
方霧善從裡面走了過來,黑暗的廠房內,安慕心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只覺得她周身都籠罩在黑色的陰影裡,看起來異常陰森可怖。
方霧善今天吐了血紅的嘴脣,她輕啓朱脣說:“今天這裡將會有場好戲,妹妹你是主角,如果缺了你,這場戲就沒法演了,所以你當然要來!”
安慕心怔了一下,縮了縮身子問:“什麼戲?方霧善你到底要做什麼?要是被爸爸知道你要玩花樣,他一定不會放了你的!”
“爸爸?哈哈……”方霧善笑得眼淚都要流出來的,“你以爲他還有空管你?他現在自己都自顧不暇了,你這個愛惹事的女兒對他來說簡直是個累贅,你認爲他那樣自私的人,還會要你回去給他添麻煩?”
“不,不會的……爸爸一直很疼愛我!”安慕心嘴硬道。
“疼你?疼你會這麼久不來看你一下?疼你會連醫藥費都不給你出?疼你會連家門都不讓你進!安慕心,你就死心吧!你這輩子,除了安如蘭,沒一個人是真心對你的!你真是個可憐蟲,連一個願意爲你付醫藥費的人都找不到!”方霧善面帶憐憫地說。
安慕心眼裡含着淚,她像是受了打擊一般拼命搖頭,有些事情自己知道是一回事,被人不顧顏面地當面說出,是另一回事。
方霧善的直白讓她覺得自己活着真是毫無意義。
腰上傳來一陣刺痛,安慕心最近被這痛折磨着,心情很不好,有一瞬間,她真的狠不得一死了之。
“想死?”方霧善挑脣冷笑。“沒那麼容易。”
“什麼意思?”
“安慕心,對你來說,死簡直是太便宜你了,根本不能消除我對你的恨!我已經爲你規劃好結局,一個比死更可怕的結局在等着你。”方霧善眼神無波,表情平靜地說。
安慕心一怔,下意識道:“你以爲自己是誰,你以爲你這麼說我就會信了!”
“哼!放心,你很快就信了!”
方霧善話音剛落,一個同樣穿着斗篷,遮住自己整張臉的女人走了進來,她一路無聲地來到方霧善面前。
低聲說:“都準備好了?”
她的臉背對着安慕心,整個人埋在陰影裡,安慕心看不清楚她的臉,加上她聲音沙啞,因此,到了這會,安慕心都沒能認出眼前這人是誰。
方霧善點點頭,噙着一絲笑意。
“當初去你家探望你,我答應過你,會把害你的兩個人帶到你面前,如今,程方可好?”
“程方?”女人露出一個嗜血的冷笑,“他爺爺給了他一大筆錢,用於治療他的傷,只可惜,後期,我讓他的治療出了一點點小狀況,使得他的身體出現許多併發症,誰知,就算要死了,他還是想要吸du,我滿足了他,讓他狠狠吸了一次,因爲吸得過多,他神志不清,當晚不知怎的竟爬到了醫院大樓的樓頂,從上面跳了下來,摔成肉餅。”
程方的結局,方霧善多少聽說過,因爲程家的沒落,加上這個案子涉及程方的舅舅,因此,當初沒有哪家新聞媒體敢報道的,後來,程方的死也沒引起多大反應,只圈子裡私下議論幾句,也就過去了。
大家都說,當年程方多放縱自己啊,玩死那麼多女人,把那麼多人搞出艾滋病,帶着許多圈內人吸毒,可沒想到,最終自己卻死的這麼慘。
然而,這是一個沒落家族僅存的唯一後人,因爲程家已經從j城的圈子裡除名了,因此,大家只茶餘飯後議論幾句,誰還把他當一回事,連個掉眼淚的人都沒有,這一頁也就接過去了。
只是,程方到底怎麼死的,他的死是不是有人在操控,這些,方霧善並不關心,自她把程方交給於婧婕,就知道,他的下場好不了。
是的,眼前這個毫無精神,蒼老得像個三十歲老婦的女人,正是於婧婕。
雖然曾經有過不快,但方霧善倒是佩服她。
竟然能把程方搞得跳樓都沒人能查出啦,也算是她有本事。
“程方的事情也算過去了,我按照約定,請你來看安慕心的結局。”方霧善淡淡一笑。
安慕心聽了這話,終於認出於婧婕的樣子來了,幾個月不見,她差點忘了還有這號人。
“於婧婕……方霧善……你們別亂來!現在是法治社會!要是你們敢傷害我,警察一定會查出來的!你自己的內心也逃不過審判!”
“我的內心……”方霧善忽然仰頭大笑,眼淚順着她的眼角留下來。“安慕心,你若是去我的心裡看一看,就會知道,我的內心,只想你死!”
說到這,她忽然冷了面孔,轉而戴上一個冰冷的鐵皮面具。
這面具做的極其精緻,與人臉完美貼合,除此外,許是因爲面具材質的原因,通過這個面具說話,聽起來會與本來的聲音有些許不同。
當下,大門再次打開,幾個中年婦女模樣的人走了進來,她們操着一口外地口音,謹慎地打量着方霧善:
“貨準備好了嗎?”
方霧善看了眼安慕心,“在這呢,還滿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