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互毆

"你倒是說啊,是馮不離的什麼人!"紅衣男冷笑,不棄只覺得被他瞧得渾身發麻,"沒聽說過馮不離好男風,話說回來,我可不信墜花煙有這麼醜的小倌!”

又是這句臺詞!不棄暗暗罵起了作者,好歹是主角,哪怕設定自己貌醜,沒必要老說她連做丫鬟都不配吧。話說回來,選丫鬟,像自己這般外形樸實、性情溫順纔是上佳之選。

她悶聲不語,扭過頭去,卻聽得"哐當",門被踹開,身後的兩道黑影又從不棄眼前飛過,只不過,這一回,他們是臉朝下飛的。

紅衣男也不含糊,目光一沉,往後一躍,截住那兩道黑影。

不棄躲到破門而入的馮不離身後,這纔有了機會細細觀望,紅衣男身材修長,至少一米八五,墨黑的瞳孔攝人心魄,偏又穿了一身妖異的紅衣。

從前看小說的時候一看到描寫某公子"邪魅狷狂",總會自動腦補殺馬特、洗剪吹,眼前的紅衣男,配上邪魅狷狂這個詞卻不讓人覺得違和。

"馮老闆,這難道是墜花煙的待客之道?"紅衣男將兩黑影子放到地上,緩緩拔出了腰間的佩劍,指向不離和不棄。

不過說了兩三句話,這就要動刀子了嗎?果然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

馮不離雷打不動的溫溫一笑,朝紅衣男躬身作揖:"公子從哪裡聽到的謠言,不離並非墜花煙的老闆,同公子一樣,是客人。"這是實話,墜花煙登記在冊的老闆是綺羅。

"公子,"先前那通體雪白的男子此刻披上了外袍,淚眼婆娑地望着紅衣男,"只是一場誤會,咱們再尋個地方,可好?”

"滾。"紅衣壓根不再看他,寒霜一般的目光落在不棄身上。這馮家有點意思,居然用這麼囂張的小廝。馮不離這樣的老油子,向來是路見不平、繞道而行,爲了這麼一個灰頭土臉的小廝出頭?

"不棄,站出去。"馮哥亦拔出了刀,他可以對自己妹子粗暴,不代表別人可以對他妹子粗暴,這種屬性既可以叫做妹控,也可以叫做護短。

馮不棄到這會兒還有點懵,那紅衣男看起來不弱,大哥爲了自己,不顧及墜花煙的生意?現在又不顧及自己的命了嗎?

不行!禍是自己惹的,哪裡能連累大哥,自己早就不想活了不是。

"喂,你要出氣,衝我來!"不棄擋在大哥身前,鼓足勇氣大聲吼道。

紅衣男持劍而立,根本不看不棄一眼,滿臉嫌惡:"殺了你,爺才能出氣。”

殺就殺吧,大不了再投一次胎,反正這醜女模樣也不是她想要的。不棄豁出去了,視死如歸地昂起頭:"那就給個痛快。”她視死如歸的脖子一伸,閉上眼睛,只聽到耳畔已然傳來刀劍碰撞的金屬聲。

"大小姐,先出來。"綺羅和雲袖不知何時來了,一齊將不棄拉出房間。

"大公子武功高強,小姐放心,他不會有事的。"綺羅果然是經過事的,這種時候還不忘讓人端了茶湯過來替不棄壓驚。

"對,"雲袖替不棄擦了擦衣衫的灰塵,也笑道,"跟了大公子這麼久,從沒見他敗過。”

"砰"的一聲,打鬥的兩人從雅間中破窗而出,跌落到雲袖先前表演的舞臺上。

鶯歌燕舞的墜花煙一時間充滿了刀光劍影。衆人的目光很快聚集到大公子和紅衣男身上,甚至有好事者開始下注買碼。

"當年馮不離力戰京城十大惡少,一戰成名,稱霸京城這麼多年,我賭他贏!”

"非也,非也,你看紅衣男身手不凡、眼神邪惡,勝負未知呀!要知道長江後浪推前浪。”

……

臺下刀光劍影,不棄看花了眼,並不知道情形如何,只見雲袖和綺羅秀眉微蹙,頓覺不妙,連忙問道:"兩位姐姐,大哥是不是打不過那個紅衣男?”

雲袖盯着臺上看了許久,朝不棄笑笑,堅定地搖頭:"也不是勝不過,但那紅衣男功夫不弱,大公子若要贏他,恐怕自己也會有所損傷了。”

"他們兩應該也知道再打下去必會玉石俱焚,但……"綺羅也嘆道。

不棄有點懊惱,恨自己給大哥惹了麻煩。紅衣男死不死無所謂,可傷了自家大哥絕對不行!可這架該怎麼勸呢?

“大公子向來打遍京城無敵手,自視甚高,咱們貿然勸架肯定不爽。”雲袖道。

不能勸大哥,那就勸紅衣男好了!不棄拉過雲袖和綺羅,如此這般說了一番,說得兩人連連點頭,挽了袖子就跑下樓,齊齊跳上舞臺,一人一邊拉住紅衣男,馮不離一記飛腿險些收將不住。

“老爺們打架,你們攙和什麼?”

紅衣男一邊一個美人,手被纏得死死的,正要發火,實力派百變天后雲袖梨花帶雨地哭着喊道:"你既拿不出爲我贖身的銀子,又不是馮公子的對手,你還是走吧!雲袖雖然深信你是我今生的良人,可我們今生註定無緣!”

話音一落,墜花煙便像炸開了鍋一般。

"怪不得馮不離出手了,原來是不花錢拐了人家的頭牌。”

"我說呢,馮不離一向自詡賓至如歸,怎麼對客人動起手來了。”

"那紅衣公子的確長得不錯,難怪雲袖一見鍾情。”

"呸,小白臉!錢都拿不出來,女人就是頭髮長見識短。”

……

有點腦子!紅衣男望着不棄,冷冷一笑。居然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自己不是馮不離的對手,有膽子!這冷光卻看得不棄心中一驚,難道這小子非要殺了自己才能泄憤?

"如此,雲袖,你多保重!"紅衣男淡淡說道,雲袖和綺羅相顧一看,鬆了手。

這墜花煙上上下下人人身手不凡,今日再跟馮不離纏鬥下去對自己不利,紅衣男雖說面上敗了,可誰知道他是誰啊,也沒什麼損失。他利落地抖抖身上的灰塵,飄飄然走了,臨走的時候,他擡頭回望了不棄一眼,嘴巴輕輕動了動,似乎說了兩個字

"樂隊,繼續奏樂,"綺羅適時跳到臺上,"請大家繼續飲酒、繼續開懷,今夜,祝願每一位客人在墜花煙都能找到真愛。”

各色美人們一擁而上,墜花煙很快恢復了往日的風流。

馮哥拉着不棄,從後門出去,登上備好的馬車,一路上不棄一直呆呆的,馮哥也看到紅衣男朝不棄看了一眼,頓時着急起來,這傻妹子不會因爲這個以爲別人對她有意思吧?

“小妹,以後有機會,大哥一定好好教訓這死斷袖!”馮哥特意在最後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以提醒傻妹子不要想入非非。

經馮哥一拍,不棄回過神來,問了一句旁的事,"大哥,雲袖今日還有掛牌嗎?"不棄心有餘悸,紅衣男雖然好男風,可雲袖畢竟是百變小天后,換身男裝定是個極品孌童。

"不必了,要等的人沒有來。"馮哥見不棄沒事,話中聽不出半分喜怒。“往後墜花煙的頭牌,不再是雲袖了。”

不棄心裡咯噔一下,有點害怕,連忙抓着他的衣袖:"大哥,我喜歡雲袖,若她不留在墜花煙,送進府給我做伴好不好,我身邊的丫鬟沒一個出挑的!”

大公子沒有說話,眉梢輕輕動了一下。

不棄趕緊轉移話題,"大哥,你知道那紅衣男的來歷嗎?"能用輕功卓絕的保鏢,敢單挑京城第一惡少,必然不是尋常之人。

"你就別操心了。"大公子狠狠颳了不棄的鼻子,用輕輕攬住不棄的肩膀,"哥哥我遇神殺神,管他是誰。你身上的傷還沒大好,今兒還被打了幾下,回府請大夫過來瞧瞧。若不好好養病,我再也不帶你出門了。”

大公子想了想,又補充道:"別讓爹知道今兒的事。”

不棄點點頭,心中滿足,有這樣的家人,縱然穿越成了醜女,也不足掛齒了。

皇宮西苑,燈火通明。

紅衣公子眯着眼倚在臥榻上,似乎睡着了。

兩道黑影竄入屋中,齊齊跪下:"屬下無能,請主上恕罪。”

"罷了",紅衣公子緩緩睜開眼睛,拈起手上的定窯白瓷杯,細細把玩,"你們倆本來就是擅長輕功,何況對方是馮不離。查得如何?”

"主上與馮不離打鬥時,墜花煙的綺羅和雲袖對那醜女恭恭敬敬的,口口聲聲喊她大小姐。屬下看到馮不離將醜女拉上馬車,一起回了馮府,她確實是馮家大小姐馮不棄。”

"哦?被老六退婚的那個?"紅衣公子眯着眼睛想了許久。

"正是,屬下猜想六皇子也派人去馮府打探過,知道是如此醜女,所以才果斷在金鑾殿拒婚。”

另一個影子開口道:"屬下在馮府時,還聽到廚房雜工王小二說,馮不棄因被拒婚自殺,六皇子還曾上門探望說願意補償造成的傷害,結果那馮不棄開口說要十萬兩黃金,當場把六皇子嚇走。”

身旁的侍從忽然開口道:"馮不棄自盡未遂後,突然想通了,主動退婚,皇上這兩天正想補償她呢。”

"哼,老頭子一直覺得是老六剋死了文淑皇后,查遍了全國適齡女子的生辰才定下了馮不棄……只可惜,老六的心裡只有……”

紅衣公子的眼睛驀然放出兇光,伸手一擲,將手裡的白瓷杯摔得粉碎。

兩個影子被他身上的殺氣震懾,互相看了一眼,不敢說話。

紅衣公子閉上眼睛,輕輕揮揮手,待他們退下後,方纔冷冷道:"不棄?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後悔認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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